玄夜的動作很快,幾乎在骰子停下來的那瞬,就把令牌押在了“大”的選項上。


    黎衍比他慢了半秒,把玉佩放在了“大”上。


    玄夜見此,譏諷了一聲:“殷公子,你這速度很難讓本坊主相信你不是跟著我去選的啊。”


    黎衍沒理會他這句話,而是說出了五個數出來。


    用著五個數,去打他的臉。


    他淡淡說道:“六個六。”


    這話一落,在座的人都哈哈笑了起來。


    “怎麽可能是六個六,我在這賭坊待了好幾年了,就沒見過六個六一起出的。哦不,有一次,就那麽一次。”


    “跟著坊主去選擇就算了,怎麽還說出六個這麽離譜的數字呢,說別的數字,咱們還能暫時相信他真的會。”


    “等著吧,肯定輸,坊主必定能狠狠打他的臉。”


    ……


    也不知道是見風使舵,還是看著黎衍好欺負,在場有一半的人,開始在嘲諷黎衍。


    樓司霜抬眸,掃向那些嚼舌根的人。


    那些正罵的起勁的人,隻覺得一道鋒利如刀刃的視線,在他們身上落下。


    他們一時間嚇得連忙閉上了嘴巴,向那道視線看去。


    明明是戴著帷帽,可眾人卻能透過那層紗霧,看到那雙如冰霜的雙眸。


    此時此刻,正蘊著冷意。


    樓司霜收迴目光,將手中的骰盅揭開了。


    裏麵的骰子,赫然是“六”。


    每一個,都是“六”。


    不僅打了玄夜的臉,還同時打了那些賭客們的臉。


    氣氛一瞬安靜了下來,沒有人說話。


    隻是沒有一秒,一聲爽朗笑聲打破了安靜,響了起來。


    不得不說,玄夜的笑聲是真的好聽。


    像山間緩緩流動的溪水,讓人一聽,心情不禁愉悅起來。


    “厲害,殷公子。”玄夜不但不尷尬,反而還誇讚了一句。


    這一局,是平局。


    樓司霜繼續先前的動作,晃動著手中的骰盅。


    盅停,骰子停。


    樓司霜眉頭一挑,今天運氣這麽好?


    又是一個連數,五個一。


    這次,黎衍和玄夜的速度相同,一同押在了“小”。


    “五個一。”玄夜說。


    這次,沒人敢嘴。


    就算是他說“十個一”,他們也不敢出聲。


    反而還會附和著,說:是。


    樓司霜揭開骰盅,五個“一”在裏頭安靜的躺著。


    又是平局。


    玄夜活動了下筋骨,骨頭發出“哢嚓哢嚓”的清脆聲。


    他往後一靠,看著黎衍,懶懶說道:“最後一局,來些有挑戰的吧。”


    小紅已經從黎衍的身上下來了,兩個小奶團兒正一人一邊,在樓司霜的懷裏窩著。


    黎衍平靜看他,語氣不急不緩:“隨你。”


    玄夜輕笑了一聲,打了個響指,很快就有人把東西端了過來


    是一個蘋果,和一把弓,還有兩支利箭。


    在這三樣東西旁邊的,還有一條紅色的布條。


    雖未說,但都懂。


    樓司霜瞳孔微縮:“別……”


    話未說完,玄夜出聲打斷了她的話。


    “敢嗎?”玄夜挑眉,嘴角勾起了一個很好看的弧度。


    “何懼?”黎衍反問。


    “哈哈哈,”玄夜的心情很好,“是個男人,不錯。”


    玄夜起身,突然來到了黎衍的麵前,湊近了幾分:“那我來射,你做靶子,如何?”


    “不行。”樓司霜出聲道。


    “可以。”黎衍說。


    樓司霜瞪了黎衍一眼,彷佛在說:你有病吧?不要命了?


    隔著那層紗霧,黎衍都能感受到那雙美目此時正在怒瞪著他。


    黎衍突然笑了。


    值了。


    見黎衍不但不聽自己的話,還在笑,樓司霜罕見地有些急了。


    又氣又急。


    “黎衍,你別衝動。”樓司霜說道。


    黎衍用著認真的語氣,安慰道:“放心,沒事。”


    玄夜看著這二人的互動,掩在衣袖下的雙手成拳了。


    指甲深陷肉中,可他沒有半分感覺,心裏頭充滿著憤怒和難過。


    為什麽?為什麽她要對他那麽好呢?


    明明她最愛的是他啊……


    玄夜平複了很久自己的情緒,才沒讓麵前的箭出弓。


    他側過頭,不願去看這副畫麵。


    這對他來說,無疑是淩遲割肉,痛不欲生。


    砍一刀看著,直咂嘴巴。


    嘖嘖嘖,這座城市又了個傷心的男人。


    最終,樓司霜拗不過黎衍答應了。


    她隻能把信任放在玄夜身上,希望玄夜不會趁機偷襲。


    再次轉過頭來,玄夜恢複了先前的樣子。


    他吊兒郎當笑著:“我若射中了,就是我贏了。若是射偏了,就輪到你來。”


    眾人聽言,麵目古怪了起來。


    要是射歪了,哪還有下一次?人早就歸西了。


    當然,他們也隻是敢在心裏想,真要說出口,歸西的就先是他們了。


    黎衍大步向指定的地方走去,步子沒有半分停頓。


    甚至是接過侍從手中的蘋果,也沒有半點猶豫。


    他把蘋果放於頭頂,目視著前方,等待著玄夜放箭。


    霜霜在賭,他又何嚐不是再賭。


    隻是,他不是沒有底氣的去賭,他有底牌。


    若玄夜真是奔著取他的性命而來,那麽,他也沒必要再對他處處忍讓,手下留情。


    見黎衍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玄夜的眉目浮現著煩躁。


    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這麽淡定。


    玄夜接過侍從遞來的弓箭,將箭放於之中,拉弓對準黎衍。


    他揚起一抹大大的笑容,問道:“準備好了嗎?殷公子。”


    黎衍沒有迴應,隻是平靜看他。


    樓司霜在旁邊,手緊攥在一起,擔憂之色不掩。


    一定,一定要平安無事!


    在眾人的注視中,弓弦的弧度越來越大,伴隨著“xiu”的一聲,箭離開了弓弦,向著黎衍襲去。


    樓司霜一眨不眨的看著這支箭,腦袋裏飛快計算著距離還有方向。


    就在這時,“叮”的一聲響起,那原本向上方襲去的利箭被一碰撞,換了個方向。


    向著……


    黎衍的胸口刺去!


    樓司霜瞪大著眼睛,說了句:“不要!”


    身子比腦袋先反應,朝著黎衍飛去。


    但……


    還是慢了。


    利箭離黎衍的心髒,僅有一厘米的距離。


    樓司霜的心髒緊縮了起來,瞳孔無限放大,已然用了最快的速度,還是沒阻止那支箭的前進。


    但,就在這時,一道紅衣身影來到了黎衍的麵前,


    他徒手將那即將要刺入黎衍胸口的箭抓在了手裏。


    他看著某處,眼神冰冷可怕。


    “滾出來。”


    話罷,一名黑衣人從屋簷上掉了下來,胸口處正插著一把綠寶石的匕首。


    赫然是玄夜剛剛丟出去的那把。


    眾人被這一幕嚇得魂飛魄散,紛紛朝著門口跑去,想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閆成沒有去管那些逃走的賭客,他來到那名黑衣人的麵前,迅速點了幾個穴位,讓他沒有機會自盡。


    這時候,樓司霜也來到了黎衍的身邊。


    就在剛剛,她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心髒即將要驟停的感覺。


    她雙手冰涼一片,連帶著麵色,都蒼白了起來。


    突然,她的手背出現了一抹溫暖。


    她低頭一看,是……


    黎衍的手!


    黎衍的手正覆蓋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的眼皮顫了顫,感受著他輕輕拍打的動作。


    似有撫慰之意。


    “我沒事。”他說。


    樓司霜抬眸,正好撞上了黎衍看過來的目光。


    二人相互對視著,彼此能看到眼中的自己。


    樓司霜微抿唇,她好像看到了他眸底的心疼和自責。


    下一秒,他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他說——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黎衍真的要心疼死了。


    她的神色變化,他都看在眼裏。


    因為他,她的麵容沒有了半分顏色。


    那一雙燦若繁星的雙眸,黯淡了下去,像是被烏雲遮住了一般。


    這一切,都歸根與他。


    “對不起。”他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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