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玉本是不信佛的,但他此刻卻想求佛主保佑一下了,願這次古物浩劫是有驚無險。


    許是因為天氣陰冷的緣故,今日來寺廟求佛燒香的人不多。


    許玉一步步踏上寺廟的台階,走到功德箱前放進去了全身的大洋,求得了三柱香。


    在此看守的小和尚見到這幕,臉色微微動容,雙手合十,微微點頭道:“施主,佛主見了施主的功德,知曉施主心誠,定會如施主所願的。”


    許玉微微一笑,望向前方大堂內的佛像,“他隻要不埋怨我的身份就好。”


    小和尚使勁搖搖頭,“施主來了佛門之地,難道還會是壞人不成?”


    “不是。”


    “那不就得了,隻要施主心誠,一切都會如願的。”小和尚眯眼祝願道。


    “嗯。”許玉點點頭,點燃了手中燃香,朝著大堂內走去,將燃香插在了佛像前。


    身前有蒲團。


    可許玉並未下跪。


    在他猶豫之際,在他身後有一人試探的詢問道:“許大師?”


    許玉疑惑的朝後望去,見到的乃是一位留著辮子的年輕人,麵容英氣,身上衣著穿著像是軍官。


    “您是?”許玉不解道。


    “我名文葵,昨日在最高學府的禮堂內,我見過許大師。我都拖人打聽明白了,故宮博物院的院長邀請了不少人物來北平助陣,您就是其中之一。您雖非院長,但家族藏品可不少,據說都是些僅存在史書上的,實在令人敬佩啊。”年輕人稱讚道。


    許玉急忙擺擺手,“都是傳言,您謬讚了。”


    許玉極快的在腦海中思索起來,文葵,這名字好眼熟,忽然間,他眸光一亮,驚道:“您是順承郡王,大清的最後一個王爺?”


    “哈哈哈。”文葵大笑一聲,“不敢再稱王爺了,如今連活著都困難嘍,好在考了一個炮兵少尉,不然我真是無處可去。”


    許玉尷尬的賠笑,大清國滅,波及到的有很多人。


    他記得這位順承王爺繼位時不過六歲,後又遭人連哄帶騙的賣了自家王府,很長一段時間都居住在胡同內,看不出一點祖上曾經輝煌過的模樣。


    “順承王今日怎會在此?”許玉問道。


    “那許大師又為何在此處?”文葵反問一句,隨後自問自答,“我們想來都是擔心古物的安危,來此祈福罷了。故宮那些東西,畢竟曾經都是屬於我大清朝的,如今卻教東瀛人虎視眈眈的,我看不下去。若我還是個王爺,雖不能與東瀛人死戰,但護送這批古物還是沒問題的。”


    許玉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難道這位王爺是浩劫的關鍵嗎?但他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這位如今無權無勢的,也是有心無力。


    那個炮兵科的人手他也不能隨意調動。


    文葵話多,不等許玉答話便又是問道:“聽故宮的那些人講,許大師的背景是極為深厚的,家族有那麽多的古物,似乎與原先一位朝中官員很類似,好巧不巧的是,那位官員也姓許。”


    文葵饒有興趣的看向許玉,“聽聞那位許姓官員還有個別稱,稱之許神相,千年來都是一個名字,待上一任神相死去,便由他的子嗣繼位。可能是因為測算天機的緣故,每一任神相死的極快,不到中年就消失在了眾人視線眼裏,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新神相。”


    許玉聽著文葵講述,內心有那麽一絲絲顫動。


    這說的,不就是自己嗎?


    有朱雀銜環杯在,他的相貌可以在每一代發生變化,以往他都是這般躲過長生的秘密。直至皇室沒落之後,他才沒有使用朱雀銜環杯的能力易容。


    沒想到這天下竟然還有人記得這事。


    瞧著許玉神色不太平靜,文葵大笑一聲,“放心,許大師的事跡我不會講述出去,如今知曉這事的人很少,往後隻會更少。”


    “多謝。”許玉拱手道謝。


    “所以即便以先生神相的身份,都算不出古物送去上海究竟有沒有事?”文葵好奇的問道。


    許玉苦笑一聲,搖搖頭,“算不出,驚險是有,但是不是有驚無險就不知道了。”


    文葵了然,攥緊了雙拳,狠狠道:“那些東瀛人,是真的該給點教訓。”


    許玉胸口突然一悶,霎時猛烈咳嗽了一陣,臉色漸漸蒼白起來。


    文葵不由大駭,驚道:“看來以前家中老人說的是真的,神相看相是在逆天行事,難怪每每剛至中年就是逝去。先生昨夜推算古物安危,耗費了不少心血吧。”


    “無礙。”許玉緩緩坐在了地上,小心唿氣道,“這本就是我分內之事。”他微微一笑,看向文葵,“倘若不是昨夜咳血過多,今日本也能為順承王看一次相的。”


    “先生高義,文葵受不起啊。”文葵亦是坐了下來,看著許玉幾乎搖搖欲墜的模樣,可想而知許玉昨夜耗費了多少心神。


    這般下去,真的活不過中年。


    似乎這代神相目前還未成婚,並無子嗣,不可就此斷了神相傳承啊。


    古今王朝換了多少,唯有神相未換。


    許家是極為重要的。


    文葵思慮一陣,看向許玉,說道:“許先生,有些話在下是不得不說了。故宮古物這一重擔,並非該先生一人所擔。即使從大漢起,先生祖上就掌管著皇室珍藏,由許家一族所照看。但是眼下,皇室不複存在,無人再需看相,金匱石室這一名稱就隻存在於史書。許家兩千年的短命詛咒,是不是該解開了。如今社會各界都在為古物的安全而努力著,並非隻有許先生您一人,您可以不用這麽累。”


    許玉神色有所動容。


    這位順承王,很為他著想。什麽短命詛咒,那不過是他用於隱藏身份的說辭,可他,文葵,是真真切切的想讓他不去背負那麽多。


    “先生,許家該為自己而活了。”文葵最後勸說一句,上了三柱香,離開了大堂,離開了寺廟。


    他話已至此,怎麽想,就是那個年輕人的事了。


    許玉不自覺間輕輕一笑。


    是啊,好像一直以來,他都把自己想得太過重要。故宮古物,有很多人也在想著怎麽安全護送到上海,怎麽順利南遷。


    這樣的一件大事,遠非一人之力可以辦到。


    他許玉憑什麽認為自己會是這場古物浩劫的關鍵人物呢?倘若沒有長生不老藥,沒有與靈物對話的能力,他比很多人都不如的。


    可即便這樣想,他想讓自己輕鬆些,可他的心底裏還是存在一份期盼。


    他想自己能夠幫到什麽。


    他在佛像前拜了三拜,出了寺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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