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麵無表情的望著馬車離開,負手轉身,

    北疆一萬攻城大軍不出意外的話,今夜就會趕至,明早便可攻城。

    一旁所佇立著的一眾猛將紛紛下意識的垂頭,似乎對眼前這個看似無害的翩翩青年很是畏懼。

    他獨自迴到中軍大帳,閉目盤膝而坐,正欲打坐,澄澈的心湖突然出現一絲蕩漾,隻見他英俊的臉龐上眉頭一皺,腦中自然而然的浮現出那張哀傷的俏臉,還有那道幽怨的眼神。

    男子忍不住歎息一聲,臉上遂又現出一抹微笑,

    大道至此,終現契機。

    竟然是一個女人?

    老天爺和我楚光南開的這個玩笑可不小啊~~

    ......

    白衣白馬策騎離開城外大營,朝著大同府方向奔來,

    整個城牆上,所有士兵在這一刻如臨大敵,長弓勁弩紛紛上弦,瞄準了那個越來越近的白色人影,隻待一聲令下,便是萬箭齊發之局。

    李輝披甲站在垛口處,眉頭深鎖,他顯然不明白堂堂的敵軍主帥這樣的舉動是要做什麽,單刀赴會?很有可能,因為你楚光南就是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單騎越來越近,完全進入射程範圍,

    李輝手臂高高抬起,沉喝一聲:

    “放!”

    飛箭如蝗,萬箭齊發,鋪天蓋地朝著白衣男子俯射而來。

    這波密集的箭雨殺傷力之大,若如落入軍陣之中,少說也能帶走兩千條人命,而如今隻是射殺一人,似乎更是勝券在握。

    箭幕落下,白衣速度未有絲毫減弱,仍是筆直向前,

    城牆上人人目瞪口呆,因為他們看的清清楚楚,所有落在此人身前的箭矢幾乎是在眨眼間,便盡數化為齏粉。

    武道榜二十人,沒有出現楚光南的名字,或許是因為他極少出手的緣故,又或許是他更多時候都是在領軍作戰,與他征北大將軍的頭銜比起來,似乎他的武道修為總是會讓人忽視。

    殺李閥閥主李文弼,後者隻不過是一個脫胎境的遲暮老人,

    而與女帝江清惠勢均力敵的一戰,則是不傳於江湖,鮮少有人知道,知道的人,也絕不會外傳。

    但在大周朝北疆軍方係統之中,卻流傳著秦廣對他的一句點評,隻有四個字,很多沒見過楚光南的,絕對不肯相信這四個字,但是見過他的,對這個四個字深信不疑。

    不輸贏貞!

    這四個字,何其之重。

    聽聞當時楚光南聽到這四字評語之後,隻是笑著說了一句:應該顛倒一下,是他贏貞,不輸楚光南。

    一襲白衣在護城河外停下,抬頭看向城牆,淡淡說道:

    “放下吊橋,我入城見一人,見過就走。”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

    “不殺一人。”

    城牆上,聞訊趕來的李術凝目俯視下方,默然不語,誰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麽。

    身旁的心腹李輝適當提醒道:

    “閥主,此人武道修為深不可測,此番想要入城,絕對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萬萬不可放他進來。”

    而另一邊的的儒士李宣德則是捋須說道:

    “此子極得秦廣器重,叛出光明頂這才不到一年,秦廣竟然能給他從朝廷那裏撈了個從二品的征北大將軍的頭銜,升官還真沒見到過像他這樣一步登天的,說不得秦廣那老狐狸有意栽培他做接班人,此子自從進入河北道,便是一路攪風攪雨,用兵詭異,與咱們李閥大戰七八場,從未敗過,如今更是羽翼漸豐,自成一方勢力,河間王給咱們留下的這個爛攤子,當真是難抗啊。”

    李輝沉聲道:

    “軍師,如今不是長他人士氣的時候,”

    李宣德笑道: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楚光南不是無信之人,更何況坐到他如今的位置上,如果說話像放屁一樣,那他也就不用當這個大將軍了,閥主,你可問他,入城要見何人?”

    李術聽了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朝城下喊話道:

    “你想見誰,我可以將他請至城外,你二人在城外見麵即可。”

    白衣男子輕輕歎息一聲,嘴角一翹,人已拔地而起,不過眨眼功夫,他的人已經出現在了城頭上,並且一條手臂正掐在李術脖子上,

    周圍一眾將領頓時大驚失色,紛紛拔出兵器,卻不敢妄動,畢竟自家閥主還在對方手上,

    楚光南這一手,對於城牆上的守衛士兵來說,無疑起到了極大的震懾作用,

    這難道就是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如同探囊取物?

    白衣男子似乎完全沒有理會他人的存在,眼神放在臉色早已憋的青黑的李術身上,

    “我說進城來見一個人,沒說要在城外見她,你難道聽不懂人話?”

    李術咽喉劇痛,口不能言,

    白衣男子笑了笑:

    “放心,我不殺你,我說不殺人,今天就不會殺人。”

    說完這句,李術隻覺脖子一鬆,猛地大口大口喘息起來,而眼前之人,竟已是消失不見。

    城牆上眾將,此刻皆是一臉頹然,誰能想到,楚光南竟強橫自此,來去自如。

    ......

    湖畔水榭,

    小樓在傍晚時分,有侍女掌燈,並送來了幾碟子小菜,後來,小樓內便隻剩下了一個人。

    女子柔弱如水,換了一身居家小衣,怔怔的坐在餐桌前,楚楚動人,卻又楚楚可憐,

    今晚還有人服侍,明天也許就不會再有了?

    鏡中花,水中月,如今的李閥大勢已去,她李懷玉又何嚐知道明天會是怎樣,不像從前,明天是該練琴,或是後天該學女紅,又或是大後天出外遊湖散心,她都會提起為自己安排好,

    那樣的日子似乎不會再有了,全都是因為一個人。

    一個殺了她爹爹的人。

    “吱呀”一聲,門外有人進來,隨後聽到關門的聲音。

    女子沒有迴頭。

    “沒事的小婉,涼了我也可以吃的。”

    她以為是侍女,慢慢的拿起桌上的筷子。

    一襲白衣,坐在她身前,與她隔桌相望,中間還隔著一盞油燈。

    這是李懷玉第二次見到他。

    女子幽幽一歎:

    “你是來殺我的,對吧?”

    男子溫和笑道:

    “不是。”

    女子道:

    “那你來做什麽?”

    白衣男子咧嘴笑道:

    “也許你不相信,其實我也是直到現在才相信,”

    男子頓了頓,

    “我喜歡你,我楚光南從不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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