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沛寧飄然而至,在一處光滑的石頭上坐下,笑吟吟的看著兩人,說道:

    “我為你們介紹一下,這位呢,是靈寶洞張春秋張道長,曾入京參加過三次水陸大會,不過非常不幸的是,三次都沒有被人皇冊封為天師,修為大約是脫胎境大成,我說的對不對啊,張道長?”

    張春秋聽了臉上一陣抽搐,對方話語裏明顯是在暗諷自己,而且許多人都知道,自己的成名絕技便是一劍黃龍和腳下乾坤,薑沛寧說破自己身份,不外乎是讓對手知道自己身份後,多多留意自己腳下功夫,此女其心可誅啊。

    “哈哈~薑閥主與貧道這是第一次見麵,卻能一眼看破貧道身份,這份眼力卻也值得稱讚,看樣子閥主與這位應是一路的吧?不給貧道介紹介紹?”

    薑沛寧笑而不語,

    贏貞當然不會給薑沛寧說破自己身份的機會,那樣的話也太無趣了,隻見他腳踏一步,刹那間人已出現在張春秋麵前,一指點出,

    這段時間以來,贏貞對於無形劍氣的拿捏也頗有一些心得,正因他本人不喜用外門兵器,這才花心思在以氣走劍上下功夫,使得所發勁氣有質無形,在這一點上,與大通天手頗有異曲同工之妙,唯一區別在於,劍心通明以勁氣催發劍氣,剛猛霸道,無往而不利,卻缺了一絲柔和。

    張春秋隻看那一指尚未點到,便有森羅劍氣撲麵而來,比之自己的黃銅劍有過之而無不及,他自知此指絕對是接不下的,腳下奇步連番踏出,

    隻見他原先所在的空地上隻留下一道模糊殘影,而真身卻已來至贏貞背後,

    此刻贏貞整個後背無疑都暴露在對手眼中,張春秋年老成精,謹慎異常,向前虛晃一步,轟出一拳。

    這一拳直接將贏貞的後背打穿一個窟窿,透過窟窿,都能看到遠處江麵上風雨飄搖的破浪號,以及船上的綽綽人影。

    奇怪的是,贏貞的身形也漸漸模糊起來,直至消散,

    而下一刻,張春秋隻覺一道迅猛絕倫的劍氣不知從何方襲至,“嗤”的一聲刺破自己袖口後,轟在一塊大石之上,

    “嘭!”

    巨石灰飛煙滅。

    張春秋心中大駭,他倒不是因這一劍的威力而感到震驚,真正讓他恐怖的是,對方身形亦如鬼魅,無論自己如何奇步疊出,始終感覺氣機被牢牢鎖死,時不時的便有幾道劍氣擦身而過,這種感覺,頗有點“我為竄鼠他為山貓”,再聯想對方唯一那句“正缺一個人喂招”,心中更感此刻身陷囹圄。

    ‘這次真是大意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搞不清楚狀況下便冒然出手,出了個薑沛寧已極是難纏,眼下這個似乎更不好對付。’

    ‘不行,趁著對方還沒有看破自己的步法,得想辦法脫身才是。’

    心裏篤定這些,張春秋再不敢戀戰,腳下步伐加快,十餘招過後,化出數道虛影,真身則是夾雜在其中,一個狂縱,躍入江中。

    剛一入水,張春秋便心中大喜,這一入江便如遊魚入水,我道門龜息術最善胎息,對方還能奈我何?

    贏貞立於江邊,確實沒有再追下去,隻不過這江中還藏著一柄從寒鴉弩守衛那裏得來的長劍,可惜張春秋是不知道的。

    遠遠的,張春秋從水中冒出頭,迴頭一看那青年正卓立於江邊看著自己,哈哈笑道:

    “小夥子確實有幾下子,隻不過想留下貧道,還是不能夠,迴家再練幾年吧。”

    贏貞聽了忍不出笑出聲,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張春秋在水中看到對方奇怪的動作,先是一愣,忽然間若有所悟,猛一轉頭,

    好家夥,一柄白亮的長劍正好頂在自己的鼻尖上,

    這下子不用再說什麽,自己和人家明顯差距太大啊,

    話說,這劍什麽時候來的?

    “這位兄弟,有話好好說,咱們素不相識,彼此之間可沒有什麽解不開的深仇大怨啊,”

    贏貞又抬起手臂,勾勾手指,示意對方到岸上來說。

    張春秋還能如何?現如今小命都在人家手裏,隻能乖乖的踩水前行,而那柄長劍始終頂在他腦袋邊上,似乎稍有異動,就要給自己來這麽一劍。

    張春秋渾身濕漉漉的上了岸,先是扶了扶頂上頭冠,表情無辜的雙手一攤,好像在說:你看,我上來了,能不能先把我腦袋邊上的這玩意拿掉?

    薑沛寧笑嘻嘻的看著對方滑稽的樣子,說道:“張道長,你先說說,是誰讓你來的?不交代清楚,佩寧怎麽可能讓你走呢?”

    張春秋尷尬一笑,又看向那黑衣青年,“你把劍拿開我就說。”

    贏貞笑道:“你說了我就把劍拿開。”

    張春秋心中一動,感覺自己似乎擁有一絲爭取脫身的本錢,負手笑道:

    “那不能夠,既然貧道這裏有你想知道的東西,那你就得退一步,不然大家豈不是鑽進了死胡同?”

    贏貞沒有說什麽,而是看向江麵,

    江上鬧出這番驚天動地的大動靜,破浪號上的人們也都看在眼中,晴婉依然留在船上壓陣,水袖則是手中提著兩塊木板,輪番扔入水中,借助木板浮力,交替踏出,老大一會才渡江過來。

    剛一上岸,口中便罵罵咧咧道:“我就說我看著有點眼熟,原來是你這個兩麵人。”

    張春秋在這種地方驟一見到水袖,也是心中驚愕,罵道:

    “水袖妖道,你特麽說話給我注意點,還輪不到你訓斥我。”

    水袖陰惻惻的繞著張春秋轉了一圈,桀桀笑道:

    “道兄道心不穩啊,不好好當你靈寶洞主,天天想著去給皇帝做天師,食俸祿,怎麽著,長安那幫子道士還是不肯接納你‘棄暗投明’?嘖嘖嘖......你修行也有幾十年,難道還不懂一心不可修兩道?”

    “你懂個屁,你這個狗腿子也有資格在這數落我?”

    水袖陰陽怪氣的笑了笑,“我是沒資格,你老兄怎麽著也比我多吃了十來年的鹽,我沒資格,聖主可有資格?”

    張春秋冷笑一聲:“你少拿贏貞來壓我,明鏡湖一戰,幾乎斷了我聖門氣運,導致現在各家自掃門前雪,一盤散沙,你轉告你家主子,聖門之中,我張春秋第一個不服他。”

    “不用轉告了,你可以當麵跟我說。”

    張春秋神情一愕,雙目圓睜,不能置信的看向贏貞,再迴頭看了看水袖臉上得意的表情,頓時心如死灰,自己在聖門之中地位卑微,心中雖一直將贏貞視作聖門複興的最大希望,卻也始終無緣得償一見。

    而眼下,魔皇本尊就站在自己麵前,因為先前一番話,張春秋自知死多活少,

    他心中漸漸平靜下來,緩緩的吐出一口氣,指著贏貞破口罵道:

    “贏貞,我去你奶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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