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走了
[綜英美]都是臉害了我 作者：一葉紙球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傑森在沙發上睜開了眼睛, 他翻身而起, 第一件事情是想找到阿塔爾。
那種迫切的心情前所未有, 心髒劇烈的跳動著, 驅使著傑森做出什麽……這不是一個好的預兆。
但他坐起來的時候，就被嚇了一跳，因為一個身影漂浮在他身前，麵露迷茫，俯視著傑森。
“……阿塔爾？”他認出了這個人的名字，聲音頓了頓，“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老實說, 在那個奇怪的夢裏, 傑森確實是放飛自我了一把，以至於現在看到正主出現在麵前, 他的第一反應是心虛。
對方被他的聲音喚迴了神誌, 眼神逐漸變得清明，然而，阿塔爾的神色中仍帶著一絲糾結, 像是對眼前的景象也感到非常不解。
“剛才……怪盜？”阿塔爾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問。
傑森恨不得他忘記之前發生了什麽：“……”
“不, 現在遇到的事情更加不合理。”他說, 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傑森迴過神來，發現對方切切實實是漂浮在空中, 沒有借助任何工具, 這件事比他憑空出現在傑森的房間, 顯得更加可怕。
“我是半透明的。”阿塔爾說, 他朝傑森伸出了手，示意對方把手搭上來，“握手。”
傑森頓了頓，他把手抽出來，緩慢地放在了阿塔爾的手中。
但如他所想的那樣，雖然交疊的一瞬間，傑森刻意停住了，但依舊像是放在一團空氣上麵，沒有接觸到實物的那種該有的溫熱觸感。他一收攏手指，就穿過了半空中的阿塔爾的手掌，撲了個空，恐慌像突然漲潮的水流湧了上來。
他的手滑了下去，重新垂在身側，然後不動聲色地攥緊了。
他的內心誕生了一種可以稱之為焦慮的情緒，好像有什麽機會在他的眼前出現又即將溜走，就像很早之前他和對方被遺忘的第一次見麵一樣。
傑森抬起頭，對上飄在空中的阿塔爾視線，對方收迴了手，朝他輕鬆地搖頭，得出結論：“看來是摸不到的了。”
看到他在努力讓傑森不要過於擔心，他的理智開始迴籠。
難道在夢裏他偷走的阿塔爾的動作真的對現實世界造成了什麽影響……？
傑森有些懊惱和憤怒，雖然情緒有衝著那個陌生的女聲來，但更多地是對自己輕信的厭惡……
“貌似，我靈魂出竅了。”阿塔爾說，“而且我有種感覺……”
他的餘光看到阿塔爾飄到門口，幽靈般的身體穿過了門板，但隻卡在一半就動不了了，像是有無形的繩索被綁在了他們兩人之間，阻礙著阿塔爾的離開。
當阿塔爾用力的時候，傑森也因此被帶了一個踉蹌，跌倒在沙發上翻了出去，他毫不懷疑如果這個時候阿塔爾繼續往前，他會像把掃把那樣在地上拖動。
“停，”傑森站了起來，製止了他的動作，“這不對勁。”
阿塔爾迴頭，用目光丈量他們之間的距離，頂多隻有二十米，這就是現在他和傑森之間能夠分開的最遠距離了。
“……叫他們出來，讓那群家夥也了解一下吧。”傑森有些頭疼地說，“我現在已經開始有種不好的預感了。”
……
二十分鍾後，所有人都坐在了韋恩莊園的客廳的沙發上，傑森和阿塔爾待在一張沙發上，而其他人都擠在同一張上麵，在對麵虎視眈眈地盯著傑森，讓後者不安地側了側身，有種正在接受審問的感覺。
隻用一眼，傑森就能夠確定，這群人都記起了夢裏發生了什麽。
……太羞恥了。
“我有點傷心。”迪克說，他的左邊坐著達米安，“你居然耍了大家。”
提姆補充：“還踢了我一腳。”
達米安沒有被拉進夢境中，所以他的視線略微茫然。
但很快，他從周圍人的表情中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於是幹脆抱緊了懷裏的那隻黑犬，眼神像刀子一樣捅進了傑森的身體。
“陶德，你的意思是，剛才你們進入了一個夢境中，在那裏你是怪盜，然後耍了所有人一通，愚蠢地中了一個女人的計謀，成功偷走了阿塔爾？”
傑森說：“差不多吧。”
他隻想快點揭過這個夢境的具體內容，現在他一想到自己曾經那樣輕浮就覺得隱約地懊惱，他原本以為除了他沒人會記得的。
“但這不是關鍵，為什麽阿塔爾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傑森抱著轉移話題的心思，他環顧四周，布魯斯不在，這個發現讓他皺眉。
“……布魯斯還在星城，”迪克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傑森在想什麽，他微微無奈道，“沒錯，這裏隻有我們。”
老實說，雖然傑森平時能不和蝙蝠俠打交道就不打交道，但是在遇到超出理解範圍的事情的時候，卻期望對方能出現在這裏。因為那是蝙蝠俠，就算傑森再不喜歡對方，也不得不承認哥譚需要蝙蝠俠的存在。
而且傑森他們最初的那些偵查能力都是從蝙蝠俠那裏學來的，他們的行事總帶著一些過去的影子，無論怎樣也無法否定擺脫。
蝙蝠家是一個在平時顯得相當鬆散的家族，但一旦有事情發生，蝙蝠俠做為主心骨，所有人都會因此變得更加謹慎而有效率，盡管不久前他們還在互相嫌棄，但這並不妨礙他們聯手作戰。
“……阿塔爾的身體怎麽樣了？”迪克的聲音問，他找到了關鍵，“你們有去看過嗎？”
他微微坐直了身體，克裏斯說的沒錯，這是一個靠譜的成年人，當布魯斯不在的時候，他就成了家裏理所當然的責任擔當者。
他的話音剛落下，克裏斯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樓梯口，達米安抬起臉望向對方，這個氪星男孩表情沉悶，朝他們所有人搖了搖頭。
傑森站了起來：“這是什麽意思？”
克裏斯瞥了他一眼：“阿塔爾的身體不見了。”
這句話一出，整個大廳都安靜了下來。
“什麽叫做身體沒有了？”達米安手一鬆，那隻黑犬落下了沙發，跳到樓梯上，蜷縮在克裏斯腳邊，被他無視了。
對方邁著步子走了下來，黑犬跟在他的腳後跟，克裏斯抬眼說：“字麵上的意思，你們把他的身體弄丟了。”
迪克不可置信：“……這不可能，這是韋恩莊園。”
他說的沒錯，盡管阿爾弗雷德在一周前去了英國探親，而布魯斯也不在哥譚，但是韋恩莊園的安保係統並不會因此出差錯。就算是一隻飛鳥掠過都會留下警報的痕跡，這不是一個可以順便闖入的地方，因此阿塔爾絕對不可能消失的悄無聲息。
就算蝙蝠們被夢境給拖住了也一樣，他們醒來的第一時間就會接收到這個消息。
而達米安的表情就像有人給了他一拳，他皺了皺眉，感覺到了被挑釁的憤怒：“你們在睡覺就算了，但我沒有被拉進夢裏，可是我沒有收到任何警報。”
不止如此，如果不是迪克來叫他下來，告訴了他發生了什麽，達米安還會繼續做那個唯一的一無所知的人。
“我說的是真話，應該是魔法。”克裏斯隻能這樣說，他的表情看上去也很不好看，“他的身體被人帶走了。”
他們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來了一個人的形象——康斯坦丁。
隻有這個家夥能做到在韋恩莊園來去自如，而且這場儀式，一定需要一個頂尖黑魔法家參與其中，綜上所述，刺客聯盟隻可能找到一個人。
絕對是康斯坦丁。
這家夥又在搞什麽。
阿塔爾還飄在空中，他根本不可能坐沙發，所以隻是控製自己升起來，表現出一副依舊能夠碰到實物的假象，試圖讓他對麵的那些人冷靜一些。
他是全場最置身事外的人，讓傑森都忍不住因此瞥了他一眼，思考他為什麽這麽鎮靜。
阿塔爾察覺到他的目光，偏過頭朝他眨了眨眼，傑森猛地移開了視線，就像一張紙觸上了火焰，懼怕被對方的一個眼神點燃全身。
迪克探究的目光在他和阿塔爾之間轉了一圈，但大概意識到這不是什麽追問的好時機，所以沒有說話。
傑森決定把被拖入夢境之前的發現都說出來，他看向阿塔爾：“在你離開……星城那天晚上，我去找了刺客聯盟的塔利亞·奧古。”
達米安因為這個名字猛地抬起頭來：“……母親？她對阿塔爾做了什麽？”
“她找到我，然後提了一句你而已。”阿塔爾說，他不想讓達米安過於擔心。
“……”達米安垂下頭，低低道，“肯定不是什麽好話。”
阿塔爾觀察他的臉，發現達米安的表情沒有說謊，那就說明塔利亞從別的渠道知道了達米安和他接觸過了，甚至沒有告訴過這個男孩，直接越過對方和他見麵了。
達米安顯得非常失魂落魄，但在場的人都沒有因此出聲說些什麽嘲諷的話，而是留給了他私人空間。
從身世來看，達米安也算他們當中最淒慘的一種了，他們沒有資格對他此刻難得的軟弱說些什麽陳詞濫調。
“塔利亞告訴我了一些事情，”傑森說，“可以說，她隻是一個執行者。”
傑森和塔利亞過去有些糾葛，他一方麵厭惡這個女人，但是一方麵又不得不承認塔利亞在他迴歸哥譚的時候幫助了他很多。
如果不是她將傑森丟進了拉撒路泉水中，傑森這個時候還是渾噩地在哪條巷道的垃圾堆前遊蕩，一輩子都沒機會想起自己是誰。
這次，塔利亞對他的找上門來的舉動，擺出一副早就預料到的樣子，她交給了他一個u盤，而且告知了她的計劃。
——造出阿塔爾，借助對方來引出奈亞拉托提普的化身。
這個計劃沒有看起來那麽簡單，塔利亞要把一切的利益最大化。
刺客聯盟的現任首領是雷肖·奧古，一個活了上千年的惡魔，他一日不死去，塔利亞就沒有機會真正掌握刺客聯盟。她早就厭倦對方那幅模樣了，奧古血脈中流著冰冷殘忍的血液，如果不是塔利亞無法殺死雷肖，她早就這麽做了。
所以……奈亞拉托提普是一個工具。
據她所知，和這位外神的化身見麵的人都會付出或輕或重的代價，畢竟他們惹上的是一位喜怒無常的非人生物。
塔利亞願意賭那百分之幾的概率來對付雷肖。
畢竟她的父親雷肖根本就不知道阿塔爾身為“鑰匙”的身份是真的，還以為這不過是塔利亞放出的虛假消息，而這個疏漏將會招致對方的死期。
“他以為我是在試圖攪亂星城，然後為刺客聯盟準備舞台，其實不是這樣，”傑森記起了對方卷頭發的樣子，她顯得相當從容不迫。“這也算一個目的，但是他默許我投入如此多的精力的原因是——”
他的聲音頓了頓，所有人都繼續看著傑森，等待他說出下麵的線索。
但達米安卻突然抬起了頭，他插入了傑森的話，冷淡地說道：“因為我的祖父雷肖·奧古早就在物色新的身體了。”
這句話一出，迪克第一時間叫了出來：“怎麽會？！雷肖·奧古隻要想，就能借助拉撒路泉水繼續活下去，他已經這樣活了上千年，為什麽要……”
他停住了，自己先反應了過來。
拉撒路泉水對身體的修複是有限的，而雷肖·奧古為了長生已經浸泡了無數次，早就千瘡百孔，他急切地需要另外一副強大的、年輕而健康的身軀來作為容器。
“……我之前就是祖父的身體備選的一員。”達米安繼續說，“所以我對我的母親恨不起來，我到現在都在想她是否真的……”
……是否真的愛他。
否則，不會那麽急忙地避開祖父將他送到哥譚的蝙蝠俠身邊當一個所謂的臥底。雖然後麵塔利亞派殺手殺死了他是不爭的事實，可是他的內心始終有隱秘的期待，那就是塔利亞是否真的有那麽一刻作為母親愛過他。
“他不配你叫他祖父。”迪克的手放在了達米安的肩膀上，後者沒有甩開他，而是移開了眼。
“……所以，阿塔爾是雷肖·奧古的身體備選，這次星城的任務失敗，也就意味著對方可以利用他的身體這一價值了吧？”提姆補全了所有的訊息。
他試著代入雷肖的角度來想整件事——這簡直是雷肖等待的一刻，因為從未有過這樣一具驅殼讓他如此滿意。
氪星力量，人類最強，還有魔法天賦。
就連提姆自己都能夠想象得到對方那種欣喜若狂的內心了。
“然後，雷肖·奧古會付出代價，因為塔利亞放出了消息，那位邪神會找過來，可是雷肖不會知道這個訊息。”
“當祂的化身發現‘鑰匙’換了意識之後，可能會做出無法預料的舉動。”阿塔爾緩慢地說，“……塔利亞真是一個聰明的女人。”
……雷肖·奧古絕對不會知道是怎樣龐然大物正在朝他逼近。
難怪塔利亞掐準了時間，又在電梯口和布魯斯說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話，所有的目的都是將阿塔爾引向哥譚，並且引起那位外神的注意，用一個強大到刺客聯盟無法抵抗的非人類來解決自己的麻煩。
她甚至利用了雷肖取得身體的儀式，因為他需要拉撒路泉水來作為媒介，但泉水隻會將外神吸引來的更加迅速，讓他愈加接近死亡。
占據身軀的儀式一定在哪個地方準備開始了，否則阿塔爾的意識不會被擠出來，而被困在這裏。
克裏斯的聲音插了進來，他麵無表情地說：“也就是說，阿塔爾的身體被刺客聯盟帶走榨幹最後一點價值，一個叫做雷肖·奧古的瘋子將會占據他的身體。”
阿塔爾自己都被這彎彎繞繞給弄得頭疼了起來：“……大概是這樣。”
就不能少一點套路，多一些真誠嗎？
他在心底喊了幾聲係統，但是根本沒有任何迴應。
和係統刻意不搭理他的前幾次不同，這次阿塔爾可以確定對方消失了。
在這段談話中，他本該完成了最後一個任務[血統的秘密]，現在看來，這應該就是謎底了，阿塔爾被刺客聯盟當做工具一樣連環利用，可是係統卻沒有任何動靜，看來被擠出身體的隻有他這個意識，係統留在了原本的身軀中。
這就像個定時炸.彈，但阿塔爾不會說出來，他會留著做殺手鐧。
“在哥譚。”傑森說，提姆朝他點了點頭，“我們定了點，應該是在港口那一帶。”
克裏斯閉上了眼睛，他側耳去傾聽整個哥譚的聲音，這是一座罪惡城市，每一處的聲音就像黑暗叢林中的螢火，區別隻在於明亮程度，他聽過阿塔爾的心跳聲，經過訓練後想要找到並不困難……可是他搜索了好幾遍，都沒有聽到熟悉的響動。
——在他周圍肯定有鉛製物，隔絕了氪星人的超級聽力。
克裏斯睜開眼睛，朝著蝙蝠們搖了搖頭：“沒有。”
他們能找到阿塔爾的身體在哪裏，這不過是時間問題，但是……他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阿塔爾再次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好像更加透明了，他不知道自己剩下多少時間。
“我去聯係布魯斯。”迪克站起來說，“他應該也從夢境中脫離出來了。”
就在蝙蝠們準備采取下一步動作的時候，客廳中間突然出現了一個冒著火星掉著閃光的碎片的大圈，一隻腳邁了出來，然後是鬥篷穿過氣流的烈烈響動，一個身影掉了出來，落在了他們正中間，發出吃痛的悶哼聲。
所有人都注視著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男人，擺出了警戒的狀態。
對方一聲魔法師的打扮，紅色的鬥篷到處亂飛，像是在試圖吸引在場的人的注意力，被它的主人一隻手摁住了，強行鎮壓在身後。
“——你們好，”這個男人站直了身體，指了指身後逐漸關閉的傳送圈，“我是正經過來的。”
明明是從天而降才對吧……
“你們可以叫我奇異博士，或者斯蒂芬，”斯蒂芬咳嗽了一聲，說道，“我是托尼·斯塔克委托來的，聽說這裏有個黑魔法相關的儀式，我能幫些什麽？”
奇異博士是前段時間才出現的魔法師，和他康斯坦丁在黑暗世界的名聲同樣響亮，這是一個擁有時間寶石的強大男人。
“……我聽說你不屬於複仇者聯盟，而且和鋼鐵俠關係並不好。”迪克說，他並沒有放下警惕，“你沒有理由突然出現在這裏。”
斯蒂芬強調：“鋼鐵俠付了一筆報酬。”
魔法師又怎麽樣，還是要吃飯的啊。
“……”
這個理由很可以。
那種迫切的心情前所未有, 心髒劇烈的跳動著, 驅使著傑森做出什麽……這不是一個好的預兆。
但他坐起來的時候，就被嚇了一跳，因為一個身影漂浮在他身前，麵露迷茫，俯視著傑森。
“……阿塔爾？”他認出了這個人的名字，聲音頓了頓，“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老實說, 在那個奇怪的夢裏, 傑森確實是放飛自我了一把，以至於現在看到正主出現在麵前, 他的第一反應是心虛。
對方被他的聲音喚迴了神誌, 眼神逐漸變得清明，然而，阿塔爾的神色中仍帶著一絲糾結, 像是對眼前的景象也感到非常不解。
“剛才……怪盜？”阿塔爾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問。
傑森恨不得他忘記之前發生了什麽：“……”
“不, 現在遇到的事情更加不合理。”他說, 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傑森迴過神來，發現對方切切實實是漂浮在空中, 沒有借助任何工具, 這件事比他憑空出現在傑森的房間, 顯得更加可怕。
“我是半透明的。”阿塔爾說, 他朝傑森伸出了手，示意對方把手搭上來，“握手。”
傑森頓了頓，他把手抽出來，緩慢地放在了阿塔爾的手中。
但如他所想的那樣，雖然交疊的一瞬間，傑森刻意停住了，但依舊像是放在一團空氣上麵，沒有接觸到實物的那種該有的溫熱觸感。他一收攏手指，就穿過了半空中的阿塔爾的手掌，撲了個空，恐慌像突然漲潮的水流湧了上來。
他的手滑了下去，重新垂在身側，然後不動聲色地攥緊了。
他的內心誕生了一種可以稱之為焦慮的情緒，好像有什麽機會在他的眼前出現又即將溜走，就像很早之前他和對方被遺忘的第一次見麵一樣。
傑森抬起頭，對上飄在空中的阿塔爾視線，對方收迴了手，朝他輕鬆地搖頭，得出結論：“看來是摸不到的了。”
看到他在努力讓傑森不要過於擔心，他的理智開始迴籠。
難道在夢裏他偷走的阿塔爾的動作真的對現實世界造成了什麽影響……？
傑森有些懊惱和憤怒，雖然情緒有衝著那個陌生的女聲來，但更多地是對自己輕信的厭惡……
“貌似，我靈魂出竅了。”阿塔爾說，“而且我有種感覺……”
他的餘光看到阿塔爾飄到門口，幽靈般的身體穿過了門板，但隻卡在一半就動不了了，像是有無形的繩索被綁在了他們兩人之間，阻礙著阿塔爾的離開。
當阿塔爾用力的時候，傑森也因此被帶了一個踉蹌，跌倒在沙發上翻了出去，他毫不懷疑如果這個時候阿塔爾繼續往前，他會像把掃把那樣在地上拖動。
“停，”傑森站了起來，製止了他的動作，“這不對勁。”
阿塔爾迴頭，用目光丈量他們之間的距離，頂多隻有二十米，這就是現在他和傑森之間能夠分開的最遠距離了。
“……叫他們出來，讓那群家夥也了解一下吧。”傑森有些頭疼地說，“我現在已經開始有種不好的預感了。”
……
二十分鍾後，所有人都坐在了韋恩莊園的客廳的沙發上，傑森和阿塔爾待在一張沙發上，而其他人都擠在同一張上麵，在對麵虎視眈眈地盯著傑森，讓後者不安地側了側身，有種正在接受審問的感覺。
隻用一眼，傑森就能夠確定，這群人都記起了夢裏發生了什麽。
……太羞恥了。
“我有點傷心。”迪克說，他的左邊坐著達米安，“你居然耍了大家。”
提姆補充：“還踢了我一腳。”
達米安沒有被拉進夢境中，所以他的視線略微茫然。
但很快，他從周圍人的表情中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於是幹脆抱緊了懷裏的那隻黑犬，眼神像刀子一樣捅進了傑森的身體。
“陶德，你的意思是，剛才你們進入了一個夢境中，在那裏你是怪盜，然後耍了所有人一通，愚蠢地中了一個女人的計謀，成功偷走了阿塔爾？”
傑森說：“差不多吧。”
他隻想快點揭過這個夢境的具體內容，現在他一想到自己曾經那樣輕浮就覺得隱約地懊惱，他原本以為除了他沒人會記得的。
“但這不是關鍵，為什麽阿塔爾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傑森抱著轉移話題的心思，他環顧四周，布魯斯不在，這個發現讓他皺眉。
“……布魯斯還在星城，”迪克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傑森在想什麽，他微微無奈道，“沒錯，這裏隻有我們。”
老實說，雖然傑森平時能不和蝙蝠俠打交道就不打交道，但是在遇到超出理解範圍的事情的時候，卻期望對方能出現在這裏。因為那是蝙蝠俠，就算傑森再不喜歡對方，也不得不承認哥譚需要蝙蝠俠的存在。
而且傑森他們最初的那些偵查能力都是從蝙蝠俠那裏學來的，他們的行事總帶著一些過去的影子，無論怎樣也無法否定擺脫。
蝙蝠家是一個在平時顯得相當鬆散的家族，但一旦有事情發生，蝙蝠俠做為主心骨，所有人都會因此變得更加謹慎而有效率，盡管不久前他們還在互相嫌棄，但這並不妨礙他們聯手作戰。
“……阿塔爾的身體怎麽樣了？”迪克的聲音問，他找到了關鍵，“你們有去看過嗎？”
他微微坐直了身體，克裏斯說的沒錯，這是一個靠譜的成年人，當布魯斯不在的時候，他就成了家裏理所當然的責任擔當者。
他的話音剛落下，克裏斯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樓梯口，達米安抬起臉望向對方，這個氪星男孩表情沉悶，朝他們所有人搖了搖頭。
傑森站了起來：“這是什麽意思？”
克裏斯瞥了他一眼：“阿塔爾的身體不見了。”
這句話一出，整個大廳都安靜了下來。
“什麽叫做身體沒有了？”達米安手一鬆，那隻黑犬落下了沙發，跳到樓梯上，蜷縮在克裏斯腳邊，被他無視了。
對方邁著步子走了下來，黑犬跟在他的腳後跟，克裏斯抬眼說：“字麵上的意思，你們把他的身體弄丟了。”
迪克不可置信：“……這不可能，這是韋恩莊園。”
他說的沒錯，盡管阿爾弗雷德在一周前去了英國探親，而布魯斯也不在哥譚，但是韋恩莊園的安保係統並不會因此出差錯。就算是一隻飛鳥掠過都會留下警報的痕跡，這不是一個可以順便闖入的地方，因此阿塔爾絕對不可能消失的悄無聲息。
就算蝙蝠們被夢境給拖住了也一樣，他們醒來的第一時間就會接收到這個消息。
而達米安的表情就像有人給了他一拳，他皺了皺眉，感覺到了被挑釁的憤怒：“你們在睡覺就算了，但我沒有被拉進夢裏，可是我沒有收到任何警報。”
不止如此，如果不是迪克來叫他下來，告訴了他發生了什麽，達米安還會繼續做那個唯一的一無所知的人。
“我說的是真話，應該是魔法。”克裏斯隻能這樣說，他的表情看上去也很不好看，“他的身體被人帶走了。”
他們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來了一個人的形象——康斯坦丁。
隻有這個家夥能做到在韋恩莊園來去自如，而且這場儀式，一定需要一個頂尖黑魔法家參與其中，綜上所述，刺客聯盟隻可能找到一個人。
絕對是康斯坦丁。
這家夥又在搞什麽。
阿塔爾還飄在空中，他根本不可能坐沙發，所以隻是控製自己升起來，表現出一副依舊能夠碰到實物的假象，試圖讓他對麵的那些人冷靜一些。
他是全場最置身事外的人，讓傑森都忍不住因此瞥了他一眼，思考他為什麽這麽鎮靜。
阿塔爾察覺到他的目光，偏過頭朝他眨了眨眼，傑森猛地移開了視線，就像一張紙觸上了火焰，懼怕被對方的一個眼神點燃全身。
迪克探究的目光在他和阿塔爾之間轉了一圈，但大概意識到這不是什麽追問的好時機，所以沒有說話。
傑森決定把被拖入夢境之前的發現都說出來，他看向阿塔爾：“在你離開……星城那天晚上，我去找了刺客聯盟的塔利亞·奧古。”
達米安因為這個名字猛地抬起頭來：“……母親？她對阿塔爾做了什麽？”
“她找到我，然後提了一句你而已。”阿塔爾說，他不想讓達米安過於擔心。
“……”達米安垂下頭，低低道，“肯定不是什麽好話。”
阿塔爾觀察他的臉，發現達米安的表情沒有說謊，那就說明塔利亞從別的渠道知道了達米安和他接觸過了，甚至沒有告訴過這個男孩，直接越過對方和他見麵了。
達米安顯得非常失魂落魄，但在場的人都沒有因此出聲說些什麽嘲諷的話，而是留給了他私人空間。
從身世來看，達米安也算他們當中最淒慘的一種了，他們沒有資格對他此刻難得的軟弱說些什麽陳詞濫調。
“塔利亞告訴我了一些事情，”傑森說，“可以說，她隻是一個執行者。”
傑森和塔利亞過去有些糾葛，他一方麵厭惡這個女人，但是一方麵又不得不承認塔利亞在他迴歸哥譚的時候幫助了他很多。
如果不是她將傑森丟進了拉撒路泉水中，傑森這個時候還是渾噩地在哪條巷道的垃圾堆前遊蕩，一輩子都沒機會想起自己是誰。
這次，塔利亞對他的找上門來的舉動，擺出一副早就預料到的樣子，她交給了他一個u盤，而且告知了她的計劃。
——造出阿塔爾，借助對方來引出奈亞拉托提普的化身。
這個計劃沒有看起來那麽簡單，塔利亞要把一切的利益最大化。
刺客聯盟的現任首領是雷肖·奧古，一個活了上千年的惡魔，他一日不死去，塔利亞就沒有機會真正掌握刺客聯盟。她早就厭倦對方那幅模樣了，奧古血脈中流著冰冷殘忍的血液，如果不是塔利亞無法殺死雷肖，她早就這麽做了。
所以……奈亞拉托提普是一個工具。
據她所知，和這位外神的化身見麵的人都會付出或輕或重的代價，畢竟他們惹上的是一位喜怒無常的非人生物。
塔利亞願意賭那百分之幾的概率來對付雷肖。
畢竟她的父親雷肖根本就不知道阿塔爾身為“鑰匙”的身份是真的，還以為這不過是塔利亞放出的虛假消息，而這個疏漏將會招致對方的死期。
“他以為我是在試圖攪亂星城，然後為刺客聯盟準備舞台，其實不是這樣，”傑森記起了對方卷頭發的樣子，她顯得相當從容不迫。“這也算一個目的，但是他默許我投入如此多的精力的原因是——”
他的聲音頓了頓，所有人都繼續看著傑森，等待他說出下麵的線索。
但達米安卻突然抬起了頭，他插入了傑森的話，冷淡地說道：“因為我的祖父雷肖·奧古早就在物色新的身體了。”
這句話一出，迪克第一時間叫了出來：“怎麽會？！雷肖·奧古隻要想，就能借助拉撒路泉水繼續活下去，他已經這樣活了上千年，為什麽要……”
他停住了，自己先反應了過來。
拉撒路泉水對身體的修複是有限的，而雷肖·奧古為了長生已經浸泡了無數次，早就千瘡百孔，他急切地需要另外一副強大的、年輕而健康的身軀來作為容器。
“……我之前就是祖父的身體備選的一員。”達米安繼續說，“所以我對我的母親恨不起來，我到現在都在想她是否真的……”
……是否真的愛他。
否則，不會那麽急忙地避開祖父將他送到哥譚的蝙蝠俠身邊當一個所謂的臥底。雖然後麵塔利亞派殺手殺死了他是不爭的事實，可是他的內心始終有隱秘的期待，那就是塔利亞是否真的有那麽一刻作為母親愛過他。
“他不配你叫他祖父。”迪克的手放在了達米安的肩膀上，後者沒有甩開他，而是移開了眼。
“……所以，阿塔爾是雷肖·奧古的身體備選，這次星城的任務失敗，也就意味著對方可以利用他的身體這一價值了吧？”提姆補全了所有的訊息。
他試著代入雷肖的角度來想整件事——這簡直是雷肖等待的一刻，因為從未有過這樣一具驅殼讓他如此滿意。
氪星力量，人類最強，還有魔法天賦。
就連提姆自己都能夠想象得到對方那種欣喜若狂的內心了。
“然後，雷肖·奧古會付出代價，因為塔利亞放出了消息，那位邪神會找過來，可是雷肖不會知道這個訊息。”
“當祂的化身發現‘鑰匙’換了意識之後，可能會做出無法預料的舉動。”阿塔爾緩慢地說，“……塔利亞真是一個聰明的女人。”
……雷肖·奧古絕對不會知道是怎樣龐然大物正在朝他逼近。
難怪塔利亞掐準了時間，又在電梯口和布魯斯說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話，所有的目的都是將阿塔爾引向哥譚，並且引起那位外神的注意，用一個強大到刺客聯盟無法抵抗的非人類來解決自己的麻煩。
她甚至利用了雷肖取得身體的儀式，因為他需要拉撒路泉水來作為媒介，但泉水隻會將外神吸引來的更加迅速，讓他愈加接近死亡。
占據身軀的儀式一定在哪個地方準備開始了，否則阿塔爾的意識不會被擠出來，而被困在這裏。
克裏斯的聲音插了進來，他麵無表情地說：“也就是說，阿塔爾的身體被刺客聯盟帶走榨幹最後一點價值，一個叫做雷肖·奧古的瘋子將會占據他的身體。”
阿塔爾自己都被這彎彎繞繞給弄得頭疼了起來：“……大概是這樣。”
就不能少一點套路，多一些真誠嗎？
他在心底喊了幾聲係統，但是根本沒有任何迴應。
和係統刻意不搭理他的前幾次不同，這次阿塔爾可以確定對方消失了。
在這段談話中，他本該完成了最後一個任務[血統的秘密]，現在看來，這應該就是謎底了，阿塔爾被刺客聯盟當做工具一樣連環利用，可是係統卻沒有任何動靜，看來被擠出身體的隻有他這個意識，係統留在了原本的身軀中。
這就像個定時炸.彈，但阿塔爾不會說出來，他會留著做殺手鐧。
“在哥譚。”傑森說，提姆朝他點了點頭，“我們定了點，應該是在港口那一帶。”
克裏斯閉上了眼睛，他側耳去傾聽整個哥譚的聲音，這是一座罪惡城市，每一處的聲音就像黑暗叢林中的螢火，區別隻在於明亮程度，他聽過阿塔爾的心跳聲，經過訓練後想要找到並不困難……可是他搜索了好幾遍，都沒有聽到熟悉的響動。
——在他周圍肯定有鉛製物，隔絕了氪星人的超級聽力。
克裏斯睜開眼睛，朝著蝙蝠們搖了搖頭：“沒有。”
他們能找到阿塔爾的身體在哪裏，這不過是時間問題，但是……他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阿塔爾再次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好像更加透明了，他不知道自己剩下多少時間。
“我去聯係布魯斯。”迪克站起來說，“他應該也從夢境中脫離出來了。”
就在蝙蝠們準備采取下一步動作的時候，客廳中間突然出現了一個冒著火星掉著閃光的碎片的大圈，一隻腳邁了出來，然後是鬥篷穿過氣流的烈烈響動，一個身影掉了出來，落在了他們正中間，發出吃痛的悶哼聲。
所有人都注視著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男人，擺出了警戒的狀態。
對方一聲魔法師的打扮，紅色的鬥篷到處亂飛，像是在試圖吸引在場的人的注意力，被它的主人一隻手摁住了，強行鎮壓在身後。
“——你們好，”這個男人站直了身體，指了指身後逐漸關閉的傳送圈，“我是正經過來的。”
明明是從天而降才對吧……
“你們可以叫我奇異博士，或者斯蒂芬，”斯蒂芬咳嗽了一聲，說道，“我是托尼·斯塔克委托來的，聽說這裏有個黑魔法相關的儀式，我能幫些什麽？”
奇異博士是前段時間才出現的魔法師，和他康斯坦丁在黑暗世界的名聲同樣響亮，這是一個擁有時間寶石的強大男人。
“……我聽說你不屬於複仇者聯盟，而且和鋼鐵俠關係並不好。”迪克說，他並沒有放下警惕，“你沒有理由突然出現在這裏。”
斯蒂芬強調：“鋼鐵俠付了一筆報酬。”
魔法師又怎麽樣，還是要吃飯的啊。
“……”
這個理由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