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暗的環境下尋找奧利弗他們花了有幾分鍾, 但奇怪的是一無所獲。

    原本阿塔爾以為就他們這樣堂而皇之地走進去, 奧利弗他們說不定就在人群簇擁中, 一眼就能看到身影。

    但實際上,他們沒能找到三人的蹤影, 彼得有些暈頭轉向,耳邊的音樂聲很大,幾乎把耳膜震傷。

    而阿塔爾幹脆利落地撥開人群走到酒吧櫃台前坐了下來,那裏有個酒保在擦著手裏的玻璃杯。

    而他身後的彼得費了很大勁才鑽過舞動的人群, 來到阿塔爾身邊, 他站在他背後,戒備地在四周看來看去, 努力用視線嚇退試圖靠近這裏的人。

    彼得心裏冒冷汗……

    剛才差一點就把阿塔爾給弄丟了,要是真發生這種事,彼得肯定得愧疚死的。

    他壓根就選擇性遺忘了剛才阿塔爾拽他輕而易舉的事實, 隻感覺心底充滿了責任感。

    他暗自下定決心要把阿塔爾看得牢牢的, 免得這位小少爺跑到什麽奇怪的地方去了, 把他弄丟了。

    要是阿塔爾知道他在想什麽的話, 估計得讓彼得不如多擔心一點自己了,他根本就不虛。

    而酒保顯然認出了阿塔爾這張臉, 他主動倒了半杯橙黃的液體,加了一塊冰放在他麵前。

    阿塔爾把頭低下來, 看向玻璃杯, 它在昏暗的燈光下散發出一種奇異的色彩。

    “奎恩先生說, 如果你來了, 就到後麵的房間去。”酒保說,指了指中心的樓梯,那裏有一圈燈光掃過,但卻沒有人踏上去,看來是某種默認不能涉及的地方,“他在等你。”

    ——看來,奧利弗毫不意外他會截獲彼得的消息,也趕過來了。

    他顯然很了解自家小助手藏在乖巧皮囊下偶爾冒出來的惡劣因子。

    阿塔爾拿手戳了一下那塊冰球,被他壓了下去,然後把玻璃杯端起來,好奇地伸出舌尖舔了一小口。

    彼得在他背後一臉緊張地看著他,從他端起玻璃杯開始視線就一錯不錯,頗有種監管人的感覺,看到他嚐了一口後,忍不住說道:“你還沒成年,不允許喝酒的,這不好。”

    說完,彼得伸手想去把酒杯拿下來,但阿塔爾很自覺就不再碰它了。

    他的表情明顯很失望,緩緩把酒杯放了迴去:“是檸檬水,酒吧還有這種東西啊。”

    說完,他站起來,朝酒保指的方向走去。

    彼得落入被動中,隻能緊緊地跟著他的步伐走向了樓梯,兩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亂哄哄的酒吧大廳裏,進入一個格外安靜的空間中。

    這裏和外麵形成了鮮明對比,仿佛從一個世界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似的,寂靜的有些反常了,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突然浸入寒冷的水裏,和外界遙遠隔開。

    走廊盡頭就是一間房間,在把手放在門把手上的時候,阿塔爾的心猛地跳得很快,仿佛有一種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的預感,把手觸感冰涼,像是有蛇纏繞上了他的手指,吸走殘留的溫度。

    ——一種不妙的感覺。

    這裏一定有什麽地方不太對。

    “等一下,彼得……”

    “呃!”

    阿塔爾迴頭,正打算提醒彼得,卻看到對方身體一搖晃,然後跌落在地上。

    阿塔爾上前一步伸手接住彼得,對方的腦袋軟軟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顯然已經失去了意識。

    他神色一凝,越過彼得看向出現在他們身前的男人,這是一張陌生的臉,頹廢中難掩英俊,周身縈繞著一種黑暗的腐朽氣息。

    他穿著米色的風衣,金發淩亂,胡渣不修邊幅,手指間夾著一支未點燃的香煙,神色淡淡,像是遊離於人間。

    阿塔爾抱著彼得,皺眉,警告道:“……你想幹什麽?”

    至於問他是誰,這沒必要了,因為對方顯然不可能迴答他這個問題。

    但出乎預料的是,這個金發的男人卻懶洋洋地說道:“約翰·康斯坦丁。”

    對方這句自我介紹讓他情不自禁懵了懵,看向對方,眼神傳達出困惑——

    這是他的名字嗎?

    阿塔爾神情複雜,這是在和他開門見山嗎?

    ……

    “就是我的本名……我是黑暗正義聯盟的領袖,”金發男人說,夾著香煙的手指朝向自己,隨意指了指,“叫我康斯坦丁就好。”

    沒有留給阿塔爾更多猶豫的時間,他已經邁步走到阿塔爾身邊,輕輕拉開他的手,讓昏過去的彼得倒在地上。

    然後他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平靜地說:“至於為什麽找你,是讓你隨便去參加一個聚會了。”

    “什麽……”聚會?

    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麽,康斯坦丁意味不明地說:“大概算是為你準備的吧。”

    “跟我來。”他又說,“我會給你一個解釋的,你現在隻需要配合我。”

    康斯坦丁輕輕握住了他的手,不再贅言,他的神情中帶著一些自大的成分,好像和阿塔爾解釋並不是當務之急——這是一個過於傲慢的人。

    “我知道你也在關注自殺案件。”他說,“所以今晚我們需要溜進去。”

    他的手指間泄出幾縷黑色的霧氣,阿塔爾微微瞪大眼睛。

    ——這是魔法。

    意識到他要做什麽,阿塔爾說:“等一下——”

    下一刻,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這條狹小的走廊中,阿塔爾感覺天旋地轉,世界都在顛倒翻滾。

    ……這簡直就是綁架!

    不知用了多久時間,他們終於站在了地麵,不再感覺腳步虛浮,康斯坦丁順勢放開了他,掏出打火機。

    蹭地一聲,外殼雕刻著古老圖案的打火機亮出一縷火焰,被康斯坦丁移到嘴邊,點燃了那根香煙。

    阿塔爾從暈眩中迴過神來,想要看清楚自己被傳送到了哪裏。

    這裏幾乎完全是黑暗,但是借著康斯坦丁打火機的亮光,他勉強能夠在這短暫的兩秒看到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間狹小的修道院,長椅擁擠,最前端的聖像肮髒破敗,像是許久都沒有人打理,甚至於結了蛛網。

    彩繪的玻璃裂開了缺口,被潮濕的風灌入室內,把康斯坦丁叼著的香煙燃起的一縷煙吹得晃動。

    阿塔爾試圖判斷這裏是哪裏,透過彩繪玻璃,他能夠隱約地看到遙遠處平靜而美麗的海麵,以及不遠處那座高聳的雕塑——

    那是星城的標誌性建築,說明他並沒有離開星城。

    他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修道院再次黑了下來,隻有康斯坦丁的香煙燃著一個橙色的火點,做為唯一的光源。

    阿塔爾能感覺到自己腳底有一層冰冷的液體,它們緩慢地浸透了他的板鞋,他不能分辨到底是血液還是單純地就是一灘水。

    在阿塔爾的注視下,康斯坦丁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的手表,說道:“還有一分鍾,差點遲到了,還好他們讓你落單了。”

    “我不明白。”他困惑,歪頭看向比他高了許多的男人。

    從康斯坦丁身上,他感覺不到任何惡意,所以也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和他打起來。

    “不要出聲,我不會傷害你。”康斯坦丁說,一半五官藏在黑暗中,“等下我說什麽,你就照著做。”

    “這之後,我會給你一個解釋的。”

    說完,康斯坦丁深深地再次吸了一口香煙,然後就掐滅了煙頭,扔在地上用力碾了碾。

    微微帶著火光的香煙落在地麵,阿塔爾看到它照亮了液體,暴露出它猩紅的色澤——

    果然是血嗎。

    下一刻,康斯坦丁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拿出了一件黑色的鬥篷,披在了阿塔爾的身上,然後輕輕摘掉了他的眼鏡,把它收在了阿塔爾的口袋裏,還伸手拍了拍:“……暫時不用它。”

    阿塔爾為這個陌生人熟稔的態度感到疑惑。

    然後康斯坦丁自己也披上了黑鬥篷,拿出了兩幅麵具,一副戴在了自己的臉上,阿塔爾發現這是黑山羊的圖案。

    他調整了一下位置,然後遞給了阿塔爾一個,後者沒有伸手去接,但康斯坦丁毫不在意地俯身替他戴上了。

    “酒吧是怎麽迴事?”隔著麵具,阿塔爾聲音沉悶地問。

    他現在比較關心的就是奧利弗他們是不是真的在酒吧等他,至於現在他自己的處境……他根本沒什麽好怕的。

    “我隻是插個隊把你帶走了而已,隻用半個小時不到,就把你還迴去。”康斯坦丁的聲音說,他似乎歎息了一聲,“……不要心急,你是今夜的主角。”

    “……站在這裏,把自己當做一個象征就行了。”

    阿塔爾還要再問,但康斯坦丁摁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加重,阻止了他還沒說出口的話。

    康斯坦丁手腕的手表發出準時的哢嚓聲,與此同時,狂風大作,仿佛四周的空氣都發出痛苦的悲鳴,在提醒著修道院中兩人某個時刻的來臨,這座狹窄的修道院如同在風雨中飄搖的小船。

    原本緊密合攏的修道院大門打開了,又狠狠地關上,這突然的聲音嚇了阿塔爾一跳,他立刻後仰,但康斯坦丁迅速把手放在他的腰上,扶住了他,這才讓他身形穩住。

    等他收迴視線的時候,才發現四周的環境變得不同尋常了,憑空多出了其他東西,讓原本就狹窄的空間變得更加擁擠,仿佛多唿吸一口,都隻能吸入渾濁的氣體一樣。

    他的眼前出現了一群人,他們同樣身著黑色的鬥篷,每個人都戴著遮住臉的麵具,根本無法窺探到那些麵具之後的人到底是什麽樣子,但阿塔爾卻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這些人都把視線粘在他身上。

    ——那是一種崇拜、癡迷又極度渴望的眼神。

    阿塔爾站在略高一點的位置,有些靠近聖像,而這群人站在做禮拜的人的位置,仿佛阿塔爾和他身邊的康斯坦丁是他們的信仰一樣——也確實如此,這群身著黑袍人跪了下來。

    更加詭異的是,就算如此,他們的視線也不肯離開他的身體。

    阿塔爾的餘光瞥見聖像的雙眼緩慢地流出血淚,空氣中唿嘯而過的風再次引發了一陣悲鳴。

    他背後的燭台突然亮了起來,門再次打開了。

    一個同樣頭戴黑山羊麵具的人出現在門口,它握著一把匕首朝阿塔爾走來。

    那些黑袍人讓開,留出一條空曠的道路,讓它緩慢地走到了他的麵前,阿塔爾保持警惕,但在還剩一步的距離的時候,它卻也緩慢地跪了下來。

    “您來了……”麵具中傳來男人激動到戰栗的聲音,他朝阿塔爾伸出手,手臂都在發抖,阿塔爾想避開,但康斯坦丁抓住了他的手臂,暗示他不要動,“我太幸運了……我真是太幸運了……”

    他隻好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幸好,他的手指在碰到阿塔爾之前就蜷縮迴去,然後深深地低下頭,毫無尊嚴,卑微地低泣道:“我們給您的獻禮,您滿意嗎?……”

    “我以為他們說的是假的……”他喃喃道,激動地幾乎語無倫次,“但不是……您,真的是您……”

    “您真的在星城出現了……

    哦……阿塔爾遲鈍地想,他被認成了誰嗎?這就是康斯坦丁帶他來的目的?

    扮演一個被邪教徒崇拜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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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身狗共勉的加更(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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