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吧!”

    蔡卞一聲令下,隊伍行進。

    任仲秋和徐州各級官員紛紛行禮:

    “徐州知州任仲秋,攜徐州各級官員參見轉運使大人,治水使大人!不知兩位大人前來,有失遠迎,還乞恕罪!”

    徐州知州的品級隻是正六品,無論是楊時還是蔡卞,職級都比他高出數層,在他們麵前,他顯得很謙恭。

    “各位同僚不必多禮,都請起吧!”

    蔡卞說著,伸手虛扶了一把。

    宋代官員之間見麵,雖有尊卑之分,但除非稟事,否則是不需要行跪拜禮的,隻需拱手即可。

    不過即便是拱手,也需扶起,以顯示受禮之人氣度寬廣。

    蔡卞的品級比楊時高,又與楊時一同而來,所以他的一言一行,也代表了楊時。

    “多謝大人!”

    任仲秋等人謝禮之後,站直了身子。

    “任大人都迎到了城門口,還說有失遠迎,過於謙遜了。”

    楊時和任仲秋的哥哥任伯雨同是舊黨中人,薄有交情,與任仲秋也見過幾麵,此刻倒是不見外的打趣了一番。

    “兩位大人身負皇差,遠道而來,舟車勞頓,下官本該出城迎接,可接到消息的時候兩位大人已到了徐州城外,匆忙之間,隻能趕到城門口,實在慚愧。”

    楊時可以打趣他,但任仲秋卻不敢與他開玩笑,除了因為楊時官位比他高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轉運使蔡卞還在一旁。

    “我等此來,都是為治理洪水安置災民一事,你已知曉了吧?”

    蔡卞問道。

    “迴蔡大人,下官已然知曉。”

    “水情之事,我和蔡大人已聽聞一二,不知道徐州城內的災民們如今安置在何處?有多少?”

    楊時出言詢問。

    “迴楊大人,下官將災民安置在了城內東北角,昨日統計人數隻有五百多人,昨夜到今日,又有大量災民進城,此時人數怕已逾千..........”

    “怎麽樣?看出貪官是誰了麽?”

    在蔡卞楊時他們同任仲秋談話的時候,陸儉已經退迴到了馬車旁,袁紅繡坐在馬車上,仔細的打量著徐州大大小小近三十個官員,可都看不出所以然來。

    “你以為他們會在臉上刻著‘我是貪官’四個大字?”

    見袁紅繡一直盯著別人看,陸儉出言嘲諷道。

    袁紅繡當即瞪了陸儉一眼,不過卻沒出言反駁,而是說道:

    “怎麽樣?你到底想好沒有?若沒法子的話,本姑娘可就要當著這徐州大大小小官員的麵,把這件事情揭露出來了。”

    剛才趁著陸儉被楊時問話的時候,她已經組織好了語言,就等這一刻。

    說完,她又對一旁的朱衝和許叔微吩咐道:

    “等會兒你們兩個給我仔細盯著,看看我把話說出來之後,哪些人驚慌失措,哪些人氣急敗壞,把他們的樣貌都給我記下來,這些多半就是參與了貪汙的人。”

    陸儉聽到這話,隻覺好笑。

    “當著兩位朝廷使者的麵,被人告貪汙,我敢保證他們每一個人都得氣急敗壞!”

    “為什麽?”

    袁紅繡麵露不解。

    “貪汙了的人會因為做賊心虛,而沒貪汙的人則會憤怒你誣告他。”

    這話讓袁紅繡一愣:

    “有道理啊。”

    她隨即焦慮起來:“那該怎麽樣才能看出哪些人貪汙呢?”

    見袁紅繡還咬著這件事情不放,陸儉說出自己的想法:

    “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不插手,也不會告任何人,等脫離隊伍之後我們立刻就出城。”

    “啊?”

    袁紅繡娥眉一蹙。

    沒等她說話,陸儉搶先開口:

    “你要告,我不攔著你,但我要走,你也別攔著,而且,在我走之前,我希望你能管好自己的嘴巴!”

    陸儉隻想過自己的太平日子,不想摻和太多在自己能力範圍之外的事,他說這話時,極為嚴肅。

    袁紅繡之前還以為陸儉會想通,從而站在自己這邊,沒想到他壓根兒就不想摻和這事兒,此刻見他說得這麽決絕,她很意外。

    同時,她對陸儉說話所用的語氣也感到氣憤,分明是在命令自己,這讓她不能接受。

    “憑什麽啊?你走你的,我告我的,這麽多官員在這兒,我不現在告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袁紅繡覺得,當著越多官員的麵揭發此事,所能引起的反響就越轟動,她要的就是轟動的效果。

    在這樣的場麵,一下子揭開那些貪汙官吏的老底才有可能讓他們自亂陣腳,從而露出線索,此時告發是絕好的機會。

    她覺得陸儉不幫她也就算了,沒理由還叫她放棄這個機會!這畢竟也關係著她一家子人的安危。

    “你要走最好現在就走!”

    見袁紅繡這麽說,陸儉臉色一變:

    “現在你讓我往哪兒走?我不是不讓你告,隻是讓你晚一些!”

    “那不可能,我就要現在!”

    袁紅繡的語氣沒得商量。

    說著,她便想下車去。

    “袁姑娘,不要衝動!”

    朱衝見陸儉和袁紅繡意見相左,急忙出言勸阻,可袁紅繡根本不聽。

    “稟報知州大人,下官有要事求見!”

    陸儉臉含怒氣,正要攔住袁紅繡,突然聽到徐州城內傳來一聲高喊,緊接著,就見一個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急匆匆的跑過來。

    “是他?”

    陸儉本不想理會,沒想到袁紅繡像是認識此人,麵露驚容,這讓陸儉也不由將目光轉了過來。

    隻見男子四十來歲,剛走近人群,徐州官員紛紛讓開道路,男子臉色很焦急,跑到任仲秋麵前,也不看旁人,拱手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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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兩浙漕幫說河水太急,不願動身。”

    “什麽!?”

    任仲秋聞言色變,像是忘了楊時和蔡卞就在身旁,對男子說道:

    “已經耽擱了這麽久,他們還不動身?什麽水急,他們不就是吃這碗飯的麽!”

    “下官也是這麽說,可他們就是不願意開船啊。”

    男子無奈的說。

    任仲秋眉頭狠狠一皺:

    “耽擱快半個月了,還不走,拖慢了行程,誰吃罪得起?繼續去給我催!”

    “這.........下官遵命!”

    男子雖然很無奈,但還是點了點頭,當即便站起身又要離開。

    而此時,任仲秋像是迴過神來,急忙將他拉住。

    “慢著!”

    “大人還有何事吩咐?”男子轉過身,疑惑的問。

    任仲秋急忙讓開身子,指著身前二人道:

    “這位乃是我京西路轉運使蔡大人,這位是新任京西路治水使楊大人!你先前不在,還未參見。”

    聽了任仲秋的話,男子身子一震,頓時麵露惶恐,急忙行禮。

    “下官徐州錄事參軍秦裕,見過蔡大人,楊大人。”

    “秦裕?”

    陸儉對這名字有些熟悉。

    “這是不是你說的這張貨單上那個秦祿的哥哥?”

    他看向袁紅繡。

    袁紅繡點了點頭:“就是他。”

    陸儉頓時心生訝異,此人是貨單之上那人的哥哥,按照袁紅繡所說,乃是與貪汙案關係最直接的官員,這種身份,他怎麽敢出現在這裏?

    而且他還主動提到了兩浙漕幫,他們難道不怕自己等人將這件事抖露出去嗎?

    陸儉很疑惑,袁紅繡也很疑惑。

    “下官剛才隻顧得聽秦元放稟事,在兩位大人麵前失禮了。”

    秦裕,表字元放。

    想起先前自己冷落了蔡卞和楊時,任仲秋急忙給二人賠不是。

    “無妨。”蔡卞擺了擺手,也叫秦裕起身。

    但他麵露疑惑,顯然對先前任仲秋和秦裕所說的話極感興趣。

    “本官見秦大人神色匆忙,不知剛才所稟報的,是何事?”

    蔡卞問道。

    他在問秦裕,也在問任仲秋。

    “這.........”

    任仲秋愣了愣,像是有所顧忌。

    見他不說,蔡卞眉頭一皺,和楊時對視一眼,更覺好奇。

    “任大人莫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楊時問道。

    任仲秋急忙搖頭:

    “不不不.......事無不可對人言,何況二位大人麵前,下官能有什麽難言之隱,下官隻是在想該從何說起罷了。”

    任仲秋說著,道:

    “不瞞二位大人,秦元放剛才與我談及的,乃是兩淮發運使司送往汴京的第一批茶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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