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的時光, 於古鎮沒什麽變化,紀墨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那定情於橋上的人, 看那跳橋而死的人, 看那遊船仿佛日日無變化,總從橋下而過,偶有人抬頭看來, 橋上的人看下去, 對視之間,不覺一笑, 都是風景。

    風雨之中,小橋流水,天光晴好,拱橋架虹, 若有斜風吹細雨, 傘上紅花添珠淚,淒淒登橋目淒淒。

    不曾把這風景看遍, 已是半百匆匆。

    【請選擇時間, 一百年, 兩百年,五百年,一千年… …】

    “一百年。”

    流轉的歲月好像已經不再計時,一幕幕風景走過, 似曾相識,卻是新景。

    上次曾見過的垂釣大爺再難尋覓, 上次曾見的姑娘, 似已嫁往他鄉, 橋兩岸的風景似乎未曾變化,建築還是那個建築,房舍還是那個樣式,可能某些台階上多了一盆鮮花,某些窗台前也拉了輕紗,目光放遠,一眼看去,仿佛還是舊時模樣,卻又明白,已經不是故人。

    咿咿呀呀的樂聲從某個房舍之中傳出來,飄蕩在水麵上的淺吟隨波逐流,也經過了橋下,傳入紀墨的耳中。

    “是南家的姑娘啊!”

    “也是可憐,小小年紀,就要學這個。”

    “可憐什麽啊,人家多少錢賺不來,以後說不得還要把咱們踩在腳下呐。”

    “唉,咱們青塘鎮,怎麽能有這樣的人家!鎮長也不管管。”

    “管什麽管,人家也是正正經經賣唱賺錢的,礙著你們什麽事兒了。”

    哦,原來是青塘鎮中多了一戶賣唱的人家。

    平靜的畫麵有了額外的配樂,很好聽,讓安寧之中多了一絲不那麽惹人厭的熱鬧,卻又不曾讓這熱鬧喧賓奪主,毀了那寧靜的感覺,反有幾分“鳥鳴山更幽”的恰到好處。

    紀墨從來往的行人口中聽到了有關這南家的事情,這青塘鎮上曾經出過做官的人家,門檻就比其他的鎮子要高一些,想來那當官的迴鄉之後也曾造福鄉裏,廣開教化之門,這邊兒的普通人都能說兩句文縐縐的話,文化氣氛還是很濃鬱的,哪怕不夠繁華,也像是腹有詩書一樣,具有不同於其他地方的書香氣。

    這樣的地方,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又相對保守,鎮上的人們從事的事情,都不會失了風骨,追求著美好品德的同時也十分鄙夷那些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唱戲這樣下九流的東西,當然也算上不得台麵。

    南家這位,曾是被娶迴來的戲子,那娶妻的男人本就是個紈絝,正經娶親也沒什麽人肯嫁他,但他迷了心竅一樣非要娶一個過路的戲子,也是讓家中惱怒,幹脆與之斷絕了關係。

    那位老爺子夠狠,說不管就真的不管,好像是借此機會把這個不成器的兒子踢出門一樣,等到後來,他又一蹬腿兒死在了前麵,剩下的兄弟就更不會幫襯那個隻會拖後腿的紈絝了。

    尤其是紈絝也沒兒子,等他一死,獨留一個女兒在。

    這世道,女人艱難,寡婦孤女又都長得好看,那女孩兒年齡不大,卻早早顯出不一般的媚色來,紈絝的那些個兄弟,就有動了心要做做好事兒的,要把這寡婦和孤女一起接管。

    沒想到這寡婦也夠狠,為了以絕後患,直接給女兒改了姓,隨她姓南,還在鎮長麵前發誓要為那紈絝一輩子守節,換得女兒不受旁人幹涉。

    這般作態,剛烈果決,可之後要麵對的麻煩卻不少,頭一個就是以什麽養家。

    那南姓寡婦從小入了戲班,不會旁的營生,而她一個人又是撐不起戲班子的,何況她當年也不是什麽台柱子,並沒有多好的嗓音讓人肯花錢聽戲,正經的戲文也沒學過幾本。無奈之下,就教女兒清唱戲曲,她在一旁彈琴配樂,以戲曲講故事,也不純是戲曲了,還結合了些許閑談瑣事,說一段,唱一段,演一段,倒是新鮮,另開了山河。

    如今,也有兩三年了,人們漸漸都接受了這種形式的表演,她們家的生意也好些了,因是女眷,反而可以隨意入內院表演,直接被各家女眷當做說書的女先生,母女配合,收入也還不錯。

    之前說要把人趕走的,不過就是嫉妒那嗓子一開,錢財自來罷了。

    這裏麵的辛苦不為外人知,讓旁人看了,就好像很多老輩人看不慣唱歌跳舞的明星能夠賺那麽多錢一樣,總覺得暴利不當,看不順眼。

    “是鼓書嗎?”

    紀墨以前仿佛在某台的晚會上見過人表演類似的說唱,也不用旁人配合,一個人搞定全場,聽起來也是餘韻悠長。

    那隔了距離的音調傳來並不清楚,像是那朦朦朧朧的背景音,並不能仔細品味其中的感覺是否與記憶中的那部分相同。

    其實,記憶中的那些也已經模糊,能夠想起來,紀墨自己還意外了一下,這種東西,一眼掃過的東西,他竟然還能約略記得,自己的記憶力,果然在變好嗎?

    細細分辨那聲音之中並沒有鼓聲,所以,這是最開始的時候還不成係統的時候,用琴聲配樂?

    有些意思啊!

    紀墨不知道在現代流傳下來的鼓書是誰最先發明的,但在這裏,不過是人被逼到絕境的不得不變,為之欣喜的同時也難免有些歎息,其中多少艱難,隻有當事人自己才能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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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選擇時間,兩百年,五百年,一千年,兩千年… …】

    “兩百年。”

    似是因上次聽得南家故事,這一次,看了看周圍風景未變,紀墨就再次關注起了南家,盡可能地傾聽周圍人的談話,想要知道那母女二人之後的生活如何,做一個圓滿結局。

    可惜,南家仿佛是很遠的故事了,並沒有人再提起,連守在橋頭的菜販,說起的也隻是一些東家長西家短的碎語閑言。

    “… …聽說那小妾美得啊,男人一見就丟了魂兒,這不,鬧得翻天了也要娶迴家,果然寵得啊,這都幾月了,眼看著就是漫漫寒冬,美人兒想要鮮花,那花就得開啊!”

    “可不是麽,大老遠請的花匠,據說可厲害了… …這個價錢,你聽說過沒有?”

    橋頭一邊兒的小販舉起了個巴掌,五根手指頭短粗笨拙,關節處還有些發黑發紅,像是要生凍瘡一樣。

    “嘖嘖,可真是沒聽說過。”

    另一個看著驚歎,不由搖頭,那種事兒離他們還是太遠,“也不知道那園子裏的花最後能開成什麽樣子。”

    “什麽樣子,花樣子唄!”

    一旁有買東西的跟著說了一句,別人還沒笑,自己先大笑起來,似乎覺得這事兒實在是可樂。

    紀墨沒太在意,聽過就算,這鎮上還是有幾家富戶的,早在當年他就知道了,如今聽來,富戶的消遣,酒色財氣,似乎也就在這個範疇之內了,隻是好女色,而不是作踐人,便算是有良心的富戶了。

    在古代的時間久了,見的多了,紀墨固然不太服氣那所謂的階級,卻也不會像古早小說之中的穿越者一樣,見到下人行禮就把對方扶起來,表示什麽人人平等,大家都能做兄弟姐妹。

    看不慣,不去看就可以了,不喜歡,自己不去做就可以了,以自己的標準來規範所有人,何曾不是一種偏執呢?

    這到底不是他的世界,客居他方,還要別人改俗易習來配合自己,未免臉大得沒邊兒了。

    散散幾句閑言聽過,多數是說這個美妾的,對美妾的來曆,也有兩三種不同的說法,一種是較為普遍的一見鍾情類型,大有路遇某女子,見其美,邀至家中的意思,另一種則是帶著點兒親眷關係,那種七拐八拐的類似“七大姨的表舅家的外嫁侄女兒手帕交的姐妹留下的女兒”這樣的說法,再有一種就是戲子流鶯說。

    古代的好姑娘是很少出遠門的,也不會各地流竄,隨意跟陌生男人見麵,美貌的更是注意保護自己,不會輕易拋頭露麵,惹來流言蜚語。

    能夠被人瞧上,說得好聽是一見鍾情的浪漫,說得不好聽,就是自身不賢良招蜂引蝶的浪蕩。

    也不知道那美妾到底是哪一種,反正猜測的人很多,誰說得都像是真的。

    紀墨不是很在意,直到那日看到一披頭散發的繡衣女子跳河,河水並不湍急,但因是夜裏,那女子所穿又是在夜色之中並不分明的紅色衣裳,入水之後,即便是紀墨,也很快失了對方的蹤影,隻看到那飄起的紅色外袍遮住了視線,預示著某種不好的結果。

    “來人啊,來人啊,殺人了,死人了,我家老爺被殺了!”

    嚷嚷起來的聲音打破了夜色的寧靜,隨著那跳水的噗通聲之後,便有了這樣的聲音,隨之就是家家戶戶亮起的燈,後半夜盡是鬧騰,等到天明,才有來往的人說起了昨夜的事情,那得了美妾的老爺死了,美妾也投水而亡。

    人命案很容易就引起了重視,卻又因為這簡單的結果很容易得到了判定,就是美妾殺了老爺,想要逃走,慌亂之下,墜入河中而死,至於為什麽找不到屍體,這河水又不是死的,說不定是被衝到哪裏去了。

    來查案的縣尉像模像樣地還來河邊兒走了一圈兒,在橋上踱步沉思,最後拊掌道:“天道好輪迴,殺人者,天不佑,這不,自食惡果。”

    從河水之中撈出的紅色外袍已經被證實,的確是那美妾所有,因過於受寵,老爺特許她穿紅衣,幾乎能與正室爭鋒。

    紀墨看著那濕漉漉的紅色外袍,微微皺眉,投水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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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兩個番外備選,一,鼓書傳承,南家故事後續。二,美妾殺人案前因後果及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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