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 紀墨跟紀姑姑說起今天這個論劍會,眉宇之間多有失望,道:“再沒想到, 竟是一句實話都沒有的, 虛言來往, 泛泛而談, 如此日久,鑄劍世家又有何威名可言?”

    紀墨聽趙先生講過一些世家之所以形成的始末,如鑄劍世家這種因為鑄劍方麵的特長被天子提拔起來,讓其繁衍生息立下門戶, 慢慢培養起來的名聲, 一方麵是因為名劍,另外一方麵何嚐不是技術被認可,而這個認可的緣由不就是因為給別人交流時候的點撥之語,高屋建瓴,遠在其他人之上嗎?

    如今連這樣的話都不肯說,以後還有什麽人願意相信鑄劍世家不是浪得虛名?

    今日, 若不是紀墨對孔師傅的人品信任, 恐怕都要以為那些人是欺世盜名的假鑄劍師了,竟是沒一句真知灼見類的話, 顯不出高深的技術水平來。

    於園子之中賞景清談, 又是寬袍大袖的雅致風範, 竟是看不出是圍爐掄錘子的技術工種,倒像是哪裏的文臣雅士, 正在醞釀一首好詞。

    紀姑姑聽完了這些牢騷的話, 聽明白了紀墨的失望, 她許久不曾關注其他鑄劍世家, 竟是沒想到會是現在這般,若是真如紀墨所說,那,似乎… …

    一句話莫名在耳邊響徹:遲早,這些世家都要消失的。

    那是誰說的?是誰曾那樣對她說?

    精神一陣恍惚,紀姑姑拍了拍紀墨的肩膀,讓他去休息,沒有說任何安慰的話。

    其後的一段日子,紀墨就開始默默地進行分量對比實驗,他靜得下心,數年如一日,完全不理會外界的雜音,並不知道在他短暫露麵又迅速沉寂之後外頭都是怎樣的譏誚之聲。

    每年,孔憲都會至少來一趟,看看他在做什麽,試探著他是否聽到外界的那些話,發現紀墨全無所聞之後,又暗自感慨,能夠專注做自己喜歡的事,是一種幸事。

    等到紀墨終於發現幾種針對不同調劑比較合適的配比之後,時間流水一般已經走過了十年,完全成人的紀墨又不得不被成人的煩惱困擾。

    “姑姑啊,我覺得我現在還沒什麽成績,不用考慮成親的事情,免得分心,等我再鑄造幾把劍再說吧。”

    紀墨有些無奈,大概女人到了一定的年齡都喜歡做媒,曾經村裏那些婦人就是這般,如今紀姑姑也是這般。

    “成家立業,可見這成家是立業之前的事情,成親跟你鑄劍有什麽關係,那王氏女的母親我知道,是個好的,這樣的母親教導出來的女兒,必也不會差… …”

    紀姑姑一貫不與外人交際,不知道怎麽想起來一個什麽王氏女,紀墨的目光掃向那幾個丫鬟,這些人傳的話?

    他如今大了,在隔壁的小院居住,看似就是隔了一堵牆的距離,其實好像一下子隔得遠了,也不知道如今紀姑姑每日裏都能聽到什麽。

    好容易敷衍過紀姑姑,迴到自己的院子,紀墨坐在椅子上都有些愁眉不展,怎麽也要二十七八才算是剩男吧,怎麽這才二十出頭就被催婚了?

    不得不承認,紀姑姑能夠等到這會兒催婚,已經算是有耐性的了,但這耐性也不是無限的。

    白石嬉皮笑臉著湊過來,他的年齡比紀墨大,早就成親了,娶的還是紀姑姑給指的丫鬟,若不是紀墨這裏還用著他,他這等年齡都不好跟著住在內院了。

    “那王氏女可是一門好親… …”

    他說起了是誰安排的這件事,正是紀墨的柳姑父,實在是難為他能找出王氏女來,當年柳家起事,如紀家那般激烈反對的都死了,剩下的就是柳氏的擁躉,其中稍稍邊緣化的就有這個王氏,不過,當年王氏也不是什麽大世家,誰都瞧不上就是了。

    這般人選,一來不會讓紀姑姑有“娶了仇人家女兒”的即時感——那些擁護柳氏的都變相跟紀氏有仇。二來也不會讓柳氏讓天子覺得紀家還有不臣之心,從而針對。畢竟王氏也算是不功不過的臣子了,投靠得晚,沒立什麽功,卻也沒做其他逆風之事,紀氏選了這門親,倒像是變相低頭了一樣,也不好讓人追究了。

    白石鑄劍術水平一般,但其他方麵,比如說人際關係上和對人心的揣摩上,比紀墨就強多了,紀墨自來懶得把心思費在這些事情上,他做的任務,都是手底下見真章的,想得再多說得再多都沒啥用。

    聽了白石所說,紀墨也明白柳姑父的用心良苦了,這是生怕紀氏還不容於世,重要的是不被天子容忍,所以才精挑細選了這樣的一門婚事。

    “男大當婚,成親有什麽不好的?”

    白石不理解紀墨的固執。

    “不成親,我顧好我自己,顧好我喜歡的事情就可以了,若是成親,我就要對一個家庭負責,對依附我的妻子負責,說不定還有孩子,太多事情了,太麻煩了。”

    紀墨想想就覺得頭大,古代可不是成親的好地方,不說妻子能不能與自己性情相合,就說有了孩子之後,難道他忍心看著孩子接受古代的教育嗎?若是不忍心,難道要把孩子教得離經叛道不容於世嗎?

    總之,就是很麻煩了,他還是個孩子,不想成親。

    事情在紀墨的堅持之下未果,為此,柳姑父還專門找紀墨談過,紀墨的迴複很簡單:“我現在就想專心鑄劍,等我能夠鑄造出一把舉世聞名的名劍,我就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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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時候,他通過考試就可以離開了,不管是不是迴家,肯定也不會再考慮成親的事情了。

    不知道他這是“拖”字訣,柳姑父微微點頭,認可他這種專注的態度,之後大概也跟紀姑姑說了,兩個誰都沒再催促紀墨。

    而紀墨日常認識的這些人也都是很簡單的,這兩位大佬不催,再沒有人能夠催紀墨了。

    孔憲聽到他如此容易就被“赦免”的時候,心裏頭很是不得勁兒:“我當時可是怎麽說都不行,最後是被綁著送入洞房的。”

    當然,這其中的原因與紀墨不同,他是真的不喜歡自己的未婚妻才如此,但既然成婚了,也不會因為這份不喜歡不負責任就是了,可惜當時逃婚不成功。

    說話的時候,紀墨難得沒在豎爐旁邊兒,而是在隔壁的房間裏整理自己這些年的記錄,邊整理邊聽孔憲說話,聽到這裏忍不住笑了一下,他還真的難以想象五大三粗的孔憲被綁著送入洞房會是怎樣滑稽的情景。

    “你這是寫的什麽,怎麽總見你畫這些東西。”

    文字和圖畫還是很容易區別的,孔憲隻當紀墨不識字,所以才胡亂畫了些字出來,但這時候紀墨整理記錄,自然會用這個世界通用的文字來,如此就顯出些奇怪來。

    紀墨略作遮擋了一下,示意不讓看,孔憲就沒再探頭,“現在還不能看,我遲早是要把這些公布於世的,就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已經有了些鑄劍的想法,這麽長時間,我也該鑄造一把名劍了。”

    “早該如此,這些年,看你鑄造的那些劍也不很差,不知圖了個什麽,竟是都廢棄了,浪費了多少礦石材料,我父看了,必要心疼的。”

    孔憲讚同道。

    這些年,紀墨這裏又增加了五個豎爐,同樣增加的還有劍奴,他把原先那些習慣了分組實驗的劍奴分出來五個,讓他們各自帶領一個實驗組,剩下的兩個還負責原來的兩個豎爐,第一個豎爐則是由他帶著白石還有兩個新來的劍奴負責。

    紀墨這裏給出實驗的想法,然後讓他們一點點增減完善相關的分量問題,這中間總是要把劍鑄造出來才能看結果的,由此就耗費了不少的礦石材料,還有鑄造出來的劍,若是不好也廢棄了之類的,便是好的,因為對磕頻繁的結果,也很容易出現破損,成了廢劍。

    在安排實驗的時候,紀墨就想過他要鑄造怎樣的名劍,這些實驗出來的劍不好就再熔煉,如此反複多次用最好的配方調劑,他這一爐出來,必然更為不凡,起碼鋒銳之上,應該可以比得百煉鋼了。

    每一把劍都是經過了鍛打淬火等步驟之後再對磕比較,然後再把其投入豎爐之中重新熔煉,然後再次成型再次鍛打淬火,反複多次,盡可能地去除其中雜質,盡可能地讓不能去除的雜質在這種反複熔煉鍛打之中均勻分布,不知道經過多少次,稱量之後分量不減,這種手法,跟百煉鋼大概也相類同。

    紀墨在現代的時候聽過“百煉鋼化為繞指柔”一語,具體怎樣的才是百煉鋼,他從未見過,便隻能從這個名詞的字意上理解,反複鍛打一百遍,算不算得百煉鋼呢?

    這時候的鑄劍術並不是沒有注意到鍛打的重要的,孔師傅的講解之中也是提到過的,但具體到一百次,甚至一百多次上,就沒有人這樣有耐性,又這樣舍得下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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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好幾個爐子,燒人的是豎爐,烤肉的是普通爐子!

    很感謝大家的意見!

    然後,我要告訴大家一個真實的故事,曾經,我也是有如此多的牢騷,總覺得作者寫的不好,哪裏哪裏不合我心意,然後... ...┓(???`?)┏我有了不止一篇快穿的文文——o(n_n)o哈哈~都是被逼的,沒法子啊!感謝在2020-01-02 22:18:48~2020-01-03 16:38: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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