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心裏很感激母親, 也想對母親親昵些。

    可惜, 他們母子之間整整別扭了二十年。

    一時之間, 很難扭轉那種別扭,找迴缺失多年的母子默契。

    故而, 雖然賈赦眼下已經對母親沒有從前的怨懟,並且打心眼裏想要孝順母親。

    可是,一旦他跟母親單獨相處, 就會很不自在。

    不如賈政跟賈母那般相處融洽。

    石梅瞅著賈赦正襟危坐,唯有眼睛偶爾睃來睃去。

    除開初來的拘謹, 石梅都把賈赦賈政當成合作夥伴。

    母子見麵就如同與下屬會晤。

    而且,三年相處, 石梅了解兩人的秉性之後,相處起來越來越淡定了。

    不過,石梅知道,賈赦到榮慶堂,不如賈政來的愜意。

    一般母子單獨相處,隻有石梅吩咐事情時,賈赦的智商感悟才正常。

    否則,賈赦就會拘謹緊張。

    麵對石梅就像是麵對不熟悉的上官,恭敬疏離。

    但是, 隻要有第三者在場, 無論是賈政賈敏, 還是張氏, 甚至賈璉與賈珠兄弟。

    賈赦就會自然許多。

    石梅感歎, 這對母子之間的隔閡時間太長了,以至於賈赦不知道如何與母親正常相處。

    石梅吩咐給賈赦上了淡淡的嚇煞香:“你嚐嚐看,這綠茶味兒不及紅茶醇釅,卻別有一股清甜香味。”

    而今貴族中流行兩種綠茶,龍井與嚇煞香茶。

    多數人還是喜歡磚茶。

    相對釅釅的紅磚茶,石梅更喜歡清淡的綠茶。

    石梅從前中考高考或者遇到加班熬夜,喜歡喝釅釅的濃茶。

    如今再不需要熬夜了,又因為初來乍到的時候經常失眠,加上飲食清淡,三年的時間,已經養成習慣,再不吃釅茶了。

    賈赦認真品了品,頷首附和:“母親的品味向來好!”

    石梅問道:“上迴給你嶽母帶的龍井嚇煞香,她還喜歡吧?”

    賈赦忙著放下茶盞,想要起身。

    石梅忙招手:“坐著就是,又無外人,嫡親母子,哪有這多的規矩。”

    賈赦這才放鬆了身子,說道:“嶽母很喜歡,也很感激母親掛念。啟程的頭晚,嶽母找了兒子,讓給母親捎些香菌木耳,野生蜂蜜。說是邊寨野味,不成敬意,讓母親不要嫌棄。”

    石梅可是識貨的人:“東省地的野生蜜可是至寶啊!”

    “東省地的百姓把這蜂蜜叫做百草藥,生病沒錢,就用蜂蜜衝水喝……”

    言至此,賈赦忽然起身作揖:“母親恕罪,兒子不是……兒子是說這蜂蜜可養生……”

    石梅再次招手:“你坐下吧,我多這心做甚。你嶽父嶽母還好吧?“

    賈赦告坐,道:“頭一年遭了些罪。當初他們發配到榆關,嶽父心高氣傲,不屑求人,也沒出示咱們府裏的信件與父親的名刺。故而,他們與其他人一樣的勞役,挖溝擔土,搬運糧草,甚至種地,牧馬放羊,做飯喂豬,什麽都幹。

    有一次,我嶽父淋了雨,感染風寒,病勢洶洶,下麵的校尉卻不讓他養病,大舅兄不得已拿出了父親的名刺求見白將軍,低頭向將軍求救。白將軍收下了名刺,替嶽父安排軍醫診病。

    嶽父痊愈後,親到將軍府向將軍致謝,雙方會見十分融洽,大舅兄成了少將軍的親隨。

    小舅兄成了將軍府塾師,嶽父也成了將軍府的書吏。“

    石梅頷首:“人與人講究個緣分,誰也沒欠誰!咱們祖上雖與白將軍有袍澤情誼,戰場上相互馳援,卻並無什麽特別的恩義。

    張家與榮府都牽連進廢太子一案,身份敏感。

    他賣咱家的情麵是高義,明哲保身也是人之常情。

    張家若是不主動承認跟咱們家的姻親關係,白將軍實在沒有義務主動關照他們。

    好在你舅兄沒有迂腐太過,為了父親的性命低了頭。

    不然,你這個老丈人在那樣苦寒之地,真是夠嗆!”

    賈赦說道:“嶽父求救之前,白將軍的安排也很夠義氣,嶽母與兩位少奶娘再有三位孫少爺,四位孫小姐,都沒有當成同犯看待,也沒有安排差事。隻是沒有格外關照。開始都是吃大鍋飯,後來烏家送了糧食蔬菜,白將軍默許他們在營地外圍加蓋了兩間茅屋,作為廚房。一般人可沒這個待遇。

    大舅兄也是因此,才有信心去向白將軍攤牌求救。”

    石梅頷首:“這個白將軍是個可交之人,以後但凡他白家有事,無論他求救與否,咱們能夠援手都要援手。”

    賈赦卻道:“白將軍隻是陪都將軍,遠離京都,不屬於邊關要塞,家眷也在任上,並不像克虜軍衛將軍,家眷質押在京。”

    石梅頷首:“他的行事風格看得出來,是個聰明人,你學著點,沒壞處。”

    又問:“五房沒折騰吧?”

    提起這話,賈赦完全放下剛才那些許不自在,說得頭頭是道,神情也自若多了:“他們眼下算是知道厲害了,守著我留下的二百畝薄田過日子,完全就是望天收。隻出不進,還要按丁納稅。

    五嬸娘也算厲害人,把帶過去的下人都賣了,把三個兒媳婦當成仆婦丫頭使喚。

    據說,兒媳婦手裏的細軟都被她收刮去了,買了五十畝上田,壓著兒子媳婦自作自吃。

    八月份,五叔不知道從哪裏聽到消息,跑到陪都來尋我們,我沒見。

    他在將軍府門大吵大鬧,罵我們兄弟欺壓良善,六親不認,被白小將軍送去縣衙,扣了個冒認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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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賈敾帶了五百兩銀錢上下打點,說是他父親得了失心瘋。

    我讓他們把人關了五天才放了。

    王善保盯了他們兩個月,一家人嚇壞了,也老實了,輕易不敢再出門,一家人自作自吃,似乎真的成了耕讀人家了。”

    石梅頷首:“做得好。若是他們從此安分守己,落地生根,未必不是他們五房的造化。”

    又道:“番薯的事情你嶽父有什麽說頭嗎?”

    賈赦說道:“我嶽父得知番薯是陳家人漂洋過海帶迴來的新品種,又知道番薯曾經能夠長到碗口大,建議高縣令試種推廣。隻是高縣令覺得這種作物引進百餘年,並無什麽奇妙之處,害怕費力不討好,否決了。”

    賈赦言罷問道:“我聽張氏說母親您似乎對番薯很感興趣,還讓賈玫特特去了海疆,難道您想試種番薯?”

    賈赦這人真心不蠢,通透不迂腐,做事果決,膽量手腕都有。隻要走上正道,曆練有成,不愁撐不起門楣!

    石梅心情大好:“正有此意。”

    賈赦覺得母親不宜拋頭露麵,四月又要進京,道:“有事您吩咐兒子就是。聽說那個小莊子破敗得很,您還是別去了。”

    石梅擺手:“無需你操心,這番薯種植有我,賈玫也會一旁協助,你們兄弟好好準備秋闈才是。”

    賈赦甚是訝異:“您之前不是說,要提前進京打點呢?”

    石梅之前沒有發現番薯的時候,是準備提前進京打點,一來去戶部,捏著鼻子認下債務,既洗白那筆鹽茶贓款,也洗白榮府。

    再者,跟四大郡王府走動一下,替賈赦順利襲爵造勢。

    無論是男爵還是子爵都好,反正不能再做什麽偽劣將軍!

    石梅說道:“之前我擔心你的襲爵考核。準備提前進京打點一二,一是求四王八公關照,二是打探一下考官的喜好。

    隻是後來我聽金大說,你的騎射水準,參加武舉考試得個武舉人沒問題。

    你有了武舉人的身份,襲爵不在話下。

    我覺得這番薯種植,足夠我們自立朝堂,與四王八公的牽扯能夠避免就避免。

    嘉和帝對朋黨向來忌憚,不到萬不得已,咱們還是不要動用四王八公的力量。”

    四王八公聯手推舉賈元春,結果卻把榮國府拖入死地。

    石梅再不會做這種傻事!

    賈赦卻信心不足:“您真覺得這小小番薯能讓天下百姓不再忍受饑餓?您隻是後宅婦人,隻管享福就是……”

    這是擔心石梅瞎折騰鬧笑話!

    石梅頓時氣不順:“婦人怎麽啦?沒有女人辛勤養育,你們這些男人如何長大成人啊?

    女子不能幹大事嗎?

    班昭與蔡文姬的貢獻,幾個男人能及?

    再有黃道婆,沒她發明紡車,你們這些男人能穿得這樣冠冕堂皇?”

    賈赦被懟得張口結舌,他不僅不及這些女人!

    比他母親也差的多!

    賈赦忙著作揖:“兒子錯了,母親說成,必定能成。您有事隻管吩咐,兒子無不從命。”

    “這才對嘛,你能支持我就更有信心了!”

    石梅很高興:“我找你們來就是為了這事兒。還有,告訴你嶽父一聲,榮府要試種番薯。”

    若非賈政說張老爺子提出讓榮府試種,石梅不打算通知張老爺子。

    如今既然知道張老爺子曾經提起,榮府也決定試種,就不能再掖著藏著。

    將來,石梅也不會抹除張老爺子的功勳。

    若張老爺子好心提點之後,榮府還不聲不響,就顯得吃相難看了。

    且張家起複,對榮府隻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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