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梅便像她母親當年教導她一般教導賈敏:雙腿盤坐,五心向天, 丹田吸納靈氣, 然後運氣通過腹胸,歸於泥丸。

    如此往返循環。

    所謂吸納的靈氣, 隻是臆想。

    她外婆說, 想象中一股氣,像血液一般在渾身經絡中流淌循環。

    隻不過血液通過心髒進行循環, 元氣通過泥丸宮循環。

    外婆說修煉入門之後,會有明確的氣感, 修煉入門, 會洗精伐髓。

    然,石梅修煉三十年, 從無氣感。更不知道洗精伐髓為何物。

    唯一的感覺, 就是運行路徑微微發熱,身體倍棒,吃飯倍香,幾乎不生病。

    其餘一概無感。

    石梅想著, 就這麽著吧, 林妹妹的娘親,應該沾點仙氣。

    翌日, 客人陸續告辭。

    三日後, 賈敬夫妻告辭。

    賈敬要迴京銷假。

    楊氏要迴去張羅賈珍的小定禮。

    石梅與楊氏約定:“明年珍哥兒成親, 我必定到場。”

    雖說寡婦不宜出現在婚禮上。

    然, 賈母兒女雙全, 超品誥命,膝下枝繁葉茂。

    這種存在,如同開光的送子觀音,別人請也請不到的全福人!

    楊氏高興不已:“那我就等著嬸娘替我們珍哥兒鋪床了。”

    四月起,賈珠賈璉兄弟正式出孝,石梅即刻給倆孫子開了葷腥。

    早餐,必須頓頓牛奶雞蛋紅米粥。

    補血補氣補蛋白!

    每頓四菜一湯,三葷兩素。

    大骨湯,牛骨湯,魚湯,雞湯。

    老鴨藕湯蔥爆蝦,牛雜麵,螃蟹宴,日日不許重複輪換來。

    每每吃得兩小子嘴巴流油,小肚子挺著像青蛙。

    如此過了半個月,兩個孫子除了讀書,成天饞嘴貓似的跟著石梅轉悠,嘴上抹蜜,隻把石梅這個祖母吹上天。

    賈珠每日出門腳步飛快,迴家去就磨磨蹭蹭。

    王氏心裏慪得慌。覺得夫君偏向婆婆,兒子也被婆婆籠絡了。

    嫉妒之下,王氏覺得石梅要學老國公夫人,隻怕要搶奪他兒子的教養權。

    便不讓兒子再去榮慶堂讀書吃飯。

    王氏拘管賈珠,還有一個說不出口的原因。

    賈政隔三差五就迴家一次,教導賈珠。

    尤其賈政決定出門遊學,給賈珠加了課程,小祥之後,迴家的次數明顯增加。

    賈政一般不過夜,教導一個時辰,依然迴去墳堂。

    王氏就想著,隻要把賈珠拘管在身邊。賈政迴家夫妻不就說上話了?

    四月初,賈政賈赦兄弟出門遊學。

    當即氣得仰倒:張家不過酸儒,榮府上下竟都把張家當成寶?

    她的兄長可是天子重臣,榮府上下竟不在意,莫不是腦子都壞掉了?

    王氏算計一場空,越發憎恨婆婆。

    整個四月拘管著賈珠,不許他去榮慶堂。

    石梅遇見這樣的作興媳婦,也沒法子。

    再者,兒子是王氏生得,她願意怎麽就怎麽吧。

    雖然賈璉日日耍寶作怪,三句話不離賈珠,想要石梅去跟王氏交涉,把哥哥搶迴榮慶堂吃飯讀書。

    石梅卻不想跟王氏這個你擰不清的東西扯皮。

    為了教導你的兒子成器成才,有個快樂的童年,有個強健的身體,我還要求著你?

    我隻怕有病?

    任憑賈璉舌燦蓮花,石梅也不插手。

    五月初,天氣晴朗。

    石梅便讓金大把幾匹訓練好的小母馬牽出來,教導賈敏賈璉騎馬。

    又讓斥候開始教導賈璉彎弓射箭。

    賈璉讀書習武,成天忙得陀螺似的,身子卻一天天強健。

    六月,賈璉已經能夠獨自騎馬,馬上射箭。

    雖然隻是小母馬,弓箭也很輕飄。

    然而,賈璉縱馬飛馳,拉弓射箭已經有模有樣。

    賈珠偶爾來給石梅請安,眼睛黏在賈璉的弓箭上頭移不開。

    他眼裏羨慕失落讓石梅很心疼。

    然,石梅就要看看王氏到底是不是個合格的母親。

    七月某日,王氏帶著賈珠來請安。

    忽然間被觸動了神經一般憤慨不平起來。

    賈璉比賈珠小一歲。

    之前,賈珠比賈璉高出一個腦袋,王氏看著覺得很得意。

    三個月的時間不見,賈璉竟然個頭猛躥,幾乎要跟賈珠平齊。

    賈璉因為騎馬射箭練拳,氣色紅潤,精力旺盛,活像是一匹拴不住的馬駒子。

    再看賈珠,淹頭搭腦。

    尤其賈璉跟石梅相處的模式,讓王氏越發嫉妒。

    賈璉蹬蹬蹬的跑進門,人未到聲先到:“祖母,孫兒迴來啦,給祖母請安!”

    挨著個兒給石梅王氏張氏賈敏請安。

    行雲流水一般,毫無俱意。

    然後,賈璉哧溜一下爬進石梅懷裏坐穩當了,仰著腦袋笑地花朵似的:“祖母,孫兒肚子餓了!”

    石梅竟也不生氣,摩挲著賈璉的腦袋:“先去洗手更衣。”

    然後,吩咐丫頭婆子擺上一桌子的點心,供賈璉享用。

    再看張氏賈敏,還有榮慶堂的丫頭婆子,似乎見慣不怪。

    很顯然,賈璉在榮慶堂一直就是這般自由自在,怡然自得。

    再看賈珠客人似的拘謹。

    王氏心裏真是酸溜溜的。

    這一次,賈璉招唿賈珠上桌享用美食,王氏沒再阻攔。

    石梅見賈珠上了桌,忙著吩咐:“給你們珠兒少爺準備一套餐具。”

    賈璉食用糕餅一般是用銀質刀叉。

    一邊切一邊吃,手法熟練,渾然天生。

    看得王氏越發嫉妒。

    這日迴去,王氏瞅著賈珠半晌,最終說道:“你若是喜歡跟著姑姑讀書,就去吧。不過,每日要抽空迴來看看妹妹!”

    賈珠如蒙大赦:“兒子白日去祖母房裏讀書,去校場練武,晚上一定迴來陪母親用餐,教導妹妹看圖識字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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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賈珠大清早打扮一新來給石梅請安。

    然後,賈珠給賈敏作揖:“姑姑,侄兒今天能在姑姑這裏讀書嗎?”

    賈璉高興得很:“好啊好啊!然後下午咱們一起去騎馬射箭!”

    石梅與賈敏都很驚訝:“你母親呢?”

    賈珠臉兒一紅:“母親答應了,不過,孫兒晚飯不在祖母這裏……”

    石梅頷首:“嗯,璉兒也不是天天在這裏用,他是喜歡哪裏就在哪裏,你也一樣。”

    賈珠害怕祖母不高興,不想祖母這樣慈愛,頓時笑得山花燦爛:“多謝祖母!”

    八月初,賈珠迴到榮慶堂蹭飯。

    九月,秋高氣爽,正是收獲的季節。

    賈珠騎馬射箭也純熟了。

    九月初九。

    族裏舉辦祭祖儀式。祭祖之後,下午田獵。晚上還要舉行豐收宴會,熱鬧得很。

    石梅也受到邀請,帶著賈敏賈珠賈璉參加了祭祀活動。

    王氏與張氏因為孩子太小,擱在家裏不放心,帶著又怕撞客,都跟石梅告假。

    石梅求之不得。

    她覺得年輕的很呢,帶著賈敏秋遊還能冒充大姑娘小媳婦,多愜意啊。

    帶著倆媳婦顯得老氣還不自由!

    一般族裏祭祀,都是男人出麵。

    晚上的豐收宴會,才是婦女們顯身手的時候,各家各戶的小媳婦大姑娘們會把自己拿手的飯菜貢獻出來,讓族人們品嚐。

    評選出茶飯最好的大姑娘小媳婦。

    雖然不會發放什麽獎品。

    但是,經過這次豐收宴露臉,族人們都會高看她們一眼。

    族人們再辦紅白喜事,這些勝出的姑娘小媳婦,就會被各家各戶爭相邀請去做大師傅。

    這在鄉裏村間可是難得的體麵人。

    祭祀完畢,差不多就是午餐時間了。

    吃了午餐,下午就是田獵的時間。

    族裏的青壯年,還有賈珠賈璉一邊大的小子們撒丫子跑個幹淨。

    族裏的姑娘小媳婦,能幹的迴去準備茶飯,沒有信心的就提籃跨筐的娶山間田野拾遺。

    這般時候,一般的田地都收割了。

    但是,莊稼不會收割的那麽幹淨。有意無意都會撒掉一些穀麥。

    這些婦人就去耙花生,撿穀穗,或者去山裏撿菌子,摘果子。

    反正都是收獲。

    石梅就給賈珠賈璉說了:“晚上別人家都要貢獻瓜果美食,咱們家沒種地,祖母就靠你們了。不管是野味,還是撿漏的穀穗花生、豆角高粱,總之要有東西奉上去。

    不然,咱們祖孫們不好意思品嚐別人家的美食!”

    其實,族裏再不會因為榮府沒有瓜果茶飯就不請他們品嚐,不過是石梅激將孫子而已。

    這也是一種野外生存訓練吧。

    還有,等下兩小子親手得來的吃食,吃著肯定別有滋味。

    石梅跟賈敏也騎著小母馬在山水間遊逛。

    她們可沒心思射獵,不過接著祭祖遊山逛水,散散心。順便看顧著孫子們,別磕著牙齒。

    賈珠賈璉兩個開始雄心勃勃,以為田獵總能獵到一點獵物,結果,族人們人多勢眾,一哄而出。大動物嚇跑了,小動物被搶了。

    想射一隻鳥兒,早飛了。

    他兩個毛也沒摸到一根。

    兩人商量之後,心不甘情不願去水塘射魚。

    然後,射來射去也沒射到一跳大魚。

    金大偷偷摸摸幫忙射了兩隻野兔塞給他們,兩兄弟不領情。

    兩人義正言辭的說道:“祖母說了,不論天上飛的,地上跑了,還是水裏遊的,或者土裏刨出來的,都要我們親手所得,總之我們必須親手尋找一頓晚餐,不能離開仆人伺候就變成廢物!”

    金大很慚愧派來給石梅學舌:“奴婢慚愧,奴婢看小爺們辛苦,好心幫忙,卻被小爺們教訓一頓。”

    石梅笑道:“很好,你就暗中照應,隻要他們不出危險,不弄虛作假就好,找不找得到吃食無關緊要。”

    然後,賈珠賈璉騎著馬兒去花生地裏耙花生去了。

    這兩個兄弟沒有耙花生的工具,用手刨土肯定不成。

    兩人靈機一動,見耙花生的丫頭小子很羨慕他們的小母馬,就跟人商議:“你們把耙花生的工具借給我們用,我們就讓你們坐一坐我們的坐騎?”

    族裏的孩子能夠騎馬的很少,孩子當然樂意交換。

    甚至都不用兩兄弟親自去耙。隻要兩兄弟讓他們騎著馬兒走一圈,他們很樂意用自己的花生豆角,甚至野果子,鳥蛋,跟他們兄弟交換。

    兩兄弟害怕石梅不高興,還是親自耙了一迴花生。

    晚霞漫天的時候,兩兄弟滿載而歸。

    馬鞍子上掛著鼓鼓囊囊的兩袋子花生,足有四五斤。

    不說祖孫四人夠吃了,加上金大和他兩個徒弟也足夠了。

    然後,兩人荷包裏還揣著鳥蛋野果子,野菌子,山藥蛋子。

    金大一早準備了鐵鍋,帶著兩兄弟就在山腳挖造,將花生山藥蛋子清洗幹淨,做了一盆子水煮花生,一大碗水煮山藥蛋子。

    野菌子跟鳥蛋做成野菌蛋湯。

    石梅嚐了花生山藥蛋子,原汁原味,真是很不錯。石梅伸出大拇指誇讚兄弟兩個:“哎喲,我真是有福氣啊,今日都能靠著兒吃飯咯!”

    賈珠賈璉兩個興奮不已,各自剝了花生山藥蛋吃,各自覺得十分美味。

    然後,石梅帶著兩兄弟大大方方把食物擺放在豐收宴會上。

    及至評價美食的時候,族裏評出了最能幹的小媳婦三人。

    三老爺賈代興隱隱成為族裏的領頭人物。

    他一再邀請石梅點評一下豐收宴。

    石梅自然對族人們的新親勞動不吝誇讚,雖然,現在大多數族人已經不親自種地了。

    最終,石梅對於賈珠賈璉還有族裏的那些參加秋獵的子弟給予高度的評價。

    “無論是你找到一把花生,還是獵獲一隻小兔子,一條小魚,這都是你們辛勤勞動的結果。這說明你們離開了父母,至少餓不死,靠爹靠娘不如靠自己。我們賈氏號稱耕讀傳家,其實是行伍立族,我很高興看到族人在耕讀之餘練功習武,沒有丟掉祖宗賴以發家生存的技能。

    這才是興家望族之兆!

    我希望族裏的男兒們繼續保持耕讀本色,三五八年後,族裏再出一位族長賈敬一般的進士,甚至武進士。切勿再犯八房五房的錯誤。”

    石梅的總結致辭得到族人熱烈的掌聲。

    賈珠賈璉站立在石梅兩側,兩人黑眸晶亮,滿臉的驕傲,與有榮焉!

    祖母好霸氣!

    祖孫們盡興而歸。

    賈敏也露出了久違笑臉!

    然而,京都寧府寄來一封信件,將這份喜悅破壞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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