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村子裏有個小孩,才剛剛五歲,不知道染了什麽病,突然的就發起了高燒,說著胡話,剛開始,大家都以為隻是普通的感冒發燒,並沒有放在心上,家裏人也隻是按照土方子,給小孩子熬了些退燒藥,誰知道退燒藥喝下去,小孩子的病情都沒有半點兒好轉。

    孩子的母親看見孩子這樣,就有些擔心起來,連夜去拍村裏那醫生的門,讓他趕緊去看看,醫生就去看了一下,可他也看不出什麽問題來,因為無論怎麽看,都覺得那孩子是普通的感冒發燒而已,看不出什麽別的不同。

    他也沒什麽好的辦法,就照著開了些退燒藥,但和之前情況一樣,退燒藥給小孩子灌下去之後,雖然捂著棉被,可小孩子還是沒有發汗,高燒也依舊沒退。

    眼看著小孩子的病越來越嚴重,家裏的人都急得不行,可藥吃下去了,又沒有半點兒作用,大家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甚至有些老人已經開始懷疑說這小孩子是不是撞邪了,所以才會高燒不退的。

    那醫生當然是不相信小孩子會是撞邪什麽的,就迴去拚命的翻醫書,可他家裏也就那麽一兩本的醫書,他自己本身的醫術也不如何,怎麽看,怎麽想,也想不出個端倪來,心煩之下,就上山亂轉,順便也挖些草藥。

    就是在這個時候,被他遇到了傅俊。

    看著傅俊那般清貴的模樣,那個村醫很高興,覺得是遇到了救星,所以一再懇求傅俊跟他迴村子裏,給那個小孩子看一下病。

    聽說是高燒不退,傅俊心裏也不是很在意,畢竟才五歲的小孩,抵抗力是差些,高燒不退,反反複複也是正常的事,他沒多想,就答應了那個村醫的要求,決定跟他去那個村子看看。

    傅俊在村子裏見到了那個孩子。

    當時那個孩子已經因為高燒不退而昏迷不醒了,除了孩子的父母,村子裏也來了不少人,看著孩子這樣,大家都束手無策。

    村裏的老人都在屋子外麵念念叨叨的,非說是那個孩子中了邪,要給他驅邪,而另外一些人,包括孩子的父母卻想著是不是要盡快把孩子送到城裏去,他們想著到了城裏,那裏的醫生比較厲害,也許能救活這個孩子。

    帶傅俊迴來的那個村醫絲毫不顧他們的爭議,拉著傅俊拚命了擠了進去,大聲地說道:“你們不要吵了,我把城裏的醫生請來了。”

    所有的人都停下了爭議,目光都落在了那個村醫還有傅俊的身上。

    見到容貌清俊、貴氣逼人的傅俊,一瞬間,眾人的神情都變得有些怪異起來,有幾分驚訝,但也有懷疑的。

    畢竟他還那麽年輕,看起來,隻有二十歲,就算他真是的城裏來的醫生,他這麽年輕,能懂得多少東西?會治病嗎?

    看到了大家眼中的懷疑,傅俊也沒多說什麽,隻是問了一句:可以先讓我給那個孩子看一下嗎?

    人們自覺的讓出了一條路,傅俊走到床邊,看到了那個孩子。

    那孩子長得很是瘦小,根本不像五歲大的小孩,好像隻有三歲左右,他摸了下那小孩子的額頭,果然很燙。

    然後他又替那小孩子切了脈,的確是看不出什麽來,好像真的隻是普通的感冒發燒而已。

    那個村醫忍不住湊上來問了一句:“怎麽樣,小哥,看出什麽來了嗎?”

    沉默了片刻之後,傅俊搖頭:“沒什麽特別的。”

    後麵看著的幾個老人忍不住了,又開始罵了起來:“能看出什麽來,早說是中邪了!”“對,還是驅邪吧,不然的話,不止是他,隻怕整個村子的人都跟著遭殃啊!”

    “你們胡說什麽!”傅俊霍然起身,頗有幾分怒意,道:“這孩子明明隻是普通的感冒發燒而已,誰說他是中邪了!”

    “看,我就說吧!”那村醫見傅俊這麽說,也有了底氣:“他就隻是感冒發燒而已,你們看,城裏來的醫生都這樣說了,你們居然還說他是中邪,我看你們才是中邪了?”

    他說著,忙又問傅俊:“這位小哥,你應該有辦法治他的吧。”

    傅俊點了點頭。

    年輕時候的傅俊,心高氣傲,做起事來,也有些衝動,在當時的那種情況下,他並沒有認真的考慮清楚,就直接給那個孩子開了藥方。

    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服了藥之後,那個孩子的病情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惡化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被那個村醫叫醒了,那村醫很急,告訴他說孩子的病情惡化了,讓他趕緊去看一下,傅俊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雖然一開始有些慌,但還不是很擔心,可等他見到那個孩子的時候,才知道,事情遠比他想象的要嚴重。

    那個孩子渾身發燙,看樣子已經快不行了,床邊一片的嘔吐狼藉,散發著惡心的臭味。

    孩子的母親見到他,是又氣又急,撲過來,揪住他的衣服,哭喊著問道:“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的!你不是說隻是小病嗎,你不是說沒事嗎?為什麽我的孩子會這樣的!為什麽!”

    村醫生怕傅俊有事,慌忙上前幫忙把那孩子的母親拉開。

    孩子的父親也瞪著他,濃黑的眼眸裏翻滾著熊熊的怒火。

    村醫急忙說道:“我看這樣吧,我們還是進口把孩子送去城裏吧!”

    村裏人趕緊找了板車,把孩子用棉被裹好,放到了板車上,大家推著孩子急忙的趕往醫院。

    翻過了幾座大山,趕到鎮上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雖然這一路上他們都沒有怎麽休息,可路途實在是太遙遠了,到了醫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孩子已經沒有了唿吸。

    傅俊聽到醫生宣布這個結果的時候,整個人都僵住了,身子都是冰冷了,如果掉進了冰窟一般,從頭到腳,都是寒冰徹骨。

    聽說孩子已經死了,一瞬間,所有人都驚愕住了,像是不敢相信這個事實,突然的,孩子的母親就撲在孩子身上,大哭起來。

    憤怒之下,孩子的父親一拳打在了傅俊的身上。

    傅俊本來是可以躲開的,而這個村民,本來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但是,他沒有躲,就挨了孩子父親的一拳,村醫嚇壞了,趕緊把傅俊拉開,還幫著攔住了孩子的父親。

    後來,傅俊連自己到底是怎麽離開醫院的都不記得了,腦子裏,反反複複想著的,就是那個孩子,就是孩子死的時候,那張臉。

    還隻是那麽小的一個孩子。

    他本來是不應該死的。

    傅俊很內疚,心裏也很痛苦,總覺得這個孩子的死,跟他脫不了關係。

    他當時如果能再認真一點,或者說,提議讓他們盡快把孩子送到醫院,也許,孩子就不會死了。

    可是,沒有如果。

    那個孩子已經死了。

    傅俊一直忘不了這一幕,就算迴到了家裏,傅俊的腦子裏想著的都還是那個孩子,還有孩子死去的時候,那痛苦的臉。

    可憐的孩子,一定死得很痛苦吧。

    他還想到了孩子父親對他說的那些話:你是什麽醫生,你根本就不配當一個醫生。

    這句話,就這樣,一直反反複複的在他的腦子裏響起,他不由得問道:難道自己的真的不配當一個醫生。

    迴到家之後,他父親發現他的神情不對,就問他發生了什麽事,傅俊沒有說,也說不出來,心裏頭就像壓著一塊大石頭一樣,氣都喘不了。

    他不想再提這件事,也不敢提。

    本來畢業之後,他就應該到醫院裏工作的,但是他沒有去醫院,因為這件事,他們兩父子還吵了一架,傅老先生不明白傅俊曾經遇到了什麽事,他隻認為傅俊不上進,隻貪圖玩樂。

    就因為這件事,他們父子之間很長一段時間,關係都很僵。

    而那段時間,傅俊一直在逃避,他逃避所有的人,甚至不願意見到任何人,不管是熟悉的人,還是陌生人。

    後來,他還獨自出國了一段時間,自己一個人在國外,差不多呆了兩三年,去過很多家醫院、教堂、福利院,在那裏幫人家做義工,直到他奶奶病危,他才迴國。

    在替他奶奶守靈的那一晚,他們父子談了一整夜。

    他把自己曾經遇到的那件事,告訴了他父親。

    傅老先生沉默了很久,才拍著他的肩膀說道:“有些事情,總要去麵對的,不管犯了什麽錯,既然發生了,也沒辦法彌補了,那以後就盡量努力的,不要再犯那樣的錯。”

    那一晚之後,傅俊的情況雖然好了許多,但在替病人診治的時候,卻總是過不了自己的心裏的那一關,連他自己,都開始放棄了。

    傅老先生雖然不願意看著他這樣,但也不想勉強他,因為傅老先生很清楚,有些事情,他自己放不下的話,誰都幫不了他。

    傅俊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會有這一天,重新認真的去麵對這份職業的一天。

    這一切,都在他見到唐糖的那一眼開始,徹底的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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