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茵靠在彼岸方舟的內艙壁之上,七竅流出的鮮血已經將整個人染紅,觀察者之眼重新閉合,那來自神明的偉力就像一場鏡花水月,除了遙遠處星界神國毀滅掀起的超新星般的能量風暴證明發生的一切。

    “真美啊。”隔著透明的艙壁,即使已經處在失明邊緣的萊茵也能感受到那仿佛冉冉升起的‘太陽’,將一切的黑暗驅散。

    威爾和海拉才從被凍結的命運中蘇醒,就像是從凝固的琥珀中掙脫出來,他們的感知第一眼就看到鮮血將全身染紅的萊茵和正對著的隻剩下半個腦袋的阿卡那圖。

    威爾緊握著刀柄,將萊茵攔在身後,“怎麽迴事?”他見過阿卡那圖使用命運權柄的場麵,那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偉力下一切的事物都好像是黑白的照片,被凝固在一刹那,就像剛剛的自己一樣。

    他看向阿卡那圖的神情越發不善,脆弱的信任哢嚓一聲斷裂。

    “別礙事,看日出。”因為失血過多的萊茵渾身蒼白,拉了拉威爾,指了指那升騰的光焰,在無垠的星界中,它綻放出極致的美,一層層,從最中心的白熾到最外圍的七彩,這是能量爆發的結果,它的背景是那幽邃的星界,隻有零星的幾點微光閃爍,它就像是一場盛大的禮花,炸出萬千火樹銀花。

    和萊茵心意相通的海拉瞬間就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扯下一小節布料,輕輕的將萊茵眼眸間的鮮血擦幹,又從艙室內找出兩塊生命胚胎,喂給了萊茵一塊,又遞給了阿卡那圖一塊。

    後者自嘲般的搖了搖頭,沒有接過那塊蘊含著生命源力的胚胎,原本完美無瑕的身軀少了一塊,反而真正像是一個活人了。

    萊茵和海拉的動作顯然證明了阿卡那圖不是敵人而是同伴,威爾誠懇的低頭向阿卡那圖道歉道,“對不起。”

    “祗園精舍的鍾聲,奏諸行無常之響;

    沙羅雙樹的花色,表盛者必衰之兆。

    驕者難久,恰如春宵一夢;

    猛者遂滅,好似風前之塵。”

    萊茵用一種即使博學如阿卡那圖也不知道的語言念誦著,聲音哀婉沉吟,他知道阿卡那圖現在的狀態,曾完全發揮過觀察者之眼的萊茵對於命運的理解已經遠超凡人。

    阿卡那圖雖然擺脫了奧西裏斯的控製,但是祂也失去了‘存在’的理由,祂的命運之河是斷裂的,是不存在因的果,現在的祂仿佛泡沫幻滅前的最後一刻,強行靠著執掌過命運神職和自身的意誌存在著。

    但是就像是沒有源頭的河流,每一秒都在帶走祂生命中的最後痕跡,祂在消失,真正的消失,最後甚至會從威爾和海拉的記憶中消失,本不存在命運之人又怎麽會被人記住呢?

    “這是什麽?”阿卡那圖僅剩的一隻眼睛中目光平靜,“像極了祭師們最後的晚禱,又像是尼爾河的流水聲,真想再聽一次。”

    萊茵念了一遍,又用斯圖爾語翻譯了一遍,“大概就是在講命運和人生,反正我也不太懂,隻是當時覺得可以裝一手好逼,所以就記了下來。”盡管海拉用布將臉上的血跡擦幹,但是萊茵眼前還是赤紅一片,已經化為普通眸子的雙眼框內全是猩紅一片,這是內血管破裂導致的。

    “說的真好。”阿卡那圖跟著用中文念誦了一遍,這對於祂來說一點也不困難,雖然祂正在消失。

    “還記得你最後問我那個問題嗎?”萊茵突然笑道,“就是那個關於生命和自由的問題?”

    阿卡那圖突然來了精神,就像是最後的迴光返照一樣,祂從沒有想過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刻會是這樣,在祂的計算中,要麽會被奧西裏斯完全吞噬,命運都被祂覆蓋,要麽會在拉的怒火中化為灰燼,沒想到會在這裏,和萊茵最後閑扯。

    果然他會帶來新的結局,這樣的結果也不錯啊,阿卡那圖想到。

    “首先你是一個混蛋,因為你說話總是像一個神棍,我早就想打爆你的狗頭了,可惜現在沒有機會,你自己就把自己的狗頭打爆了。”萊茵指了指阿卡那圖缺了一半的腦袋。

    “看來我還是有先見之明的。”阿卡那圖迴道。

    兩人都笑了起來,最後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或許這真的很好笑。

    “第二,你真是一個英雄,不是別人的,是你自己的,你現在在為自己活著。”說完萊茵就沉默了,連他也沒有想到,阿卡那圖會那麽決絕,和自己被奧西裏斯操縱的命運完全割裂,像是一個年老力衰的勇士,騎著一匹老馬,衝向如山一般的惡龍,可笑而又莊嚴。

    或許這才是一個真正生命的選擇,而非傀儡。

    過了良久,阿卡那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但是祂真正的活過,為了自己而活,“是時候完成我們的契約了,這或許是我能留下的最後的痕跡。”

    萊茵當然明白祂在說什麽,沒有動力源的彼岸方舟會像屍體一樣漂流在星界。

    “好的。”萊茵並沒有矯情,因為這是阿卡那圖的意誌,他現在隻為自己在活。

    留在威爾和海拉記憶中阿卡那圖的身影逐漸虛幻,這是來自世界的修正,因為他並不存在。

    四滴金色的血液從他心口處浮現,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了整個彼岸方舟,這就是他準備的能源,神血就是最好的能源,會將萊茵三人送迴物質界。

    “拉還活著,命運的車軸開始重新滾動。”他看向了萊茵,突然笑道,“沒想到最後還會給你帶來神棍的預言,可惜你沒有辦法再打爆我的狗頭了。”

    說完就像是一個走完發條的玩具,再也沒有了聲息。

    威爾和海拉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他們隻記得從拉的神國中逃了出來,至於怎麽出來的完全沒有印象,看著眼前殘缺不全的屍體,好像有些印象,但是又完全說不出口,“他是誰?”威爾指了指阿卡那圖向萊茵問道。

    “阿卡那圖,我們的一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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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行省,獅心堡。

    噠噠的馬蹄聲響起,一匹高大的黑色駿馬飛馳進這座傳承了800年的古堡,在高大的哥特式大門前,健壯的騎士矯捷的翻身下馬,他穿著一身厚重的銀色盔甲,心口出是一隻咆哮的怒獅的軍徽,他來自帝國最精銳的三大軍團——獅心,是帝國之盾,佇立在南方行省。

    管家匆匆的迎了上來,為加圖索一族服務了一輩子的他顯然明白沒有特殊情況,這位騎士是不會在這個莊嚴的古堡之中策馬疾馳的,因為這裏本來就是一座營壘,每一個這裏的人都像是士兵一樣被要求,營壘裏策馬疾馳是大忌,這位來自獅心的騎士必定知曉,那麽讓他違反一定是因為更重要的原因。

    他揚了揚手中帶著羽毛的信件,火紅的信漆上是一個巨龍的族徽,雪白的信封上用十字花紋裝飾,獅心堡離獅心軍團的辦公駐地大概20裏,疾馳過來的他麵色漲紅,喘著粗氣,如同牛吸。

    “帝都加急!”他的聲音鏗鏘有力,用最簡明的話語說完結果。

    那橫臥著的巨龍是皇室的徽章,因為奧古斯都傳承著龍之血脈,一根羽毛代表著一級加急信件,最高是三根羽毛。同時這也是軍令的象征,麵對阻攔送信人有權先斬後奏。

    “請跟我來。”管家慎重的點了點頭。

    帶著騎士急匆匆的向莊園湖泊邊的法師塔走去,這種信件隻有伯爵大人才有權接過,中途不能落入任何第三方手中,包括管家在內,但是這幾天伯爵大人一直在法師塔,因為維也納傳來的消息,在‘猩紅之夜’的巨變中,萊茵少爺莫名的失蹤,疑是被邪教真理之眼的教會擄走,所以他希望雷因斯坦法師能夠預言出一些信息。

    環繞著九個真理之環的傳奇法師塔最頂層,巨大的預言法陣隨著奧能的消散緩緩地停止,那些代表著星辰的各色寶石化作粉末簌簌的灑落了下來,這是因為它們已經耗光了所蘊藏的能量,但是並沒有結果。

    雷因斯坦da法師今天穿著一身正式的星象法師袍,上麵層層疊疊的真理之環能夠為他提供但不限於,‘施法準確’,‘施法修正’,‘預言防護’,‘探知’······等效果。

    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其實對於他來說影響不大,因為五環法師已經完成了靈魂奧能化,在加上高環法師完成的身體奧能化改造,可以說他已經非人。

    巨大的疲憊仍然席卷了他,在命運星空中尋找一個人的足跡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但是除此之外又別無他法,因為法師已經嚐試過所有除傳奇法術外的預言法術,但都指向不可知的結果。

    在傳奇法師塔的幫助下他本來信心滿滿,命運星空中尋覓一個人的蹤跡已經可以算的上是一個傳奇法術了,結果卻令人咋舌,不可知。

    這就像是登錄國家身份證係統中查找一個人卻發現查無此人一樣。

    除非有著更高的權限隱瞞了這個人的一切信息,比如說,神。

    法師原本智慧的雙目中充滿陰翳,苦笑著對自己的弟子,獅心伯爵說道,“艾迪,結果‘不可知’。”不可知和已經死亡的區別老法師還是分得清的,所以如實向奧哈因匯報。

    奧哈因伯爵的身體依然雄壯,就像是一隻站立著的雄獅,剛硬的麵頰上沒有浮現任何表情,帥百萬雄師,臨不測之淵而麵不改色說的就是他這樣的人。

    他舉起左手,捏了捏鼻梁,眼睛虛眯了一會兒,緩解整個眼部的幹澀,一天一夜不閉眼,緊緊地盯著那旋轉的,複雜到普通人看一眼都會頭暈的星象儀對於他來說也不輕鬆,即使他不是法師,從裏麵不能看懂任何的信息,但是這是一個父親的責任。

    他沒有任何沮喪,聲音依然沉穩渾厚,“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就像是他無數次在軍營揮斥方遒一樣,當勢態壞到極點的時候,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而現在正是這樣的勢態。

    ‘猩紅之夜’,發生於南方五國同盟曆70年5月15日,也稱之為‘緋紅之變’,腥紅之主聯合吸血鬼一族在維也納投放被稱之為猩紅之血的藥劑,致使下城區100萬人發狂,間接導致150萬人死亡,其中五十萬人作為血祭材料接引了腥紅之主的降臨。

    法師賢者,魔法使徒拉斐爾殿下被十三氏族薩隆大公,現在應該叫做薩隆親王攔住,致使第一時間沒有阻止腥紅之主的降臨,銀月都被染成血紅,殺戮使得整個維也納就像是地獄一般。

    萬幸的是,至上的緋紅女士在聖者聖·特裏安的犧牲下打開了月之國的大門,祂降臨了,這是自黑暗年代末,戰爭之王登神以來,神靈首次蒞臨塵世,即使這隻是祂的化身降臨。

    但更可怕的異變發生了,猩紅之主夥同全知之眼將緋紅女士的化身擊傷,從祂手中強行取得了一部分【月亮】的權柄,甚至致使以後的夜晚,緋紅之光都不能完全淨化月亮的光輝,廣闊的野外之地更加的危險,沒有完全淨化後的月光讓魔獸們更加暴躁,大陸所有的飛艇已經暫停了夜間航行,甚至連魔導動力蒸汽火車遭到襲擊的消息也不斷傳來。

    一時間大陸風起雲湧,所有的邪神蠢蠢欲動。

    ps:全是大章,所以寫的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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