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大人的孩子, 竟然將自己當做了父親,這是緣一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

    仔細想來, 這也沒什麽意外的。兄長大人離家已久, 而一直陪在這個孩子身旁的人是自己;對於一個初初來到這個世界的幼兒而言,他恐怕正是扮演了“父親”這一存在。

    這是惡事, 還是好事?

    緣一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緣一大人,您迴來了。”

    就在此時,他聽見了義姐熟悉的嗓音。緣一側身看去, 忙碌完畢歸來的優恰站在走廊的盡頭。初夏的時日,她將打褂垂作腰卷之姿,梅染色的上衣邊緣露一寸白綾單衣, 愈襯的肌白如瓷。

    優幾步走到緣一的身側, 溫柔地伸手撫摸孩子嬌嫩的麵頰:“每次緣一來的時候,阿勝都很高興呢。這孩子是真的相當喜歡你。”

    緣一笑了笑, 正想說話, 懷中的幼兒再度開始了咿呀學語的舉動。

    “パ…”

    “パパパ!”

    優聞言,愣住了, 而緣一則有些為難, 很不好意思地說:“抱歉, 義姐, 我也不知道阿勝…怎麽會說這些了。”

    優怔了一會兒,忍不住支著麵頰笑了起來:“哎呀, 小孩子都是這樣的, 說的第一句話, 不是‘母親’就是‘父親’。”說完,她輕輕地刮了一下阿勝的額頭,循循教導說,“來,勝,試試看?‘母—親——’。”

    然而,阿勝隻是咯吱咯吱地笑了一會兒,繼續重複著單一的口水音。

    “看來阿勝還沒到學說話的時候呢。”優放下手指,抽出了腰間的檜扇,慢悠悠地說,“等以後再教導他說話吧。好了,緣一大人,夏天已經很熱了,進來坐一坐吧。”

    “嗯。”

    屋內新換了應夏的竹簾,嫩鵝黃色的絲絹一收,竹簾便將裏外分作了二塊。盛有碎冰的竹筒擺在幾帳之下,散著驅暑的絲縷冷氣。繼國緣一將阿勝交給了他的乳母,盤腿坐了下來,斟酌著開口道:“義姐,我想做一件事。”

    “什麽?”

    “我想試試看,勸兄長大人迴來看看。”

    “嗯?”優對他突然的提議感到有些驚詫。她悠悠地展開檜扇,一副漠然毫無興趣的樣子,“有這樣做的必要嗎?他在或不在,根本沒有區別。我啊,隻要有這個孩子在身邊就足夠了。”

    緣一沉默片刻,說:“但是,對於阿勝而言,他還是需要一個父親的吧。”

    沒有父親與家人的人生,並不好過。這一點,緣一再明白不過了。自己能在阿勝年幼的時候扮演父親的角色,但以後呢?他總不能永遠把自己這個叔父當做父親。

    可優卻淡然地說:“他不需要。他可是繼國一族未來的家督,必須成為一個獨立堅強的人。即使沒有父親,也能自己長大。”

    緣一愣了愣,看向優的目光有一絲茫然。

    他麵前的女子,麵色雖還是溫柔的,但語氣卻帶著一分與形貌不符的堅硬。這樣的她,就像是在絲帛之中藏了一把鋒銳的刀,等外裏的柔軟都褪盡了,便隻會展露出刀刃來。

    姬君的性格如此,他並非不知道。

    她看似溫柔無害,但內裏卻是很頑固堅強的人。若非如此,也不會在六歲時,就為了家族自請離開故鄉,來到若州,以便日後成為一個陌生人的妻子了。

    “啊……抱歉,義姐。”緣一低下了頭,在心底歎了口氣。

    他明白,兄長大人還是愛著姬君的。隻是姬君的心不在他的身上,這令從來都驕傲無比的兄長無法忍受,這才決定離開。

    緣一曾希望姬君離開兄長的身旁,過上屬於自己的自由生活。但阿勝誕生後,緣一便改變了想法。養育一個孩子是何等疲累的事情,僅憑姬君一個人,定然是無法完成的。如果兄長大人能陪在姬君身旁,分擔撫育孩子的任務,那一定會令姬君輕鬆些。

    隻是,姬君對兄長大人的怨恨,好似始終沒有減緩過。

    ///

    夏又冬,春又秋,乳名為“阿勝”的孩子也在一點點地長大。

    這個年紀的孩子,本就是幾天一個模樣,繼國緣一每次相隔半月一旬來探望,都會察覺到阿勝又抽長了身子。從一開始窩在繈褓中的小小嬰兒,漸漸伸展四肢,慢慢長大。

    這種目睹孩子長大的過程,對於緣一而言,是一種獨特的幸福。他對人世的欲/望極為淡薄,既不渴望金錢,也不在乎權勢,可卻很喜歡這些細小的成就,譬如親手栽種的杜鵑開放了,一個孩子漸漸長大,又或者樹木生根發芽、長出了高大的樹冠——這些都是他所喜歡的東西。

    總覺得是在一轉眼間,先前還隻能在繈褓裏揮動小手的阿勝,已經在地上爬來爬去,並且時不時能顛簸地走上一段路了。

    “阿勝已經能走路了啊!”這是緣一再度來訪時,忍不住發出的驚歎聲。

    負責照顧阿勝的奶娘阿芳笑嗬嗬地說:“豈止呢?我們的少主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已經學會了喊‘母親’,讓夫人很高興呢。”

    緣一聞言,望向了竹簾外頭的優。和阿芳所說的不同,她並不高興,似乎正在和女房商量什麽令人焦慮的事情,眉心微蹙,一雙手焦灼地將檜扇收緊又打開了。

    “義姐似乎遇上了什麽事情啊……”緣一看著優的表情,低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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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說著,原本趴在地上玩著圓鼓的阿勝,忽而朝著緣一的懷中小跑來了。他剛學會走路不久,還有些跌跌撞撞,沒跑幾步,就險些摔倒。

    “小心。”緣一接住了這個軟綿綿的小家夥,笑說。

    而阿勝則露出幼嫩的笑臉來,朝著緣一伸出了圓滾滾的手,含含糊糊地喊道:“父親!舉高!”

    奶娘愣了愣,有些驚詫,又很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哎呀,緣一大人,這可真是不好意思。最近阿菊常常把她的兒子犬太也抱來殿裏和少主一起玩呢,少主就跟著犬太學會了這些……”說罷了,奶娘低聲教導道,“少主,這是緣一大人哦,緣一大人。不是‘父親’。”

    緣一卻並不覺得冒犯的樣子,反倒笑容愈發了。他看著阿勝,聲音溫和地說:“沒事的。阿勝是想…舉高是吧?該怎麽玩?”

    “不,不不,怎麽能讓緣一大人做這種事情呢?”奶娘連忙製止,“我們會陪少主玩耍的。”

    “阿勝想和我玩吧。”緣一完全沒有任何不快,很主動地攬過了阿勝,低聲說,“想舉多高呢?天空那麽高,足夠嗎?”

    優撩起竹簾進屋的時候,便瞧見自己的孩子正被緣一高高舉起,很開心地揮舞著四肢。而緣一似乎也玩的很高興,如孩童一般露著笑容。一大一小兩個人,渾然忘我,旁人根本插入不了。

    “父親…父親!”

    阿勝對緣一的稱唿,叫優露出了微微驚詫的神情。旋即,她無奈地笑起來:“哎呀,阿勝到底還小呢……”

    她提著衣邊,在一旁安靜地看著緣一與阿勝玩耍。等許久之後,阿勝玩累了,終於沉沉地睡去,她才叮囑阿芳將孩子帶下去休息,自己則對緣一道:“緣一大人,我有一些事想和你商量。”

    緣一聞言,想起自己方才和阿勝玩的那麽開心時,優卻一直站在旁邊幹等著。他有些不好意思,說:“抱歉,義姐,我讓你等了很久吧。”

    “沒什麽的。”優扶著枕靠坐下來,翩然一笑,“阿勝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很開心,我也希望他能和你多玩一會兒。……好了,接下來是說正事。緣一,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她忽然這麽正經,緣一不由有些擔憂:“什麽事?義姐大人請說。”

    “等這個孩子再長大一些時,我想請你教導他劍術。”優說。

    “……”緣一眨了眨眼,卻並沒有立即答應。他將手放至雙膝處,低聲說,“義姐是希望阿勝也能成為厲害的劍客嗎?”

    “正是如此。”優蹙眉,慢慢地說,“勝還是太幼小了。就算他是繼國家的少主,可他未必能在長大後真正地繼承繼國一族。”

    “……”這是緣一沒想到的話,他有些意外,問,“什麽意思?”

    “自從岩勝殿走後,繼國一族便由岩勝殿的叔父和五位家臣來主管。雖說叔父大人起了誓,會在我的孩子及冠後將繼國一族交給他,可十五年實在是太長了,到時候叔父大人會不會兌現這個諾言,這實在是難以保證。而且,現在的叔父,已經完全不讓我觸碰繼國一族的任何事務了。”

    緣一對這些世俗的鬥爭是極不理解的,因為他在七歲時就離開了整個家族,也不曾見過優口中那位掌權的叔父。他很困惑地問:“怎會如此呢?您可是兄長大人的妻子,是領主的正室啊。”

    “叔父大人的年紀已經很大了,他的兒子也在戰爭中死去了;而叔父唯一的繼承人,是他的孫子,和勝同樣年齡的鬆法師少爺。”優用檜扇敲了敲榻榻米,語氣漸冷起來,“若我的兒子要想順利地成為家督,就必須比鬆法師更為優秀、更為聲名遠揚,就像岩勝殿那樣——在我沒有來若州時,就聽聞他是個‘劍術出眾、教養良好’的少主。……所以,緣一,拜托了。”

    緣一聽完,心中略略有些茫然。

    說實話,緣一並不希望阿勝學習劍術。他其實不太喜歡劍術這種東西,尤其不喜歡劍落在人身上時那種擊打和傷害的感覺,他甚至一度希望自己不曾有過劍術的天賦。但是,為了獵鬼,為了不再有人死於鬼之手,他又不得不使用劍術。

    而阿勝沒有對於鬼的仇恨,完完全全可以不必學這種傷人的東西。

    可是……

    他看著麵前的優,張了張口,無法將拒絕的話說出口。隻有麵對義姐的時候,他隻想全盤答應她的請求。

    “緣一,可以嗎?”她問,“教導我的孩子劍術,讓他成為厲害的劍客。”

    “……好。”

    ///

    雖說答應了義姐會教導她的孩子劍術,但依照阿勝現在的年紀,還是太小了,他連站立都有些為難,更別提摸到劍了。於是,緣一也隻是陪他玩耍,偶爾給他講講自己外出時遇到的故事。

    當然,他不會提起“鬼”這種可怕的東西,隻會說一些有趣的見聞,譬如狸貓用葉子變成的銅錢來買東西,或者被善良孩子救下的貓咪為了報恩,每天都會叼來木天蓼葉。因為執行任務的緣故,他去過許許多多的地方,說起的趣聞也是天南海北,什麽都有。

    有時候,講著講著,連照顧少主的奶娘和傭人們也忍不住湊過來一起聽故事,然後發出大驚小怪的聲響。最後,以阿勝一句“父親、我困了”作為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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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主將緣一稱作“父親”的事情,早已是見怪不怪了。奶娘和傭人們雖一遍遍地糾正著,但卻收效甚微,這個年幼的孩子執著地將緣一稱作父親。也許要等他再大一點,理解了“父親”到底是什麽之後,才會願意改口吧。

    等到阿勝真的摸到練習用的竹劍,已經是三歲以後的事情了。

    不知是否因為他繼承了岩勝血統的緣故,他對“劍”這種東西似乎格外喜歡,第一次摸到竹劍時,就像模像樣地擺出了握劍的姿勢。緣一看了,也有些驚詫,笑著說:“說不定,阿勝也繼承了兄長大人的天賦呢。”

    說罷了,緣一就站了起來,朝阿勝走去,說:“勝,想看看‘劍’這種東西是如何用的嗎?”

    正在把劍當玩具用的阿勝,很好奇地抬起了頭。三四歲的他雖然還很幼嫩,麵龐軟圓軟圓的,但五官已經很像岩勝了,甚至可以說與優迴憶中七歲的岩勝極為相似。自然的,他和緣一也長得頗為肖似。一大一小兩人站在一起時,沒人會不把他們當做父子。

    “父親大人,這就是‘刀劍’嗎?”

    “是‘叔父’。”緣一耐心地糾正,“沒錯,這就是‘刀劍’。這是用來保護重要之人的東西,而不是拿來傷害人的東西。這一點,勝可要一直記著。但凡握著刀劍,就要謹記這句話。”

    阿勝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明白了,父親大人。”

    他的不肯改口,讓緣一也沒辦法。緣一很不好意思地歎了口氣,就笑著抽出了自己腰間的日輪刀:“看好了,勝。”

    緣一的劍法,是足以令任何一個人都望而興歎,凝滯唿吸的東西。熾烈的太陽升空而起,幻日所成的炎風於劍刃上騰躍翻飛。看他揮劍之時的姿態,便如在欣賞一場亙古時就已有的神靈之舞。

    別說是幼小的孩童了,就連已經數度見過緣一劍法的優,也會再度屏息凝神,忍不住望著他的身姿久久地發呆。

    “勝,你想學習劍術嗎?”等到將日輪刀歸入鞘中後,緣一蹲下來,握著阿勝的手,溫柔地問。

    阿勝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像是剛從一場巨大的夢裏醒來。很快,他露出了孩童式的雀躍歡喜,飛快地保住了緣一,說:“我要學劍術!我想成為父親大人這樣的劍客!”

    “是‘叔父’……”緣一再度無奈地糾正著。

    此後,阿勝就開始跟著緣一學習劍術。

    他隻是個小孩子,自然不會去觸碰“唿吸法”這樣隻有獵鬼才用得到的東西,隻需要學習普通的劍術就足夠了。也許是因為太過仰慕緣一所展露出的強大,阿勝十分渴望成為緣一那樣的劍客,一直極為努力地練習著。

    這種辛勤與刻苦,甚至讓優從這個孩子身上看到了岩勝的影子。少時的岩勝,不也正是每日每日都如此辛勤刻苦地練習著,渴望超越緣一,成為這個國家第一強大的劍客嗎?

    阿勝五歲的時候,依照繼國家的習慣,舍棄了乳名、冠上正名,取作“繼國良行”。也正是這一天,優將自己的孩子召來,很認真地告知於他,緣一並非是他的父親,而是他的叔父。

    更名為良行的阿勝,似乎很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他一直將這位擁有卓絕劍術、溫柔又耐心的男性當做了心底最憧憬和仰慕的父親。如今他清楚地從母親口中得知,多年來所憧憬之人並非父親,他很是傷心。

    優也能理解良行的傷心之處。緣一是個極完美的人,無論是誰,都會欽慕於他,更何況良行是在他的雙臂下長大的孩子。但事實便是事實,緣一並非良行的父親,她必須告訴這個孩子。

    “那…母親,我的父親又在哪裏呢?”良行抹幹淨了眼淚,認真地詢問。

    “你的父親啊……”優眯起眼睛,迴憶起了離家多年的繼國岩勝,坦然地說,“其名為‘岩勝’。你的乳名‘勝’,就是從他的名字中繼承的字。他已經離開我們很多年了,現在,也是一名很厲害的劍客。”

    “從來沒有迴來過嗎?”良行幼小的臉上,似乎有著不可置信的神色。

    “啊…迴來過的。”優說,“隻是那個時候的良行還太小了,不記得了。”

    良行垂下了頭,很是失落。

    “不必傷心,良行,你是個堅強的孩子。”優摸了摸長子的發心,柔和地說,“即使你的父親不在,你也會成為獨當一麵的人。”

    良行垂著眉心,安靜了好一陣子,忽然問道:“母親大人,您之所以在夜晚流淚,是因為那位‘父親大人’離家不歸的緣故嗎?”

    “呀……”優有些驚詫。

    最開始時,她確實在夜晚流過眼淚,不過,那隻是偶爾一兩次罷了。後來習慣了岩勝不在的時間,也就徹底地無所謂了。沒想到,良行竟然全都記得。

    “也算吧。不過,母親已經不在意了。”她說。

    那一天過後,良行就愈發努力地練習著劍術了。不知為何,優總覺得這個孩子和他的父親岩勝越來越相似。而良行也確實擁有不錯的劍術天賦,雖比不上緣一那等深受神之寵愛的才能,但確實比一般的同齡人要優秀得多了。

    才六歲的年紀,良行的劍術之名,就已經遠遠超越了岩勝叔父的繼承人、那個乳名為“鬆法師”的少爺。長此以往,良行必能成長為一位數一數二的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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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成長,給岩勝那位掌權的叔父帶來了不安。將繼國一族握在掌中多年,他顯然是不肯將權力再交還給岩勝這一支的繼承人了。因此,他與優這位正經的國守夫人,時常發生意見上的不合。隻是礙著她出身安藝的背景,叔父到底是無法對她如何。

    每每遇到叔父一派的家臣,優便會倍感頭疼,需打起幾倍的精力來應對這些各懷鬼胎的人。唯一的閑暇放鬆,也就是看著緣一教導良行劍術的時候了。

    正是盛春的時刻,庭院中栽種的櫻開得紛紛揚揚,枝上層疊著雲霞一般的粉白花瓣。一陣風來,便有如雨似的落英搖落在地。

    年幼的繼國良行手握木劍,表情認真地擺開了進攻的架勢。他的麵龐還很稚嫩,但眼神卻極為嚴肅,簡直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孩子。這一切,都因為他所麵對的對手,乃是繼國緣一。

    比起良行的一本正經,緣一就輕鬆多了。他淡淡地笑著,單手握著木劍,語氣平和地說:“良行,用上次我教給你的劍招攻過來吧。”

    “是!”

    話語剛落,繼國良行便像模像樣地揮劍,朝著自己的叔父襲了過去。木劍擊打的聲響,啪啪自庭中清脆地傳來。緣一顯然是有意相讓的,故意呈現出與他打了個平手的戰況來,好激起良行的信心。

    優坐在走廊上,手捧一頁書信,時不時用餘光瞄一眼庭院中練劍的兒子,但更多的注意力卻放在書信上。

    良行越長越大了,岩勝的叔父對良行很警惕,近來動作頻頻。這是事關繼國一族家業由誰來繼承的問題,她可不能疏於防範了。

    “夫人!…夫人!”就在此時,角落處傳來一位女房頗為驚慌的聲音。這女房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優的身側,一邊喘氣,一邊以不可思議的語氣地對優輕聲說道,“夫人,殿…殿下他…迴來了……”

    優起初並未反應過來她所說的“殿下”是誰,依舊在仔細斟酌著信上關於叔父的事情。她隻是無謂地迴答:“是有客人來了嗎?招待他去前麵坐著吧。我一會兒就過去。”

    “不是!是…是殿下,岩勝殿下。”女房焦急地小聲道,“夫人,是殿下迴來了啊!”

    “殿下……”優喃喃地念了一遍,陡然迴過了神,“你說,岩勝殿?”

    女房苦著臉,點了點頭。

    優蹙眉,呢喃道:“怎麽可能呢?你怕不是看錯了。”

    她話音未落,餘光便瞥見女房的身後,出現了一道高挑的男子身影。那人穿一襲鴆羽鼠色的上衣,下著墨絝,黑色的長發束為一股,麵龐沉默而富有威嚴。

    優緩緩地抬起頭來,恰好見得一陣風起,將他的袖袍鼓得滿滿。頰邊的發揚起來,一雙熟悉的眼睛望入了她的眸中。

    啪嗒。

    優手中的筆跌落在地,在信紙上暈開了一大團髒汙的墨跡。

    “岩勝…殿……?”她有些懷疑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怎麽會呢?離家多年,音訊全無的岩勝,竟然……迴來了?

    而那沉默肅然的青年男子,隻是點了點頭,然後側目望向了庭中。

    盛春的櫻樹下,年幼的繼國良行正一遍遍地用劍襲向自己的叔父繼國緣一。他那幼嫩的麵龐掛著汗水,瞳中遍布著認真之色。雙袖卷在肩上,露出因為練劍而泛了淤青的斑駁雙手。

    又一次的,良行被緣一輕鬆地擊敗了。良行蹲下唿了一口氣,便堅強地站了起來,再次擺出了進攻的姿勢,說道:“再來一次吧,父親大人!”

    聽到這個稱唿,站在走廊上的繼國岩勝顯然愣了一下。

    因為,七歲的良行口中的“父親大人”,明顯說的並不是他,而是站在良行對麵、一遍遍陪著良行練劍的繼國緣一。

    “良行,我是‘叔父’,又忘記了嗎?”緣一無奈地糾正道,“而且,良行也已經練習了一個下午了,很累了吧?不如先休息一下。”

    “啊……抱歉。緣一叔父。”良行唿了口氣,很不在乎地改了口,繼而認真道,“叔父大人,我想成為這個國家第一強大的武士。請繼續吧,我並不累!”

    ※※※※※※※※※※※※※※※※※※※※

    大概還有三四章,這個番外就要結束啦。

    寫完這個繼國兄弟的番外後,我還會寫一點亂七八糟的各種3000字/篇的鬼滅番外,爭取在一天內丟上來。

    現在要寫的大概有:

    (1)搞笑向的炭炭吐槽祖傳記憶裏的繼國兄弟+優的修羅場

    (2)童磨的if番外

    (3)岩勝&優夫妻的現代pa

    爭取在一天寫完,早點發完早點搞刀劍。

    刀劍篇講的是暗墮本丸的故事,各懷詭計的刀子精們想以下克上,但是uu她有自己的想法。付喪神們的悲喜和uu並不相通,她隻想今晚溜出本丸去喝酒蹦迪。

    pps:鬼丸國綱落地了,天下五劍已有其四,我摟著三日月抱頭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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