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彥的求婚, 讓優娜有些煩惱。

    要不要答應呢?

    如果答應的話,那就意味著她必須安定下來好好過日子了。如果她在訂婚之後還和以前一樣愛玩的話, 免不了被人指指點點。那她還怎麽以宇喜多家小姐的身份繼續在東京的上流社會混下去呢?

    可要是不答應的話, 依照月彥的風度和性格,他一定會禮貌一笑, 從此再不打攪,徹底離開她。這樣的事情可真是無法忍受啊!她畢竟是那樣的愛慕著月彥。

    她想了又想,還是決定答應。

    叔父在電報中說, 家中經濟出現了些狀況。如果不和月彥訂婚的話,恐怕家族會越來越貧窮。她不喜歡貧窮而苦悶的日子,為了富足優越的生活, 還是向生活低頭吧。

    於是, 優娜對月彥淡淡一笑,說:“月彥, 那就如你所說的那樣, 等我們迴東京就訂婚吧,到時候一定要邀請朋友們前來觀禮。”

    月彥點了點頭, 又問:“這幾天在寺廟裏玩的還開心嗎?我們也差不多該走了。”

    優娜想起那位孩子似的教宗閣下, 麵上露出甘甜的笑容來:“我玩的很盡興, 教宗閣下是個相當溫柔的人。”

    “是嗎……”月彥說著, 目光漸沉。他的目光落到了優娜放在掌心的一朵蓮花上,問道, “這是教宗給你的禮物嗎?”

    “是的。”

    “真是美麗的蓮花啊。”月彥放慢了聲音, 眼神有些冷, “叫人忍不住會去想象,這種蓮花凋謝時,會是怎樣的令人惋惜。”

    優娜聽著,覺得月彥有點奇怪。但再仔細看,月彥還是和平常一樣溫柔且風度翩翩,並無什麽不同。

    “我讓人來幫你收拾一下行李,明天晚上我們就要離開這裏了。”月彥垂眸說。

    “又是晚上嗎?”優娜有些驚詫,“晚上趕路,有些疲累呢……”

    “這也是沒有辦法。”月彥的眉眼有一絲無奈,“白天的時候,我外出有些事情。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一直陪著你。”頓一頓,他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語氣很溫柔地說,“等訂婚以後,我會好好補償你的。”

    優娜的眼睛微微一亮:“是什麽樣的補償呢?”

    月彥耐心地說:“有想要的禮物嗎?我都可以送給你。”

    “我喜歡寶石。”她很直白地說,眸光很沉溺,“藍色的鑽石……很漂亮的顏色。但是,那是西洋來的東西,很難買到。”

    “我明白了。”月彥說,“我會找到你想要的禮物的。至於那個——”他指了指優娜掌心的蓮花,“離開這裏,它就會融化凋謝的。早點丟掉吧。”

    聽月彥這麽說,優娜心底相當期待,同時還有點欣慰。月彥不愧是她所愛慕的男人,又溫柔、又慷慨。這樣的好男人,真是太難找了。

    次日,就有信徒來替她收拾行李。月彥果然如他所說的那樣,又外出忙工作的事情去了。優娜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要和教宗閣下去道個別,謝謝這段時間他的招待(犧牲)。

    她沿著幽深的走廊,來到了教宗接待信徒的房間。繪有蓮花的紙門半開著,一名信徒正在向教宗傾訴著自己的痛苦。

    “我在這個世界上孑然一身,根本無人可以依靠。既沒有人需要我,我也不需要任何人……多麽可悲的一生啊……”信徒痛苦而迷茫的聲音傳來。

    擁有橡白色長發的教宗閣下,用憐憫的表情望向他。清澈的淚水自他的眶中淌下,他似乎已對教徒的悲傷感同身受了。

    “神會引領你的喲……”教宗閣下流著眼淚,微笑著說。

    等到教徒離去,優娜才緩緩步入房間內,向教宗閣下問好。

    “喔,你來了啊——”教宗閣下還未來得及擦拭去臉上的淚水,便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這樣淚水與笑容交織的表情,落在他漂亮的麵孔上,顯得格外詭譎一些。

    “教宗閣下,這些天承蒙你的招待了……”

    優娜的話才說了一半,貪玩的教宗便扯下了自己肩上的經帛,興衝衝地係上了她的眼睛,再度將她的視野蒙成一片漆黑。

    “等等,閣下……”她象征性地推了兩下,但教宗並沒有停下的意思。

    “今天,神明也會一樣地憐愛著你。”他笑嘻嘻地說。

    在這間用於招待信徒、將信徒的悲苦之聲傳遞給神明的房間內,他再度從神的化身,變為了一個普通的男子,獨享萬世極樂。

    門與牆上連成串的蓮花徐徐綻放著,美麗而妖豔。一點露珠自瓣尖滾落,晶瑩剔透,獨自等待天明消散之時。

    ——清新淨蓮葉,出淤泥不染。何以朝露混玉珠,欺人難辨幾晶瑩?

    她輕咬唇角,低伏在教宗的神座上。蓮花盛開最冶豔之時,她身後的教宗閣下湊在她耳邊,忽然低聲說:“要不要——離開那位大人,到我的身旁來?”

    她有些詫異。

    教宗還在蠱惑她:“待在我的身旁,會享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樂哦——不僅在活著的時候感到快樂,等到生命要結束時,也會接受我的救贖,然後去往萬世極樂之地……”

    聽起來似乎很誘人,但優娜轉念一想,教宗閣下你這個技術,可能並不能讓人快樂,還是算了吧。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教宗閣下便又開口了。他貼著她的耳垂,輕聲說:“待在我的身旁,和待在那位大人身旁可不一樣。如果是待在我身旁的話,你就能好好地活下去哦。”

    ——這是真話,童磨想。

    如果優娜選擇待在自己身旁,那自己不會將她吃掉的,他一定會好好地讓她享受快樂。但是,如果優娜留在無慘大人身邊,無慘大人卻是一定會將她吃掉的。

    聽到童磨的話,優娜愣了下。

    什麽……意思?

    待在教宗的身旁,就能一直活著。待在月彥的身旁,就會死?

    她喘了口氣,輕聲說:“教宗閣下,其實我今天是來道別的。”

    “……誒?”

    原本正在興頭上的童磨愣了愣,有些不解:“道別?優娜要去哪裏?不留下來陪著我嗎?”

    優娜解開了自己眼前的黑布,低聲說:“我和月彥要迴東京去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不會再迴來了。”

    童磨歪頭,對自己懷裏的女子露出迷惑的神情:“為什麽不迴來了呢?待在我這裏,難道不快樂嗎?可以與神明待在一起,無憂無慮,不用管世俗的任何事情……”

    優娜露出很靦腆的笑來,一點點將衣襟理好。她那浮著淡淡緋色與汗水的麵龐,有著絲縷羞澀之意:“啊…我要與月彥結婚了。結婚以後,恐怕就不能如之前一樣四處旅行了。”

    童磨徹底怔住了。

    他眨了眨眼,疑惑地重複著一個他無法理解的詞匯:“結…婚?”

    “是的,結婚。”

    童磨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不解之色愈發地自其間流淌而出。

    “為什麽要……結婚?”他始終無法理解,“為什麽不待在神明的身旁,享受永遠的快樂呢?”

    這位神之子,褪去了身上的經帛與法冠,赤著肩軀,滿麵茫然地問她這樣一個難以迴答的問題,這副模樣,簡直是初初來到世間、還未曾知曉任何世事的嬰兒似的。

    他是不知人間事的神,也是天真純粹的孩童。

    優娜用手指梳理著淩亂的發絲,有些不知道怎麽解釋:“兩個人,男人和女人…如果相愛的話,就會訂婚,結婚,在一起生活。對於世人來說,這是很正常的。”但是教宗閣下可能不懂吧,到底什麽叫喜歡,什麽叫愛。

    童磨久久地怔住了。

    優娜終於理好了自己的衣服與鬢發。她站起來,神色端莊且柔和地對童磨說:“晚上,我就要離開這裏了。謝謝教宗閣下這些天的招待,我會將這段記憶……還有神明的溫柔,珍藏在心裏,一生都不會忘記的。”

    說罷了,她就轉身朝門外走去。

    童磨盯著她的背影,眉頭微微地擠起。他覺得自己的心底應該有一種情緒,可他說不出來那種情緒叫什麽。他隻知道,他現在很餓,很想進食,很想埋在鮮血堆中。

    啊——對了。

    如果將自己的血分給優娜,讓她也變成鬼的話,她就沒法離開這裏了吧?她就會一直待在這座山裏、這個寺廟、這座蓮花池裏,成為他神座邊最漂亮的一朵花吧?

    童磨認認真真地這麽想著,嘴角陡然向上一揚。

    ///

    童磨一直在等月彥與優娜出發的那一刻。

    他知道,要想將她變成鬼,恐怕隻能等那個時候。

    至於那位大人會不會生氣,他不太清楚,也不太害怕——哈,開玩笑,“害怕”是什麽東西?他可不知道。

    一想到能將優娜變為自己的同類,童磨便興奮得兩隻眼睛都湧起了閃亮的小星星。因為太過興奮,他甚至感覺到了久違的饑餓。

    唔,他似乎確實很久沒有進食過了。

    這樣想著,童磨打開了折扇,笑眯眯地轉向了站在自己身旁的信徒。那是一位少女,膚色白皙嬌嫩,目光虔誠而堅定。

    “就是你吧,有幸在今夜得到救贖的人。”童磨的指尖掠過了扇上的蓮花,唇角的笑容快樂而肆意。

    他走近了自己的信徒,將她擁入自己的懷中。

    折扇上的蓮花綻開了冶豔的形狀,鮮血漸漸自少女的足尖淌下,在榻榻米上浸開一片豔紅之色。

    就在童磨慢慢地將少女吸收入自己體內時,門扇忽而移開了。

    “教宗……”

    一聲微小的、熟悉的驚唿,令童磨的身體愣了片刻。

    “教宗閣下…你在做什麽?”優娜捂著唇,目光愕然地盯著一地的鮮血,“怎麽迴事……”因為吃驚,她不由小小地倒退了一步。

    旋即,月彥的身影慢慢走來。他扶了下自己的禮帽,語氣有淡淡的詫異:“呀…教宗閣下,你是在做什麽呢?是在…殺人嗎?”

    說完這句話後,月彥緩緩地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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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磨:》%¥#()*!?

    無慘:就憑你,也和本宮鬥?本宮不死,爾等終究是妃。至於本宮什麽時候死,你做夢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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