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還未來得及與王妃說明,”段驚瀾忽然打斷了他,目光平靜地看向雲危畫,字字清晰,“聯姻。”

    聯姻?

    可是,這跟白王府又有什麽關係?

    雲危畫眨眨眼,心裏騰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段驚瀾冰冷的聲音再次傳來,每一字每一句都在敲擊著雲危畫的心房:“北甌國的公主、與白王府聯姻。”

    “這件事,本王同意了。”

    段驚瀾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平靜,卻沒有再看雲危畫一眼。 他的眼神聚焦在映著燭火的光滑地麵上,目光放空。

    雲危畫的心卻像是受到了重重一擊!

    他說,他同意了。

    那個曾經信誓旦旦,說白王府永遠隻有雲危畫一個王妃的人,現在用著無比冷漠的語氣告訴她:聯姻的事情,他同意了。

    沒有與雲危畫商量過,甚至沒有讓雲危畫知曉過這件事。段驚瀾就自己先同意了!!

    深深的背叛的感覺,比段驚瀾把韓夕霧帶迴家的時候還要更深刻。

    雲危畫望著段驚瀾,聲音很低,又無比克製:“殿下,我是不是看錯人了?”

    她的聲音裏,有著無比濃重的哀傷。

    段驚瀾脖頸中央的喉結微微一跳,麵上卻仍舊保持著不動於心的模樣,

    雲危畫知道她不能在此時發作。此時,這個宮廷的宴會上,皇家上上下下的人都來了,無數雙眼睛都在盯著白王府的動靜,而大殿中央的樓釋——雲危畫看得很清楚,那個男人的眼睛裏,分明有著看好戲的意思。

    越是不甘心,就越不能讓這些人如意。

    雲危畫轉過頭來,看向樓釋,問道:“這事兒本王妃當然同意,隻是不知,你們北甌國的公主在哪兒?”

    雲危畫用很快的時間掩飾住心裏的悲傷,樓釋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定力。

    樓釋的身子往後一退,將身後的女子請了出來,介紹道:“朔月公主雖然是我們陛下的義女,但是被陛下視如己出,在北甌國、就連王公貴族都要對朔月公主禮讓三分。”

    樓釋口中所說的朔月公主,便是方才跟在樓釋身後的紅衣女子、即韓夕霧。

    韓夕霧居然還是北甌國的公主?

    這樣的身份,比起雲危畫“罪臣之女”的名頭可要好聽多了。

    難怪段驚瀾忽然對韓夕霧態度大變,甚至將她請入白王府居住……段驚瀾怕是早就知道了……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迎娶別的女人進門了嗎?

    雲危畫暗暗捏緊了拳,道:“你們陛下難道沒有別的親生的公主了嗎?為何偏偏送了一位義女,誠意何在?”

    大殿上,連虛假的其樂融融的氣氛都不見了,隻剩下了令人窒息的針鋒相對。明德皇帝,太子,各位王爺殿下,都把注意力放在了白王府和北甌使團這邊。

    樓釋笑了笑,與雲危畫對視:“我們陛下的幾位公主正值年齡的都已經出嫁,剩下的年紀最大的也不過八歲……實在不合適。朔月公主一直頗得我們陛下賞識,在北甌國的地位,絕不會比其他幾位公主低到哪裏。我們的誠意,還希望貴國3放心。”

    可雲危畫偏偏就是看著這次聯姻不順眼。

    雲危畫緊接著又道:“貴邦應該也清楚,白王府上,已經有我這樣一位正妃了。你們的公主若是嫁過來,怕隻能是個側室。韓……朔月公主真的甘心?”

    “看來白王妃還是對這次的聯姻不夠了解,”樓釋的每句話裏好像都帶著刺兒,“我們公主如此尊貴的身份,怎麽會當側室?可公主心胸寬廣,又絕不會逼著白王殿下休妻。所以,我們聯姻的最終計劃是——白王府,將有兩位正妃!地位相等,待遇相同,平起平坐!”

    樓釋的聲音不大,卻讓雲危畫的心裏咯噔一跳。

    最可恨的是,到了這樣的時候,段驚瀾仍舊是沒有隻字片語。

    雲危畫覺得很孤獨——所有人都在旁觀,好像就隻有她自己一個人在與這次的聯姻較勁。

    明德皇帝不發表什麽言論、康王殿下沒什麽說話的分量、厲王殿下從來不願摻合這些事……雲危畫都知道。她也並不在意這些人的態度,可段驚瀾呢?段驚瀾也隻字不發嗎?

    雲危畫聲音酸澀,不知是過了多久之後,她才聽到了自己的聲音:“白王,也答應了麽?”

    她沒有去看段驚瀾,生怕見到的依然是那副冷漠疏離的表情。

    她隻是目視前方,靜靜等著段驚瀾的迴答。

    白王殿下的聲音傳來:“這是最好的方法,本王、同意了。”

    “最好的方法?”雲危畫偏過頭,冷笑,“嗬,好,很好。殿下,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她話語裏的嘲諷,任憑誰聽了都不好受。偏偏段驚瀾仍然能夠做到一副雷打不動的樣子。

    雲危畫深深的唿吸,克製著自己洶湧而來的情緒,強顏歡笑:“既然殿下都已經決定好了,危畫……沒有意見。聯姻的事情,大家開心就好。”

    雲危畫拿起了手邊的銀質酒杯,舉了起來:“朔月公主,危畫敬你。從今往後,咱們就是姐妹了!”

    說實話,“姐妹”,是個讓雲危畫覺得惡心的詞語。

    雲危畫的酒杯剛剛抬起,便被一隻大手按住了。段驚瀾定定地望著她:“放下。”

    命令性的口吻。

    雲危畫越發覺得段驚瀾可笑:“喝杯酒而已,殿下緊張什麽呢?是擔心朔月公主不勝酒力?”

    “你在賭氣。”段驚瀾的聲音輕到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

    雲危畫冷笑:“與你何幹?”

    說著,便要舉杯飲下。

    酒盞抵在了雲危畫唇瓣上的時候,一隻手猛地過來、將酒杯奪了過去。白衣錦緞的公子一個轉身,倚著桌案,在無數驚詫目光下將那杯酒一飲而盡。

    喝完後,還意猶未盡地抹了抹嘴,笑道:“白王妃倒的酒,果然比別處好喝。”

    白衣公子背對著雲危畫,故而她看不到那人的容貌:“你是?”

    “你忘了我了?”白衣男子轉過身,薄唇微揚,“咱們之前在燈會上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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