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命,瀾兒的命,甚至是你的命。”文太妃偏過頭,一雙眸子盯著雲危畫,聲音森森,如同在說一句詛咒,“都活不了太久。”

    “太妃這是什麽意思?”雲危畫手心捏出了汗。

    “你既然是舒晏城的徒弟,應該見過他吧。”文太妃不動聲色的移開了話題,“你覺得他多大年紀了?”

    雲危畫迴想起當年在香袖微弦的時候,黑暗裏見到的那個骨瘦嶙峋的老人。他頭發花白,雙目凹陷,渾身上下都是蒼老的氣息。

    雲危畫想了想,道:“至少也七十有餘了吧。”

    文太妃驀地冷笑了聲,仿佛雲危畫的迴答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笑道:“錯了,他沒有那麽老。”

    雲危畫滿心疑慮,靜靜聽著文太妃繼續說下去。

    “舒晏城的年紀,與我相仿。”文太妃說著,“我第一次見到那個神醫的時候,他帶著顧頡走南闖北,上過高山采藥,去過河裏摸魚,身子硬朗。通過他的模樣也隱約能看出,舒晏城年少的時候定然也是個英俊的公子。”

    “你現在是不是好奇,既然他年紀與我相仿,又為何呈現了一幅老態龍鍾、行將就木的姿態?”文太妃望向雲危畫,道,“我所知道的是,舒晏城的身體,是在救了瀾兒之後慢慢變了的。白王身上的毒,隻有舒晏城的血尚且可以緩解,因此瀾兒每次犯病的時候,都是靠著舒晏城的血液養活的——四年。僅僅四年的時間,舒晏城便從一個身子壯實的中年人,變成了你所看到的那副模樣。”

    文太妃目光平靜,看著雲危畫的眼裏逐漸有了驚慌失措的模樣。

    “太妃的意思是……舒晏城長年以自己的鮮血供養殿下,才導致他年少白頭、直至死亡?”雲危畫問。

    她一直以為舒晏城的死,是因為大限到了!

    卻原來……是為了救段驚瀾?

    可他為什麽要犧牲自己的性命去救白王呢?對於舒晏城來說,難道段驚瀾的命會比他自己的命更重要?

    雲危畫很是懷疑。

    文太妃望著她,冷冷說道:“舒晏城的曾經,可能就是你的以後——白王的病,離不開那些毒血。可是,毒血又能起多大的作用呢?每一次,也不過是緩解瀾兒的發病罷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文太妃情緒低落,顯然是真的在為段驚瀾的身體擔心。她歎息道:“白王的病不好治,本王妃不想在殿下離開之前,見不到白王府的香火留下。”

    文太妃是擔心白王……堅持不了太久。

    也難怪文太妃會那麽著急地讓段驚瀾成親、甚至納妾了。

    “太妃為何願意和盤托出?”雲危畫忽然問,“您就不擔心,危畫知道這一切後,會怕死、會離開白王府嗎?”

    文太妃看著雲危畫,靜靜看著她,嘴邊是神秘莫測的笑容。

    雲危畫懂了,她也緩緩笑了起來,道:“太妃知道我走不了。也是,白王府如此牢固,我就算想逃,又能逃去哪裏?”

    “而且,我還知道一件事。”文太妃笑著。

    “什麽事?”雲危畫問。

    “本太妃知道,你不會離開白王,”文太妃深深地望了雲危畫一眼,“本太妃迴來以後,把很多事情都查清楚了。前丞相府如何對你,康王妃如何對你,而你又是如何對他們的,本太妃都知道。你的心,不夠狠,甚至還很柔軟……況且,本太妃看得出,你確實是把瀾兒放在心尖上的。”

    “這樣的你,難道會因為這三言兩語就離開白王嗎?”文太妃很是自信,同樣地,她又低低添了一句,“你這樣心軟的人,不見得是好事,或許也不是壞事。”

    雲危畫淺淺的笑了。文太妃說的不錯,她的確不可能就這樣拋下白王離開。

    她也的確心軟。

    雲危畫挑眉,道:“我把殿下放在心尖上又怎麽樣呢?太妃不是照樣……不待見我這個兒媳婦嗎?”

    她的語聲低婉,故意擺出文弱的模樣,是想試探一下文太妃的態度。

    雲危畫沒有被麵具擋住的那半張臉,看著的確淒婉動人楚楚可憐。文太妃看了看她,似乎也是有些不忍心。雲危畫剛剛還治好了她的腹痛呢!說實話,文太妃想起之前對雲危畫的態度,確實有些愧疚。她道:“我也不是真的不喜歡你這丫頭。隻是本太妃覺得……”

    “如果危畫隻是一個外人,您便不會如此苛刻;但如今危畫是白王妃,您不能接受?”雲危畫問。

    “孩子,其實……”文太妃開口,想說長得醜這不怪你,話到了嘴邊卻又生生咽了下去——戳人痛處不好,文太妃也是懂的。

    氣氛尷尬的時候,舒心已經端了冬瓜湯過來了,雲危畫勸說著文太妃喝下後,便趕緊找了個理由擺脫了這裏的尷尬氣氛。

    雲危畫很不甘心。

    她很想知道,如果她真的是個醜女,文太妃便會永遠不待見她嗎?

    容貌真的那麽重要?——重要到可以不管其他任何事情,直接否定一個人?

    雲危畫的手輕輕撫摸著臉頰上的半張麵具——麵具下,曾經滿是毒疤,可現在已經變得光滑平整。

    她不信。她偏要頂著“醜女”的名號、頂著這一張遮蓋容顏的麵具,贏得文太妃的認可與旁人的敬重!

    又平靜過了幾天,段驚瀾寄迴來的書信果真越來越少……

    白王的信上,很少提及戰事,沒有什麽機密在其中。雲危畫也不像處處謹慎提防的段驚瀾,故而那些書信,都被雲危畫好好保存著,細心放在一個雕花木盒裏。

    短短數天,她就已經覺得等待白王迴來的日子難熬,由此可見長年守候著定王歸來的定王妃會有多麽痛苦了。

    雲危畫打算出門看望定王妃的時候,又收到了段驚瀾的一封書信。

    依舊是以報安為主,但是值得注意的是,這封書信上提到了一個很熟悉的名字——謝祁。

    在之前的信件上,段驚瀾對謝祁隻字不提,雲危畫隻當白王是不想跟背叛者有什麽瓜葛……

    雲危畫帶著好奇心將信件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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