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雲危畫罕見地睡到日上三竿。

    幸好閑月閣從來是無人願意涉足的地方,雲危畫哪怕一覺睡到傍晚都不會有人發現。隻有舒心和鸚歌頗為意外——雲危畫的作息向來規律,這忽然睡了這麽長時間,實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鸚歌和舒心大著膽子闖進了屋裏,一聲聲在雲危畫耳邊喚著:“小姐,小姐。”

    雲危畫迷迷糊糊地睜眼:“怎麽了?”

    鸚歌這才鬆了口氣:“小姐怎麽睡了這麽久,可嚇壞我了!”

    雲危畫睡眼惺忪,看著鸚歌和舒心焦急的模樣,想著大約是之前有自己昏睡了三天三夜的記錄在案,才讓這兩個丫頭這般擔心。

    “放心,我隻是有些困倦,再躺會兒就好。”雲危畫翻了個身,把被子往身上一攏。

    鸚歌和舒心這才又退了出去,可剛出門,就碰上了南宮卿安。

    “姐姐可在屋裏嗎?”南宮卿安甜甜問道。

    雲危畫原本朦朧的睡意,在聽到南宮卿安的聲音的瞬間就煙消雲散。

    她太熟悉這個聲音了!

    甚至到現在,她聽到的時候都會心生恐懼與恨意。

    於是她便再也不能入睡,神經都緊繃起來。

    舒心的聲音也從屋外傳來:“南宮姑娘,我們小姐身子有些乏,正在休息呢。”

    “有些乏……”南宮卿安淺笑,“既是這樣,那我就不多叨擾了。這是三夫人命人為百花節裁製的新衣,特地來送給姐姐。就請兩位代姐姐收下吧。”

    南宮卿安的話音剛落,雲危畫就推門出來:“難得來一趟,南宮妹妹這就要走嗎?”

    雕花木門前,雲危畫一身素衣,明亮的眼睛如同珠玉。隻是左側臉頰上,塗上了一層厚重藥膏,占據了大半張臉。

    “姐姐,你的臉怎麽了?”南宮卿安一驚。

    見不到雲危畫臉上的毒疤,她還真有些不適應!

    “前陣子不小心傷到,隻能塗些藥膏擋擋了。”雲危畫可沒興致和她討論自己的臉,她走上前,查看著自己的新衣。

    那是一件湖藍色長衫,細密的織錦外罩了兩層上好的描銀輕紗,裙擺處更用銀線仔細勾織了飛燕流雲。不論是在設計、織工還是用料上,都是一等一的好物件。

    寧氏對待百花節,還是那麽不含糊。

    雲危畫嘴邊浮現出一抹冷笑:“為各府送衣這等事情,讓下人來做就是了,南宮妹妹怎的還親自上門呢?”

    話音剛落,她心滿意足地看見南宮卿安變了臉色。

    南宮卿安是雲老夫人收養的一個孩子,說是南宮家生了變故,雲老夫人看在雲家和南宮家是舊識的份上,把南宮卿安接到了雲家。

    所以對於雲家人來說,南宮卿安,始終是個外人。

    這麽多年來,南宮卿安在雲家一直小心翼翼、卑躬屈膝,也是因為她自己明白這一點。所以想在雲家占據一席之地,占據一份話語權。事實上,她最後也做到了。

    雲危畫知道南宮卿安最在意什麽。可當年若不是雲老夫人這點善心,南宮卿安怕是早已在街頭流浪,或者被變賣成家奴,甚至被賣到妓,院了!上一世,若不是雲老夫人心軟引狼入室,雲家也不會毀在這個人的手上!

    “姐姐誤會了。各府的衣服自有專人去送,妹妹隻是想著許久不見姐姐,想過來探望一下,順便把這衣服送來罷了。”南宮卿安解釋道。

    雲危畫順水推舟:“那妹妹是有什麽事,要和危畫說嗎?”

    “姐姐。”南宮卿安笑道,“前陣子姐姐和長依生了罅隙,長依可一直在氣頭上,妹妹隻是想囑咐一句,百花節的時候,可莫再與長依姐姐起了衝突。長依姐姐的性子你也是明白的,你到時候盡管離她遠遠的就是了,咱們不和她爭。”

    這一番勸慰的話頗有苦口婆心的味道,若不是雲危畫見過她的本來麵目,怕真會被她騙了過去。可細究下來,這話不正是為了挑撥她和雲長依,讓雲長依囂張跋扈的模樣更加深入人心嗎?

    可笑她雲危畫,上一世怎麽就看不透她的嘴臉呢?

    “妹妹說的就是這個?”雲危畫有些想笑。

    雲危畫這不冷不熱的反應顯然是南宮卿安始料未及的,她局促地點了點頭:“嗯。”

    “我懂了,謝謝妹妹。”雲危畫的笑容陌生而又疏離,“我還有些乏,就先去休息了。”

    “姐姐!”南宮卿安叫住她。

    “還有事?”

    迎上雲危畫冰冷的目光,南宮卿安竟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眼前的這個人,分明就是一眼就能看透、任人欺侮的雲危畫啊!可為什麽,她現在卻怎麽都讀不懂雲危畫的心思了?!

    她連怎麽安慰雲危畫的話語都準備好了,卻沒看到雲危畫因懼怕雲長依而恐懼落淚的表情,甚至看不見雲危畫半分情緒的波動!這讓她怎麽甘心,怎麽不失望!

    甚至雲危畫的臉,真的是不小心劃傷才導致毒瘤全無的嗎?

    這中間……一定有什麽她忽略掉的東西,可她怎麽想都想不透!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雲危畫有些不同了。

    南宮卿安很想問,但卻冥冥中有種直覺——哪怕她問了,都不會有什麽收獲,隻會徒白打草驚蛇。

    南宮卿安皺眉,一時泄氣:“沒事,姐姐好生休養。”

    “嗯。”雲危畫沒再多加迴應,轉身進了屋裏。

    送走了南宮卿安,舒心和鸚歌兒也蹦蹦跳跳進來了。

    鸚歌迫不及待地把衣裙捧到雲危畫跟前:“小姐你看!這裙子好漂亮呢!”

    “漂亮有什麽用。”雲危畫挑眉,給了鸚歌一個鄙視的眼神。

    “小姐不喜歡嗎……”鸚歌覺得有些受傷。

    “傻丫頭,”舒心又點了點鸚歌的腦袋,“小姐的意思是,這衣裙再漂亮,也是要‘塵歸塵土歸土’的。”

    雲危畫給了舒心一個讚許的目光:“這世上,可真沒有比舒心丫頭更善解人意的姑娘了!”

    她熟知寧氏的脾氣,等百花節過後,這件繡工精致的長裙,定然也會被以各種理由撕成破爛。可不是塵歸塵土歸土麽?

    說來好笑,堂堂丞相府嫡女,連個上得了台麵的衣裙都沒有。不知道什麽時候,她雲危畫,才真的能夠風風光光……

    驀地,雲危畫一頓。

    糟了!香袖微弦!她忘了件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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