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危畫衝到門口的時候,隻見到院中有黑壓壓的什麽東西,在月光下蠕動,伴著低沉的喘息。

    走近了,才發現那赫然是一個人!

    少年顯然也注意到了雲危畫,略顯詫異的眼神死死盯著她,半晌,傳來命令性的口吻:“扶我進去。”

    想來是香袖微弦的人。

    眼看得四下無人,雲危畫隻好上前,將他扶進了屋子裏。

    看模樣,對方也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比雲危畫大不了多少。他顯然受了很嚴重的傷,腹部的黑袍都已經被全數浸濕,雲危畫把手往他身上一搭,就察覺到掌心的黏膩。

    黑暗裏,雲危畫並不能盡數看清對方的模樣,但趁著月色,還能清晰見到少年深邃剛毅的眸子。

    是一雙滿是殺戮味道的眼睛,嵌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黑袍獵獵翻卷,伴著森森黑夜與淒冷月光,這個人就像是隱沒在黑暗裏,身負重傷的恐怖怪物。

    甫一進門,少年就注意到倒在床頭斷了氣息的舒晏城。

    他眸光一動:“死了?”

    還不等雲危畫作答,少年鬼魅般的遏住了雲危畫的咽喉,目露兇光:“你是誰?”

    雖然少年已經重傷,但製服雲危畫還是綽綽有餘,雲危畫被逼得倒在地上。彼時,兩人鼻息相交,相距不過一寸。

    對於“你是誰”這個問題,雲危畫迴答過不止一次,實在有些倦了。

    在她念出自己名字之後,周遭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靜謐到隻餘下窗外蟋蟀的低唱。少年沒有再應聲,隻是定定地望著雲危畫,目光隨之落到他左臉塗的藥膏上。

    雲危畫自己將毒疤割去之後,臉上就一隻塗著顧頡給的黑色藥膏。雖然不甚美觀,但也比一開始留著膿水的瘤子好多了。

    雲危畫有意別開臉頰,把左臉擋了擋:“登徒子!再不起來,我就要叫人了!”

    這句話仿佛真的有用,少年收迴手,從雲危畫的身上起來。

    隻是他轉身背向月光的時候,嘴角漸漸揚起淺淺的弧度,那笑容也隱沒在黑暗裏,雲危畫無從得知。

    少年徑自做到床頭坐下,鮮血順著他走過的路線滴答了一路,他合上眼瞼,依舊是命令性的口吻:“給我療傷。”

    療傷?

    雲危畫撫著自己被掐得生疼的脖頸。

    這個人,前一秒還差點把她憋死,現在還要求她幫他療傷?這也就罷了,可問題在於,雲危畫並不是大夫,她根本不懂什麽療傷治病之道啊!

    可眼前這個人,看起來有這麽危險。有什麽辦法能委婉的表達她的幫不上忙呢?

    雲危畫還沒有醞釀好語句,就又聽得少年的聲音:“快點!”

    少年顯然有些不耐煩了。

    雲危畫下意識地提起被放在一旁的藥箱,又補充道:“我不會什麽醫術,怕是隻能做些微小的工作,比如包紮個傷口什麽的。”

    少年合著眸子,閉目養神,仿佛根本沒有聽見雲危畫在說什麽。

    雲危畫歎了口氣,點了燈,開始查看他的傷勢。

    他的黑袍卻是已經被血浸染了大半,雲危畫將他的衣襟解開的時候,撲鼻的血腥氣直衝腦海,殷紅的血色也在刹那間衝擊著雲危畫的視覺,那般血腥可怖的模樣,險些讓雲危畫作嘔。

    而他背後,更是被利箭戳了七八個窟窿!甚至連箭鋒都被生生折斷留在了肉裏!更別說上麵還有千千萬萬的舊傷疤了!

    這哪裏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孩子該有的身體啊!

    “啊!”雲危畫被嚇得驚唿,一下子彈跳了起來。

    這麽重的傷,這個人,竟然一路走過來悶聲不吭?!

    這個人,到底是經曆了什麽啊!怎麽會受這麽多的傷,又怎麽能做到麵無表情習以為常的模樣!

    少年微眯著雙眸,眼中氤氳著一層莫名的情緒:“坐下。”

    雲危畫卻說什麽都不肯再坐迴他身邊了:“我真不會什麽醫術,你這傷太過嚴重,我貿然動手,怕是會適得其反。”

    若真的隻是包紮個傷口那麽簡單也就罷了。

    但看他的傷勢,儼然是片刻間稍有差池就能喪命的狀況!她沒有能力去承擔後果,更沒有拿人命開玩笑的膽量!

    少年看著她,驀地一笑:“不愧是神醫舒晏城選的人,醫道還未盡會,倒是先學會醫德了。”

    他這話半真半假,甚至帶了幾分諷刺。

    隻是那一刹那的笑容綻開的時候,卻宛如春風送暖,讓他整個人都顯得柔和許多。

    雲危畫無暇與他計較,皺眉道:“你的傷勢不容耽擱,我去找找香袖微弦的其他人,他們一定有辦法!”

    少年從袖裏一摸,丟了隻玉哨到雲危畫懷裏。

    之前,雲危畫在半夢半醒之間,見過南葉用短笛將顧頡喚來,便有樣學樣地吹響了玉哨。

    果然不過片刻,南葉和顧頡已經衝進了屋子裏。

    他們先是看了看倒在床上的舒晏城,接著目光落到了黑衣少年的身上:“主子!”

    南葉首先衝了上來,喚著顧頡讓他照看傷勢。

    雲危畫立在一側,小小的屋子裏,此時顯得異常擁擠。

    “婆娑毒!”顧頡驚唿一聲。

    聽聞這個名字,南葉也大吃一驚,兩個人又雙雙往雲危畫的方向看過去。

    作為門外漢的雲危畫自然不清楚這是怎樣一種毒,但從南葉顧頡的表情裏也可見一斑。

    顧頡問道:“雲姑娘,師父可將毒血繼承於你了嗎?”

    “毒血?”雲危畫並未聽舒晏城提及。

    她隻知道自己繼承了舒晏城大半功力,卻並沒聽他提過什麽“毒血”。

    南葉卻耐不住性子,大闊步走到雲危畫跟前,身子一跳,不由分說地拽下雲危畫的大半衣衫!

    光潔白皙的背部暴露在空氣中,而在背部中央,有兩個刺目的血色掌印!雲危畫甚至不知道這掌印是從何而來的!

    顧頡仿佛早就料到南葉要做什麽,早早就別過頭去,閉上眼正對著窗外。

    “南葉你!”雲危畫趕緊掙開,將自己的衣衫披好。

    南葉卻鬆了一口氣,道:“你已經繼承了舒老爺子的毒血,現在,你的血就是解藥,可解百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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