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的某個角落。

    傅文葉帶起了那副最近網絡上很火的韓式圓框平光眼鏡,滿屏幕的字密密匝匝擠在一塊兒,幽幽熒光倒映在鏡片上,把他的臉照得發白。

    「阿嚏!」傅文葉揉了揉鼻子,將披在背上的大衣重新裹緊了一點,喃喃道:「……怎麽這麽冷?」

    「很冷嗎?」

    「臥槽!」傅文葉反射性捂著腦袋,一偏頭就看見孟雪誠那張臉,差點嚇得把鼠標甩了出去:「有毒吧你?走路沒有聲音?」

    孟雪誠一手壓著他的肩膀,把準備起身開溜的傅文葉按迴沙發上,簡而有力地問:「進度怎麽樣了?」

    傅文葉委屈地看了蘇仰一眼,然後慢悠悠地將電腦屏幕轉向兩人,上麵是一份名單:「臨棲市這一年來失蹤的女生,年齡在二十到二十四歲之間的一共有五十六個。」

    名單上照片、姓名、學曆,家庭住址一應俱全。

    傅文葉補充說:「骨折這個還要一點時間,我會先按照名單裏的人進行排查,如果不在這五十六個人裏麵,可能真沒法找,大海撈針也不是這樣撈的。」

    蘇仰點頭,然後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孟雪誠趁傅文葉沒注意,彎腰低頭親了親蘇仰:「有什麽話盡管說出來,別悶著。」

    孟雪誠知道這是蘇仰的一個小毛病,什麽東西都喜歡往自己心裏裝,很少主動說出來。這些年蘇仰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所有東西靠他自己默默承受著,時間久了,自然而然變成習慣。

    蘇仰抬眼,剛好對上孟雪誠溫柔情深的雙眼,就在他準備開口的時候,孟雪誠忽然抬起他的下巴,對著他微張的雙唇吻了下去。

    數秒後,蘇仰將微微下滑的眼鏡重新扶正,說:「在喬煙情緒轉變之前,伍頌賢提到她靠著潛規則上位,整容,學曆造假……假設伍頌賢說的全是實話,喬煙也沒有必要那麽歇斯底裏。就算記者把這些事情當成新聞爆出來,也不會有人去相信一個求而不得的瘋子」

    蘇仰一直認為喬煙後來的反應太過失常,特別是她將戒指扔到地上,大罵伍頌賢是瘋子的時候。她為什麽要這樣做?伍頌賢手上有槍,要殺那個女學生、或者說要殺喬煙都是動動手指的事,她為什麽要冒著這麽大的危險去反抗伍頌賢?

    孟雪誠並肩坐在蘇仰旁邊,迴憶起了那天的畫麵:「喬煙在外的名聲一直很好,如果她很在意這些事情,有沒有可能真的被激怒了?」

    聽完孟雪誠的話,蘇仰忽然頓住了,眼前閃過喬煙開槍後的表情——陰冷狠毒的眼神……

    還有她嘴角含著一抹淡淺愉悅的笑。

    那是一種發至內心的笑容。

    蘇仰的心一下凍住了,用極小的聲音說:「我知道哪裏有問題了,被激怒的不是喬煙,是伍頌賢。」

    「啊?」孟雪誠愣了半秒,很快反應過來:「喬煙那樣做是為了激怒伍頌賢?」

    坐在角落的傅文葉突然轉過頭來,搭腔問道:「激怒伍頌賢有什麽好處?她不怕伍頌賢開槍?」

    蘇仰直直看著他,眸光微動:「她就是要伍頌賢開槍,隻要伍頌賢動手了,他就會死在狙擊手槍下。」

    話音一落,那天發生的所有細節都被無限放大,喬煙的反常、那些不易被注意到的表情變化,一幕幕浮現在孟雪誠的腦海中。

    他說:「借刀殺人。狙擊手沒有擊斃伍頌賢,所以她才會親自動手。」

    ……

    林修他們迴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窗外漆黑一片,隻剩下幾盞飄搖在秋風中,迷離又朦朧的街燈。

    「才十月怎麽就這麽冷?」徐小婧握著一枚暖手蛋,鼻頭凍得通紅,她迴到自己的位置上,幽怨地說:「白跑一趟,什麽都沒問出來。」

    張小文吸了吸鼻子:「至少喬煙對自己的員工還是不錯的,基本都在誇她。」

    孟雪誠迴到辦公室,默默卷起手裏的文件敲在張小文肩膀上,嚇得張小文渾身一顫:「隊長!你要把我嚇死繼承我的遺產嗎?」

    孟雪誠微微一笑:「你是說你硬盤裏的波多x結衣和上x亞衣嗎?」

    張小文縮了縮脖子,弱弱地說:「明明就沒有上x亞衣,那是三上x亞……」

    下一秒,張小文轉過身,震驚地問孟雪誠:「不對,你什麽時候翻過我的硬盤?」

    孟雪誠拉開椅子坐下:「什麽叫我翻你的硬盤?我像是那麽閑?這裏還有誰不認識你的女神?」

    張小文嘿嘿笑著:「這裏好歹還有女孩子,說這些話題多不合適,是吧?」

    孟雪誠瞥了一眼坐在對麵,翹著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徐小婧……女孩子,行吧。

    林修搖了搖頭,把手裏的筆記遞給蘇仰:「我問過藝術館的保安了,雕塑是一個月前快遞送過來的,沒有展出前一直放在樓下的倉庫裏。」

    蘇仰翻著筆記,翻到某頁的時候,他停了下來,指著一個被標紅的名字:「這個人有什麽問題嗎?」

    汪海洋,69,任職三年

    林修遲疑片刻,道:「我和小文見到這個人的時候,他有點畏畏縮縮的。這人看起來比他的實際年齡還要老,滿頭白發走路一拐一拐的,視力聽力不太好,說話帶著鄉音。看上去不像一個保安,而且我們問了其他工作人員,都說跟他不熟,不了解這個人……但是我們核對過他的身份證和個人資料,確定他是藝術院的員工。」

    蘇仰往前翻了幾頁,看了一下其他保安的個人年齡。藝術館裏麵的保安並不多,加起來一共不到二十個,年齡都在三十到五十五之間。

    蘇仰點了點這個名字:「查一下他的個人背景,家庭資料。」

    「好。」林修捏了捏眉心,話鋒一轉,說:「我還問了幾個負責搬運殘心的員工,他們說在展覽前沒有其他人接觸過殘心,直到展覽當天才從倉庫搬出來。搬運過程中沒發現任何問題,其餘的事情他們也不知道。」他還記得那幾個搬運工聽見殘心裏藏著人骨時,那驚恐的樣子,差點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了,舌頭一直打顫,話說也不利索。

    蘇仰用筆敲了敲筆記本的邊緣,右手關節輕輕轉動,用中指推動紅色的圓珠筆,圍繞拇指轉了一圈後穩穩抓在手心當中,原本沒什麽起伏的聲線忽然提高了一點:「你們去倉庫裏看過嗎?」

    「去了,沒什麽特別,我還問他們要了倉庫的監控。」

    「好。」蘇仰抬頭看了一眼林修,將筆記本還給他:「你們跑了一天,辛苦了。」

    因為最近有案子,莎莉隻能交給媚姨帶,所以下班後,孟雪誠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車往自己家的方向開。

    孟雪誠理直氣壯地說:「我家離市局近,上班方便。」

    他住的小區是新開發的,不算很大,兩室一廳,住兩個人剛好。孟雪誠剛掏出鑰匙,門裏就響起汪汪兩聲。

    這段時間他很少迴家,日天都交給鍾點阿姨照顧,也不知道這沒心沒肺的小祖宗還認不認得自己。

    擰開門後,一雙幽綠的眼睛從門口探出,伴隨著兩聲不滿的犬吠,日天瞄準孟雪誠的褲腳一頓咬。孟雪誠連忙開燈,一手撈起這位正在發脾氣的大爺,摸著它的腦袋安慰道:「我錯了,爸爸錯了……」

    「汪汪!!!汪!」

    日天似乎沒有原諒孟雪誠的意思,對著他齜牙咧嘴,口水全都滴在孟雪誠手上。孟雪誠自知理虧,從櫃子裏拿出一個雞肉味的罐頭,在日天麵前晃了晃:「乖兒子,看看這是什麽?」

    他放下日天,啪嗒一下拉開罐子,將罐頭倒在日天專用的碗裏。

    有了吃的日天也顧不上發脾氣了,繞著自己的碗轉了兩圈,等孟雪誠把罐頭弄好了,它垂著尾巴吧唧吧唧地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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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點短小,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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