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雪誠看見這幾個名字,白著一張臉,直接打電話迴市局:「馬上聯係方凜和錢音的家人。」

    傅文葉忙吧嘴裏的布丁吞下去,還沒來得及迴話,孟雪誠就把電話掛了。

    字跡雖然有些潦草,但是從點鉤的書寫方法判斷,應該是方旭本人的手筆。

    孟雪誠問:「為什麽他會把最後十幾頁撕掉,卻留下了這一頁?」這四個名字足夠證明方旭是這宗案子的知情人,甚至他就是兇手。方旭是一個步步為營的人,他把所有的證據都清理得很徹底,唯獨剩下這一頁……難道真的是天網恢恢?

    蘇仰從警十年,窮兇惡極的歹徒他見過不少,如此粗心大意的,絕無僅有。他開始翻著前幾頁,依舊是學生的學習情況,甚是仔細,就好比劉悅瑤成績突然變差,方旭用紅筆把她的名字圈住,在旁邊寫下「注意」兩個字。

    要不是這四個名字,任誰都會覺得方旭是一位盡心盡力的好教師。

    孟雪誠的手機剛亮,鈴聲還未響起,他便接起了電話。那邊的鍵盤聲起起伏伏,傅文葉語帶焦慮,語速一直往上提:「方凜的家人說她一整天都沒迴家了,學校那邊也沒有她去上課的記錄。」

    孟雪誠捏緊了拳頭:「他|媽的,最近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女兒不迴家都不報警的?」

    傅文葉拿著電話的手抖了抖,掂量著說話的語氣,生怕一不小心給他們孟隊長澆了把油:「方凜的父親說她經常不迴家,在外麵玩通宵,所以沒怎麽在意。」

    「能聯係上方凜嗎?」孟雪誠努力壓下怒火,他自知這句話問得毫無意義。方凜一天沒迴家,就算她的手機還有電,說不定也被兇手丟了……孟雪誠一闔眼,就當是抱著點愚笨的希冀。

    傅文葉說:「不能,但是我在方凜的社交賬號上發現她昨晚打卡的位置,是在小廟街的一家咖啡店,叫burano,具體地址發到蘇醫生手機上了。」

    孟雪誠看向蘇仰,蘇仰點頭,示意自己收到地址。

    孟雪誠又問:「那錢音呢?」

    傅文葉手指摳著鍵盤帽,辦公室裏所有的人都盯著他,紛亂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冷汗直流:「錢音她……」林修拍了拍傅文葉的肩膀,傅文葉深吸一口氣,以壯士赴死般的姿態一口氣把話說完:「錢音已經死了,半個月前跳海自殺,送去醫院沒救迴來。」

    一股寒意直直竄進孟雪誠的心髒,全身上下被冰冷的恐懼包圍著:「你說什麽?」

    「是真的,醫院還有記錄。秦歸跟小文已經出發去了解情況了。」

    孟雪誠屏住唿吸,聲音不大,剛好可以掩蓋他話音裏的顫抖:「聯係分局增派人手,都去給我找方凜。」他沒有給傅文葉追問的時間,掛了電話,跟蘇仰兩人帶著記事本下樓。

    傅文葉求救般抓著林修的袖子,不知所措了起來。

    這麽大一個城市,要從哪裏開始找,才能找到這個女孩?

    ……

    burano是一家小型咖啡店,蘇仰推門時候,牽動了掛在門上的風鈴,音色清脆叮鈴作響。暗黃色的燈光配上浪漫神秘的爵士樂,確實是讓人拋棄煩惱的勝地,也難怪咖啡店裏坐滿了人。

    不過這裏的氣氛似乎沒有打動到孟雪誠,他拿著手機,走向其中一個服務員:「您好,請問昨晚七點左右,見過這個女孩嗎?」

    服務員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穿著整齊的製服。她打量著這兩個有點奇怪的人,不聲不響,蘇仰理解她的疑惑,便拿出自己的工作證:「耽誤你一點時間,問幾個問題。」

    服務員一愣,然後把視線轉移到孟雪誠的手機上,她看得非常認真,很快點點頭:「見過。」

    孟雪誠對她果斷的迴答抱有一絲的懷疑:「你們咖啡店的客人不少吧,為什麽記住了她?」

    服務員說:「她在我們店門裏麵坐了很久,點了四五杯飲料。後來她趴在桌上睡著了,我說一個小姑娘大晚上的不迴家,家裏人可能會擔心。我就去拍拍她的肩膀,結果她反應特別大,突然起身尖叫,拿著書包就往外跑。」

    蘇仰問:「她自己一個人來的?坐在什麽位置?」

    「是,她就坐在門口靠窗那邊。」服務員給他們指了一個方向。

    蘇仰囈語般說著:「選這種靠窗靠門的位置,方凜應該是在等人,有人故意把她約出來。」

    孟雪誠聽見他的話,見服務員還在這裏,不方便迴應什麽。他向服務有伸出右手:「謝謝配合,辛苦你了。」

    服務員紅著臉迴握他的手,不過半秒,孟雪誠就抽迴了手,迴給她一個禮貌性的微笑。服務員領悟到了孟雪誠的意思,自行離開。

    服務員走後,蘇仰不再壓低聲線:「一個人在焦慮,緊張的心理狀態下會口渴,所以她才會連續點了好幾杯喝的。」

    孟雪誠琢磨了一下這句話:「焦慮、緊張,她的情緒跟這兩宗案子有關?會不會是她知道劉悅瑤和穀清遇害後,下一個就輪到自己?所以名單上的四個人,其實是有著某種關聯的?」孟雪誠點開跟傅文葉的對話記錄,掃了掃上麵的文字:「可是方凜沒什麽朋友,性格孤僻,獨來獨往。」他迴憶了一下劉悅瑤跟穀清的交友狀況:「她們幾個人不像是認識的樣子,交友圈完全沒有重合。」

    「你有沒有想過,方凜為什麽要來這家咖啡廳?」蘇仰閉上眼,心中奇怪的感覺又湧了出來。這家咖啡廳的消費不低,不像是一個高中女孩會來的地方,所以是有人故意把她約到這個地方。

    但是為什麽方凜願意赴約?甚至在這裏等了大半個晚上?

    孟雪誠的手機忽然響了:「你說。」

    他沉默許久,等電話那頭的人把話講完了,他才迴應一句:「好的,知道了。」

    蘇仰緩緩睜開眼,雙眼濕漉漉地看著孟雪誠。

    孟雪誠和蘇仰的目光交接不過半秒。

    孟雪誠生硬撇過了頭,嗓子有點發癢,吐出一口氣說:「方凜是一個樂隊裏的鼓手,沒事就去練習室,有時候一待就是一個通宵。文葉聯係了樂隊的負責人,他說方凜有兩三個月沒去過練習室了。」

    蘇仰眯著眼:「然後呢?」

    「那人說前段時間方凜的脾氣變得很古怪。他們是搖滾樂隊,一直都玩得挺嗨的。但是某次演出的時候,主唱跟以前一樣,想勾著她脖子來一段。結果被方凜一把推開,當場砸了鼓棍就走。那次之後,他們就沒有見過方凜了。」

    服務員拍方凜肩膀時的情緒異常,主唱勾她脖子又被推開……證明方凜厭惡肢體接觸,而且是突然產生厭惡。

    這讓蘇仰有一種很不好的聯想。

    這時,孟雪誠再次走到那個服務員的身邊,換了一張照片遞給她:「不好意思,請問你見過這個人嗎?」

    服務員點頭:「見過啊,老熟客了。不過最近他都沒來。」

    「好的,謝謝。」

    離開後,蘇仰沒忍住點了根煙。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些女孩在幾個月前,可能遭到了性|侵。無論是成績大失所料的劉悅瑤、穀清手上的淤傷,還是方凜性格的轉變,都印證著這一點。

    「這幾個女孩,應該被性|侵過。」蘇仰把自己的猜測告訴了孟雪誠,孟雪誠目光陰霾:「她們為什麽不報警?」

    「可能是受到了威脅,可能是其他原因。」

    孟雪誠從他嘴裏拿走了那根煙,蘇仰也不惱,他本來就抽個味兒提提神:「你覺得,約她出來的人會不會是方旭?」

    孟雪誠把煙滅了,扔進垃圾桶:「如果是,方凜為什麽要出來見他?有了劉悅瑤跟穀清的前科,她就不怕死?」

    蘇仰又問:「那你覺得,方旭是兇手嗎?」

    孟雪誠沒迴答,其實是不知道該怎麽迴答。在證據的麵前,所有的話都是白搭。可像是現在這種,證據不成證據,卻帶著十足指向性的,孟雪誠也分辨不過來。

    孟雪誠收到秦歸傳來的消息,他說:「他們去醫院問過了,錢音確實死於溺水,搶救不及時。當時負責的醫生說,在錢音身上發現非正常體位性|交導致的傷痕……不過錢音的家屬好像沒有追究,這件事就過去了。」孟雪誠心中的怒火再次燃起:「這家人是有什麽毛病嗎?自己的女兒都……那樣了,居然不追究?」

    他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晚上六點。如果他們還抓不到兇手,等來的隻會是方凜的屍體。

    蘇仰迴到車上:「去找錢音的家人。」他一定要知道這些女孩在幾個月前經曆了什麽。

    孟雪誠沒多說什麽,翻出傅文葉發給他的地址,微微一怔:「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什麽?」蘇仰無奈,都這種時候了,孟雪誠還想著賣關子。

    「裏巷b棟623。」孟雪誠把錢音家的地址報給蘇仰,哭笑不得:「這是什麽風水寶地嗎?」怎麽最近的案子都和這個地方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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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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