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瑾嘴角勾出一個詭異的弧度,雙手握成拳,額角垂下的碎發擋著他刻薄的視線:「他活該。」他動了動拳頭,手銬的鏈子發出寒涼的金屬聲響:「如果不是他,曉彤已經和我結婚了……我們會很幸福……」

    方瑾抬起充血的眼,脖子上的青筋如同猙獰的利爪:「曉彤為什麽會喜歡他?」

    所以兄弟鬩牆反目,是因為這個叫曉彤的女人?孟雪誠把這個名字傳到傅文葉的手機上,不消十分鍾,傅文葉把阮曉彤的社交賬號找到了,還在她的微博上發現了方瑾方旭跟阮曉彤的三人合照。他又截了幾張阮曉彤的文字微博,配上微博地址一起上傳到了他們sst的討論組。

    傅文葉:哇塞,這是什麽大狗血?電視劇敢這樣拍嗎?

    徐小婧:[吃瓜.jpg]

    傅文葉:這種事情放在八卦論壇裏妥妥的加精飄紅,標題我都想好了——818那個我愛她,她愛他,他卻不愛她的故事

    徐小婧:[我的媽鴨.jpg]

    蘇仰將傅文葉發過來內容看了一遍,結合方瑾的話,大概能把他們之間的故事猜出個七八成。

    阮曉彤和方瑾是在大一時候確定關係的,兩人因為性格合拍,很快就墜入愛河,甚至計劃在畢業後就結婚。隻是沒想到,阮曉彤居然對方旭產生了異樣的情愫,開始抗拒方瑾觸碰她。一開始方瑾並沒多想,以為是女孩子害羞。直到畢業當天,阮曉彤對方瑾提出了分手。

    方瑾很清楚,他們分手是因為阮曉彤愛上了他的哥哥。那次之後,方瑾刪掉了阮曉彤的所有聯係方式,把自己關在家裏沒日沒夜地喝酒,誰也不見。

    半個月後,阮曉彤的妹妹找上了方瑾,告訴他阮曉彤自殺了。

    自殺前一天,阮曉彤在微博上發布一段文字——a murderous guilt shows not itself more soon. than love that would seem hid……(意譯:戀情比謀殺更易露出)

    傅文葉陸陸續續傳來好幾張阮曉彤的單人照,是個短發女孩,標準的瓜子臉,清秀可人。蘇仰繼續滑動著照片,突然,他的手指一頓,視線緊釘在這張照片上——阮曉彤穿著白色的t恤和吊帶褲,手裏拿著一碗楊枝甘露,背景是新寧市警察局附近一家很有名的甜品店。

    蘇仰的眼眶開始發疼,他總覺得這張照片有一種無法形容的熟悉感。這種熟悉感並不是來自於街道或者店鋪,而是相中的女孩。

    他見過阮曉彤的,真的見過。

    可是在哪裏見過?

    蘇仰收起手機,佯裝鎮定「放開他,走吧。」

    孟雪誠解開他的手銬,方瑾失魂般坐在椅子上,嘴裏反複念叨著阮曉彤三個字。

    迴程的路上,孟雪誠發現蘇仰心不在焉的,手指來迴在手機上摩擦著,眼裏流動著異樣的光。剛才蘇仰上車的時候還差點磕到腦袋,幸好他反應快伸手擋了一下。

    孟雪誠問:「你怎麽了?」

    蘇仰解鎖手機,把阮曉彤的照片點開,孟雪誠蹙眉:「就因為這個女孩?」

    蘇仰轉頭看向窗外,眼底像是一望無盡的深淵,蒼白地說:「我見過她。」他一手支著額頭,頃刻道:「但是我想不起來了。」

    孟雪誠一打方向盤,帶著幾分笑意:「你一輩子遇見過幾千萬人,哪兒能每一個都想得起來?」

    夜,晚風徐來。

    孟雪誠把蘇仰送到他小區門口,四周一片幽靜,幾盞淡黃色的路燈矗立著,柔和的顏色像是來自今夜的月光,落在蘇仰的臉上,照得他麵容更為立體。不知道為什麽在這樣朦朧的夜裏,孟雪誠的大腦清明得可怕,一度讓他覺得脖子以上的不是一個腦袋,而是一個燈泡。他說:「我都把你送到家門了,沒什麽對我說的嗎?」

    至少也要說一聲謝謝吧。

    蘇仰笑了笑,短暫地抑製住亂飛的思維,認真答他:「你的車技有待改善。」

    孟雪誠:「……」

    蘇仰下車後,揉了揉有點發酸的肩膀,抬頭望天,不見星月。

    大概是要下雨了。

    他的右肩上有一道疤,很深很長,難看極了。唯一值得稱讚的是,那道疤痕對雨天非常敏感,每逢下雨前就會瘙癢酸麻,比天氣預報準確得多。不過這不印象生活,蘇仰也很少去注意它。

    孟雪誠遠遠看著蘇仰的背影,忽然一笑,目光卻晦澀起來。

    ……

    孟雪誠早上起來,習慣性點開手機,上麵亮著一條未讀短信。

    蘇仰:我去學校了。

    孟雪誠:「……」可厲害了。

    他一個利落的鯉魚打挺,撈起床邊的褲子邊穿邊單腳跳進浴室。洗漱過後,孟雪誠的臉上跟發尾還留著水珠,嘴裏叼著一塊黃油麵包,一手從茶幾上的小盒子裏撈出鑰匙,一手握著手機給蘇仰發短信——

    等等,我馬上到。

    至於馬上是多少時間,孟雪誠沒有告訴他。

    孟雪誠抵達的時候,隻見蘇仰的車,不見他的人。他輸入蘇仰的手機號,剛要按下綠色的小按鈕,忽然有人敲了敲他的車窗。

    孟雪誠定了定神,心平氣和地下車:「你這樣是——」

    「違反規矩,我知道,但是我提前通知你了。」蘇仰截斷他的話。

    孟雪誠衝他一笑,是的,他確信自己是在笑,大概是氣得麵部神經紊亂了:「那我是不是需要誇誇你?」

    「不需要,我想見耿昌。」蘇仰說完,也沒有其餘的動作,就這樣站在原地看著孟雪誠。

    孟雪誠承認蘇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有三百六十天都在掩飾自己,隻是一旦他卸下偽裝,也未免太容易懂了。不用說話,甚至不用做什麽動作,一個眼神就把想法交待得清清楚楚。

    比如現在,他的意思是——我想見耿昌,你來安排一下。

    孟雪誠深吸一口氣:「其實你想見耿昌,根本不用自己跑過來。」

    蘇仰直說:「我還想在學校裏走走看。」

    孟雪誠:「……」

    半小時後,兩人坐在會議室,桌上兩杯熱茶,耿昌蔫頭耷腦地坐在他們對麵。

    耿昌個子不算高,比起同齡男孩來說,可能還要矮上那麽一點。剪了一個鍋蓋頭,戴著一副厚厚的圓框眼鏡,兩頰浮著一點點雀斑,從言行舉止到外表,都是個標注的書呆子。

    他的雙手放在桌上,十指交叉,雙手緊握,似乎有點緊張。

    蘇仰把打印出來的論壇帖子放在桌上:「這個帖子是你發的嗎?」

    耿昌抬頭看向蘇仰:「是我發的……」

    「為什麽要發這樣的帖子?」孟雪誠冷著臉:「你覺得自己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情,就很了不起是嗎?」

    耿昌往後一仰,寬大的鏡片蓋過他大半張臉,他幹裂泛白的嘴唇翕合著:「我……我隻是覺得其他同學有權利知道自己處於什麽樣的環境。」他努力維持著坐姿,手指牢牢扒著扶手,激動地說:「隻要警方還沒抓到兇手,我們隨時都可能是下一個!」

    孟雪誠眉心擰著,心想這小屁孩怎麽什麽都敢說,對於自己引起的恐慌完全沒有一點歉意。他剛想用語言教育一下這個小孩,一雙好看的手倏地按在他的大腿上。

    蘇仰作風溫和,把一張照片放在耿昌麵前,問他:「你還記得這個人嗎?」

    耿昌眼睛一瞪,瞳孔慢慢擴大:「記得,是方老師。」

    蘇仰把照片收迴來,耿昌不自覺地舔了舔唇。蘇仰一眯眼,誠心發問:「老師?他做了那些事情,你還管他叫老師?」

    耿昌不再說話,無聲地滾動了一下喉頭。

    蘇仰繼續:「聽說舉報方旭騷擾穀清的人,是你和你的朋友?能說說那天的情況嗎?」

    耿昌低下頭,聲量小了許多:「那天我和王荃吃完午飯迴來,剛好在後樓梯看見了……看見了方老師對穀清……」

    蘇仰質疑他:「如果這是事實,為什麽穀清澄清了有關傳聞?」

    耿昌雙手握緊,眼眶泛紅:「穀清可能是被威脅了!」他欲言又止:「我……我有證據證明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沒騙你們!」

    孟雪誠敲敲桌子提醒他:「小朋友,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叫證據。」

    耿昌眼神堅定,原本不穩的聲線驟變決絕:「真的,我有錄像。」

    蘇仰放下筆:「那就拿出你所說的證據。」

    耿昌慌慌張張地從褲兜裏摸出手機,點開相冊後播放其中一段錄像。

    孟雪誠接過他的手機,錄像前幾秒鍾的畫麵一直在晃動,依稀可以看見耿昌拍攝這段視頻的時候是站在樓梯拐角處,從下往上偷拍的。

    畫麵逐漸清晰,穿著校服的女孩背對鏡頭,站在她對麵的男人往前走了兩步,湊近女孩身邊,遂低頭在她耳邊耳語。

    女孩抬手,遞給男人一件小巧的物品。男人把物品放進口袋裏,隨後拉著女孩的前臂,把她長袖外套的袖子挽上去一截。

    這時,鈴聲大作,女孩連忙抽迴自己的手,把袖子放了下來,衝衝忙忙推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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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次事情較多,隻能在這個時間更新

    ''a murderous guilt shows not itself more soon. than love that would seem hid: love’s night is noon. ''出自於 twelfth night iii, i, 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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