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衣用手背擦去眼淚,眼睛高高腫起。她低下頭,不想讓陌生人看見自己這樣的一麵。譚衣跟賈盈盈不一樣,她在六歲那年就認識了劉悅瑤,兩個人一起長大,約好了要考同一所中學。如果劉悅瑤沒有突然離去,等著她們的,應該是一段美好張揚的青春。

    譚衣希望這隻是一場噩夢,再次抬頭,眼前會是潔白的天花板。然後如常換上校服出門,拖著散漫的腳步迴校,路過雜貨店的時候,她會習慣性往左看——劉悅瑤站在馬路的另一邊,背著白色的書包,笑著跟她招手。

    時間被無限拉長,直到校園刺耳惱人的鍾聲不識時務地響起,驚得譚衣蓄在眼眶裏的淚水脆弱地落下。這兩天,好友的死成為了校園裏最熱門的話題,盡管學校禁止學生談論這件事,可嘴巴始終長在別人身上,而她這幾天聽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劉悅瑤是被男朋友推下樓的。

    甚至有人向她求證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譚衣啞口無言。

    那一刻,她才發現自己什麽都不知道。關於劉悅瑤的死,她什麽都不知道。

    譚衣閉上眼,嗓音細弱:「瑤瑤是被男朋友推下樓的?」

    蘇仰目光有些閃爍,孟雪誠同時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默契十足地將這件事記了下來。劉悅瑤死亡的細節他們不能透露給譚衣,蘇仰隻予以簡單的否定:「不是。」

    這次譚衣主動伸手,拿起骰子,擲出了一個二。

    孟雪誠鬆了一口氣,看來倒黴之神也是雲露均沾的。

    蘇仰擲出了五。

    拿到了提問勸的蘇仰問出了第一個問題:「劉悅瑤平時除了跳舞還喜歡做什麽?」

    「跳舞?」譚衣麵帶疑色:「瑤瑤很久以前就不能跳舞了,她練習的時候傷到過腳……平時的話,喜歡追星。」

    蘇仰看過譚衣的資料,他知道譚衣跟劉悅瑤關係很好,譚衣沒有編謊話的理由。假設譚衣說的是真的,那她們的班主任為什麽要撒謊?蘇仰暫時將這個問題放在一邊,繼續骰子遊戲。

    之後這幾局,蘇仰運氣不錯,連贏了三把。

    「她最近有沒有認識什麽奇怪的人?」

    譚衣搖搖頭:「沒有。」

    「情緒有沒有變化?」

    譚衣想了想:「之前她月考沒考好,有點不開心。」

    「最後一個問題,劉悅瑤跟她家人的關係怎麽樣?」

    譚衣摳著手指,聲音忽然有了些力道:「她家裏人都不管她的,一周給她五十塊,多的都沒有。」

    孟雪誠和蘇仰出來的時候,林修和徐小婧一左一右站在門口,把錄音筆跟手寫的記錄遞給孟雪誠。他們的問話過程順利,賈盈盈非常配合,問什麽答什麽。

    孟雪誠對比了一下譚衣跟賈盈盈的話,內容相差無幾,而且她們都提到過劉悅瑤不能跳舞這件事。

    ……

    這是梁秀琴第二次跟警方見麵,比起昨天,她的情緒穩定了不少,甚至主動跟兩人問好。孟雪誠冷著臉,開門見山,直接問她:「梁老師,你為什麽要撒謊?」

    梁秀琴猛地看向他:「什麽意思?」

    孟雪誠嚴肅起來,整個人的氣場冷了不少,目光凜冽,仿佛是一方大哥來收保護費的:「劉悅瑤的腿有傷,不能跳舞。你又是怎麽知道她平時喜歡跳舞的?」

    梁秀琴的眼睛往右瞟了瞟,心定氣穩地說:「她自己說的。」

    孟雪誠一拉椅子,坐直上半身,往前湊了湊,帶著橫蠻的壓迫力說:「不要以為劉悅瑤不在了就沒人知道你在說假話。」

    梁秀琴跟他對視:「我沒騙你們!」

    她的雙唇抿成一條線,接著聲音漸漸變小:「她在作文裏麵是這樣寫的……」

    孟雪誠:「……」

    不止孟雪誠,幾個人的表情多少都有些複雜……這樣一來,梁秀琴也說不上是在撒謊。

    見他們沒說話,梁秀琴開始慌了,解釋了起來:「這是真的!我可以給你們看她的作文!」

    蘇仰有些無奈:「梁老師,為什麽要把學生作文寫出來的東西當真?」

    梁秀琴搭在肩上的披肩垂了下來,她的臉色也有點尷尬,不再去看孟雪誠,少頭沒尾地說了句:「要是被校長知道,我就完了……」

    「完了?」孟雪誠把紙杯當驚堂木用,敲在桌上:「作文的事跟校長有什麽關係?」

    梁秀琴立刻閉嘴,一縮脖子,安靜得像個貓頭鷹。

    孟雪誠不耐煩地看了看錶,低聲說:「看來我們隻能去問校長了。」

    「別啊!」梁秀琴大叫一聲,攔著欲起身的孟雪誠,不情不願地地把事情告訴他:「是因為……因為校長要求班主任多跟學生溝通交流,除了學業以外,還要多關心學生的日常生活。他會不定期抽問我們這些老師,問一下學生平時喜歡做些什麽之類的,如果答不上來就會被記名。我剛來學校沒多久,就想著讓他們寫一篇作文,省得一個一個問……節約時間不是嘛?不過這要是被胡校長知道了,我可能會被炒魷魚的。」

    梁秀琴拉著徐小婧的手:「求你千萬不要把這件事告訴胡校長!」

    徐小婧尷尬地假笑著,抽迴了手:「隻要你配合警方,理論上來說,我們不會幹涉你工作上的事情,也不會跟你上司打小報告。」

    蘇仰看著梁秀琴:「能把劉悅瑤的作文給我們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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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秀琴生怕得罪這幾位大爺,立刻換了一副樣子,老實得不行:「能,想看什麽都可以。」

    孟雪誠讓徐小婧陪著梁秀琴迴去教員室拿作文,別讓她搞什麽奇奇怪怪的小動作。幾分鍾後,梁秀琴低著頭,雙手遞上作文:「您看。」

    蘇仰很快地看了看,內容沒什麽特別,畢竟是寫作,真的假的混在一起,不過從字裏行間,蘇仰可以感受到劉悅瑤對跳舞的熱愛。

    他放下作文,手指不經意地掃過劉悅瑤三個字:「你說你剛來學校沒多久?」

    「是啊。」梁秀琴點點頭:「我兩個月前才進學校,六班是我在這個學校帶的第一個班。」

    孟雪誠問:「他們原來的班主任呢?」

    梁秀琴慫慫肩:「好像是辭職了……具體原因我也不知道。」

    蘇仰忽地甩出一個問題:「這幾篇作文能帶走嗎?」

    「可以。」

    孟雪誠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他們在學校門口碰到了神色萎靡,抽著悶煙的胡校長。他想起了梁秀琴的話,便問道:「胡校長,六班之前的班主任是因為什麽原因辭職的?」

    胡校長長歎一口氣,鼻翼間噴出淡淡的煙霧:「那孩子啊,他身體不好,應該是去看病了。他對班裏的學生特別上心,真的是個很好的老師。」

    孟雪誠:「這位老師叫什麽名字?」

    「方旭。」

    一上車,孟雪誠收到了傅文葉打來的電話,他開了免提,把手機放在腿上:「隊長隊長!五分鍾前有人在明華中學的論壇發了個帖,把劉悅瑤的死況詳細地寫了出來,點擊都快兩千了!我在裏麵發現了一個可能有用的留言,有人說兇手是在模仿《血甲》這部電影裏的殺人手法。」

    傅文葉重新刷新了一下頁麵,帖子已經被刪了,還好自己有先見之明,把這個帖保存了下來。

    他把資料發給孟雪誠,準備著手去調查《血甲》。

    《血甲》這部電影非常冷門,別說資源了,就連影評都沒找到。他花了一段時間,走訪各種小眾獵奇恐怖片愛好論壇,才知道這是s國拍的一部低成本b級片,內容血腥,所以在很多的國家都被禁了,沒聽說過一點都不奇怪。

    最後,傅文葉自掏錢包,衝了點比特幣才下載到資源。解壓後,傅文葉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被騙了——這「高清」的畫質,羊癲瘋一樣的鏡頭,還沒有字幕,說不是槍版他都不信。

    開頭幾分鍾,鏡頭對準幾朵薄荷花,低沉的男聲進行著獨白。傅文葉聽不懂s國語言,翻了一大堆網站才找到一個用英語寫的簡介——講述了一名男性專門殘殺某所學校的女學生,每次殺人後,他都會拔掉死者的拇指指甲作為收藏品。而這個「兇手」相當謹慎,沒有留下一點蛛絲馬跡,警察也拿他沒辦法。最後就這樣逍遙法外,繼續殺人。

    傅文葉:「……」

    這是什麽三觀不正的腦殘破電影?

    大概明白了劇情,傅文葉繼續播放這部電影。

    畫麵一轉,從薄荷花變成了昏暗的小房間。

    鏡頭沒有拍到主角的正臉,隻能看出對方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他穿著西裝,緩緩走向被綁在椅子上,蒙著眼睛的女學生。男人勻稱的雙手來迴撫|摸著女學生的側臉,又將她黏在臉頰上的幾縷頭發擱在耳後,女學生動彈不得,稍微一偏脖子,就被男人扳正。她帶著哭腔說了幾句話,男人的手忽然頓住,然後右手抬起,重重朝著她的耳後打去。

    隨後,正式進入主題。

    傅文葉拚命捂著嘴,好幾次差點吐出來。他下了個無碼版,鏡頭一直往那些血肉模糊的地方拍,兇手的每一個動作都記錄得清清楚楚,還會給特寫。耳機裏全是女學生的尖叫聲,持續了接近半小時,直到兇手把死者勒死,慘叫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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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誒,我這收藏數量是真實的還是cp又雙叒抽了?有人看的話能在評論吱一聲咩0v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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