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玄青作為知情人之一,專門上來看熱鬧。蘇仰坐的位置正對大門,江玄青跟他比了個手勢,兩人往茶水間走。

    「實習?」江玄青拿起一罐咖啡,似笑非笑地說:「真的假的?」

    蘇仰把熱水倒進杯子裏,輕輕攪拌著:「真的。過一段時間才能轉正,原本說是顧問,我沒同意,」

    江玄青背對著他,盯著掛在牆上的綠植,似乎想到了什麽,他忽然垂下了眼,遲疑片刻才開口:「那你什麽時候去做評估?」

    何軍一開始想讓蘇仰當sst的顧問,是因為這個職位不需要做心理評估,同理實習。一旦蘇仰想轉正,就必須參加心理評估。何軍算是給了蘇仰一段緩衝時間,等他覺得自己可以應付的時候,再決定心理評估的日期。

    蘇仰停下手上的動作,看著杯子裏的小漩渦漸漸散去,神色如常:「半個月後。」

    茶水間頓時沉寂了下來,誰也沒再說話。

    等江玄青再次張嘴,罐子裏的咖啡隻剩下最後一口了:「對了,李素夙出院了嗎?」

    「出了。」

    李素夙上周出院,她沒有任何親屬,蘇仰便親自去接她。她的身體雖然還沒完全複原,但是臉色好了不少,還長了兩斤肉。李素夙收拾了一下自己住院時用的毛巾和牙刷:「你不用特地來的。」

    蘇仰拿起她的背包,兩人一起下樓,他扶著李素夙坐進車裏,給了她一袋補品:「最重要的是你沒事,不然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內疚什麽?我的命是你救迴來的。」李素夙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忽然覺得很不習慣:「要怪就怪我自己太沒用了。」

    蘇仰注意到她這個動作,故意扯開話題,笑笑說:「雖然你已經畢業很多年了,但是新寧一中依然有你的傳說,我之前上校友論壇,還看到有人在討論你勇戰小混混這件事。」

    李素夙也跟著笑了:「那時候不懂事,天不怕地不怕的。現在我可不敢這樣,年紀越大,膽子越小。」她把車窗搖下來,一輛摩托車帶著熱風飛過,空氣混濁,她咳了兩聲,順道把壓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陳陽他……」

    「至少五年。」蘇仰迴答。

    李素夙抿了抿唇,仿佛已經接受了這樣的結局,她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那你呢?決定好了?」

    蘇仰點頭。

    李素夙莞爾:「也好,若藍知道了一定很高興。」

    當佳肴不再美味,謳歌不再動聽,春色不再悅目……人才會明白,時間不等人。多少自己曾經苦苦守護著的東西,眨眼間變成「過去」兩個字。簡單,又沉重。

    ……

    孟雪誠拿著自己的杯子擠了進來,三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把茶水間塞得滿滿的。原本徐小婧想去接杯水,結果在門口看見這個驚悚的三國鼎立,她捂著自己的胸口,扭頭就走。

    孟雪誠右手拿著陶瓷杯,左手拎著文件夾,站在江玄青和蘇仰中間,他給自己泡了杯巧克力,用怪異的眼神打量著蘇仰:「你不是什麽柯南體質吧?」

    「不是。」

    江玄青毫不留情地拆台:「平均三個月一宗大案,隻有在他休假的時候破了例。」

    為了印證江玄青沒有在撒謊,江玄青剛把話說完,他和孟雪誠的手機不約而同地震動起來,就連外麵的座機電話都爭先恐後地響了起來。

    蘇仰:「……」

    他們兩人各自接起電話,氣氛凝重。

    江玄青夾著電話,把咖啡罐往垃圾桶裏一扔,大步流星地走出茶水間。孟雪誠深深歎氣,拍了拍蘇仰的肩膀:「你來上班不到三個小時,我們接到了本月第一宗命案。」

    蘇仰:「……」

    孟雪誠咕嚕咕嚕喝完那杯巧克力,在蘇仰耳邊打了個響指:「準備幹活了小實習,別發呆。」

    短短的幾分鍾,整個sst都忙碌了起來,恨不得在腳下裝一個滑輪,以最快的速度滾下樓。

    林修掏出一個無線耳機遞給蘇仰,這是他們sst專用的。由傅文葉親手設計,有效防止訊號被幹擾,而且輕巧便利,符合現在的潮流審美。

    孟雪誠關上車門:「中午十二點零一分接到報案,有人在西區明華中學後麵的小巷發現一具女屍,按照報案人的描述,死者是明華中學的一名女學生。」

    「嗯?」秦歸發出來自靈魂的疑問:「普通命案應該是刑偵隊的活兒……隊長,你是不是還有話沒說完?」

    孟雪誠也沒裝神秘,補上四個字:「死狀慘烈。」

    車裏的人多少都能猜到一點,正如秦歸所說,普通命案根本輪不到他們手上,除非性質極其惡劣。

    現場有不少記者舉著相機遠遠拍照,看見警方的車來了,立刻把手裏的大炮一調頭,對準剛下車的孟雪誠。孟雪誠擋開幾乎都要塞到他嘴裏的錄音筆,給了身邊的林修一個眼神,林修心領神會反身攔住了記者。孟雪誠快步向前,撩開警示膠帶,帶著身後的人一同進去。

    孟雪誠從褲兜裏抽出一雙手套帶好:「小文,你去幫幫林修。把封鎖範圍擴大,控製好媒體,別讓他們拍到。」

    「是。」

    江玄青從另一輛車上下來,一起的還有理化跟痕檢人員,他拿著勘察箱走過來,率先往後巷裏走。

    發現屍體的位置是在小巷中後段,遠遠望去能看見一個女孩穿著破爛的校服,正麵朝上躺在地上,頭發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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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玄青帶上口罩,觀察了一下屍體表麵,並攏雙指壓在她冰冷的皮膚上。接著拿出測量肝溫的儀器,將針頭刺進屍體:「死亡時間在二十四小時內,身上多處傷痕,雙手又被捆綁的痕跡。」他往後退了一步,拿起鑷子將地上染血的指甲鉗起:「死者右手拇指指甲被拔了下來。」

    孟雪誠的目光霍然尖銳,蹙眉道:「這裏不是第一案發現場。」他看了看四周,蹲**來:「死者全身滿布刀傷,不可能一點濺射性的血跡都沒留下。」

    「確認死者身份了嗎?」蘇仰問。

    秦歸點頭:「剛才校方說了,死者是他們學校初一六班的學生,名字叫劉悅瑤。」

    孟雪誠脫下手套站了起來:「聯係死者的班主任。」

    學校附近發生了命案,校長立刻開了個廣播安撫學生,順便壓一壓漫天亂飛的謠言,省得在調查結果出來之前,學生們自己現行編撰了一個結局。

    梁秀琴,三十四歲,是劉悅瑤的班主任。半小時前她還在跟同事開玩笑,聊著辦公室八卦,沒想到一通電話打斷了她美妙的心情,如同坐過山車一樣直線下落。此時,她披著一件外套坐在會議室,校長醇厚的聲線也沒能穩住她猛烈顫抖的雙手。

    孟雪誠把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一點,等廣播結束了,蘇仰才說:「梁小姐不用害怕,我們隻是想了解一下劉悅瑤同學在校的情況。」

    梁秀琴把桌上放著的熱茶捧進手裏,像是在抓著救命浮木一樣。她的嘴唇翕合,小聲道:「悅瑤很聽話,是我們班上的班長。學習成績雖然不是最好的那幾個,但也過得去。」

    「人際關係呢?」孟雪誠問。

    「她朋友挺多的……她……她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孩子……」梁秀琴忍不住落淚,哽咽道:「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麽會這樣。」

    孟雪誠麵容冷淡,繼續問:「她有沒有在學校裏麵得罪過什麽人?」

    梁秀琴搖搖頭:「沒有……不可能。」

    孟雪誠的語調沒有任何起伏,一字一句都充滿了公式化的味道:「有哪些跟她關係比較好的同學?」

    「賈盈盈和譚衣,她們仨經常黏在一塊兒。」

    蘇仰插話:「她平時有什麽興趣愛好嗎?」

    梁秀琴吸著鼻子點頭:「悅瑤很喜歡跳舞。」

    蘇仰微笑:「好的,謝謝老師。」

    他們兩個人離開會議室,在學校裏逛了一圈。明華中學選址不錯,位處半山,四周種滿了花草,據說學校頂層還有個空中花園。蘇仰拿著平板電腦,半靠著圍欄,仔細閱讀著傅文葉給他們發過來的資料——

    劉悅瑤父母雙全,可是父母都在外省工作,她平時都是跟著舅舅和舅媽住。成績尚可,無不良嗜好。

    「死者是個普通的女學生。」蘇仰收好平板,眺望著遠處的風景,細細說著:「身上穿著校服,應該是在迴家的路上遇害的。兇手唯獨把她右手大拇指的指甲拔了下來,放在地上……」蘇仰微微抬頭,耀目的陽光**他的眼底,他瞳孔微縮,眯起眼睛,自言自語般說:「有什麽意義嗎?」

    「迴去再說。」孟雪誠抬手擋了擋太陽光,提議:「等屍檢報告出來,應該會有更多的線索。」

    「我想在學校走走。」蘇仰話剛過半,腿率先行動了起來。

    孟雪誠從後麵喊住他:「我需要一個理由,小實習。」

    還特別強調了最後三個字。

    蘇仰:「沒有理由,你可以先迴去,反正我隻是個實習,不是正式員工。」

    孟雪誠:「……」

    現在的實習生真的招惹不起。

    不過孟雪誠知道蘇仰不會做無意義的事,大概是發現了什麽,反正他們還有時間。

    孟雪誠陪蘇仰從教學一樓走到教學二樓,終於意識到蘇仰說的「走」真的是很單純的到處「走」。看著走廊上學生拿著課本的學生,孟雪誠頓時覺得自己迴到了高中時候,每天上課不是寫卷子就是背單詞,高考宛如世界末日。一轉眼,都畢業那麽多年了。看著這些穿著校服的孩子,青春洋溢,仿佛還有無數個充滿光明的明天。

    光明,明天……想到這裏,孟雪誠不自覺地握了握拳。蘇仰如願在校園裏走了一圈,然後驅車趕迴市局。剛進大門,孟雪誠就接到了江玄青的電話,讓他們下來解剖室。

    ……

    兩人換好防護服,江玄青提醒他們:「做好心理準備。」他把裝著屍體的袋子拉開,劉悅瑤卸去身上的校服,雙目緊閉,身上的血跡被清洗過。直到他把拉鏈拉到最底,露出死者的下|半|身,所有人的臉色都沉了下來。

    蘇仰看了一眼便移開目光。

    江玄青拿過白布蓋住屍體,然後走到洗手台前,倒了點消毒液在掌心,揉搓開:「死者劉悅瑤,十三歲,死亡時間在昨晚八點到十點之間。身上一共有四十二處被利器割傷的痕跡,最短的兩厘米,最長的十厘米。傷口不深,隻是割破了表皮。死者生前遭到暴|力|性|侵|犯,下|體嚴重撕裂。普通強|奸造成不了這種傷害,初步推測兇手以木棍或者鐵棒之類的東西對死者進行虐|待,已經提取分泌物去做化驗。最後,死者頸部有明顯的勒痕和溝槽,鞏膜結膜點狀出血。甲狀軟骨縱向骨折,口腔粘膜出現血斑,肺部積有淤血。」江玄青迴身看著兩人:「她是被勒死的。」

    江玄青把手擦幹,從口袋裏拿出兩張剛打印出來的照片遞給孟雪誠:「而且兇手還在死者的臀|部刻了個奇怪的圖案。」

    這個圖案相當詭異,像是隻隻長了一腿條的小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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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段時間工作有點忙,隔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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