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鑒定中心提交的報告,從死者身上提取到的黃麻和棉質組織都是市麵上非常常見的,在路邊隨便一家店都可以買到。同類型的案件發生在昨晚,也就是6月12號晚上十點二十五分,接到報案,在利源道永華店附近發現另外一具女性屍體。」林修的視線不小心掃到那幾張照片,刺得他眼角一疼。

    他頓了頓,繼續說:「死狀和白玉相同。」

    話語剛落,屏幕上出現了另外一張女性照片,和白玉那種小家碧玉的美不一樣,照片上的女人有一種成熟的風韻,一頭深褐色波浪卷發,丹鳳眼微微上挑,兩片薄唇塗上深紅的唇彩,對著鏡頭比了一個「耶」的手勢。

    林修看著這張照片也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明明是這麽開朗的一個女人啊……

    「死者汪敏曦,28歲,是一名婚紗攝影師,汪敏曦在6月10號早上十點離開家裏以後失去聯係,於是林瀚傑報警,直到昨晚我們在小吃街發現了汪敏曦的屍體。從作案手法上分析,基本可以確定是同一個兇手。」

    孟雪誠抽完最後一口煙,把煙頭用力按在煙灰缸裏麵。

    他站起來說:「兇手是一個很謹慎的人,第一次發現屍體的位置是個舊區,幾乎整個範圍都沒有監控。第二次拋屍地點換成小吃街的後巷,同樣也是一個監控死角。兩位死者的家屬都表示,死者是脾氣很好的人,人際關係不錯,不可能結下什麽仇家。文葉,你來說說兩位死者的背景吧。」

    林修鬆了口氣,如獲大赦,迴到自己位置上。

    同時,傅文葉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短發和一對淡黑色的黑眼圈走上前,把usb插到電腦上,進行第二輪匯報。

    「首先說一下第一位死者吧。剛才林哥也提到過一點,白玉是在懷孕期間向丈夫羅一峰提出離婚並且分居,分居以後白玉迴到了她母親留給她的房子裏住,羅一峰穩定每周探望她三次。我調查過這兩個人的工作環境,基本上可以排除仇殺。白玉是在單親家庭長大的,由母親一手帶大,兩年前母親胃癌去世,可以說是除了羅一峰以外就沒有任何的親人。昨天我和林哥去了她以前工作的豐東銀行,據她的同事說,白玉是一個很熱情,很善良的人。每次白玉旅遊迴來都會給他們帶禮物,平時的話,同事要求幫點小忙也從來不會推脫,所以公司裏的人都喜歡她,人緣不錯。至於羅一峰,他確實是一位普通的高中數學老師,跟學生的關係良好,收入穩定,父母健在。」

    傅文葉輕輕按了一下鼠標,翻過一頁繼續說:「第二位死者汪敏曦,兩年前跟林瀚傑結婚。林瀚傑篤定自己妻子不會和什麽人結怨,汪敏曦是某個幫助流浪貓狗的義工組織發起人,我們聯係過組織裏的人,她們都說汪敏曦很有愛心……剛才我們已經派人去接汪敏曦的父母了,估計半個小時後就到。」傅文葉揉了揉有點幹澀的眼睛,接著說:「兩位死者互不認識,從她們的人際交往上分析,基本可以排除仇殺、情殺兩種情況。」

    孟雪誠起身一把拉開了最後一排的窗簾,日光照在他稜角分明的臉上。

    他眯著看向遠處,深邃不可測的眼眸充滿了寒意。

    會議室裏的人麵麵相覷,誰也不敢說話,生怕惹到這位大爺。市局上下都知道孟雪誠這個人平時比較玩得開,但是一有案子了,跟他說話都得謹慎點。

    半響後,他終於開口:「小婧你和林修去查一下白玉遇害之前可能去過的地方,包括她生前的住處,都給我仔細檢查一遍。小文你和秦歸去調查汪敏曦,順便去林瀚傑公司轉轉。」他迴頭看了傅文葉一眼,他頭頂那個鳥巢實在是過於矚目,孟雪誠知道他半宿沒睡,語氣也難得溫柔了一點:「傅文葉你去洗把臉,跟我去見汪敏曦的家屬。」

    會議結束過後,所有人又開始恢複到原來忙碌的狀態。

    等眾人散去,孟雪誠又點了一根煙,緩緩吐著煙圈。

    傅文葉在旁邊收拾文件,他已經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接觸到這麽瘋狂的變態殺人案了。

    「孟隊,現在完全沒有線索……」他小聲說,一雙眼睛時不時往孟雪誠站著的位置飄,偷偷觀察了一下孟雪誠的表情。

    孟雪誠這個人很少抽煙,除非生氣,所以大家都默認孟雪誠隻要一抽煙,就得倒大黴。

    畢竟同事一場,也好提前通知大夥兒去買個人身保險什麽的……

    孟雪誠沒有說話,煙霧給他的臉蒙上了一層薄紗,看不清他的表情。

    傅文葉生怕踩到他的尾巴,飛快把文件整理好,一溜煙跑去隔壁的洗手間洗了一把臉。他用雙手接起一抔水潑在臉上,對著鏡子一看,猝不及防被自己的黑眼圈嚇了一跳。

    他的膚色偏白,越發襯托出那雙熊貓眼。

    此時,會議室的大門再一次被推開。

    來者一頭黑色的短發,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領口微微敞開。他低沉的聲音傳過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你,看上去一點辦法都沒有。」

    孟雪誠也沒有轉過身,他依舊是站在窗前,修長的食指和中指夾著一根煙,像是自言自語一般:「既然是連環案件,下一次他會選誰?」

    這樣一個殘忍的兇手,偏偏那麽謹慎,連一點證據都沒有留下,如同幽靈一樣。

    江玄青靠著牆說:「這應該是我調來臨棲市之後,性質最惡劣的一宗案子了。」

    孟雪誠彈了彈手裏的煙,細細的煙灰抖落進煙灰缸。

    江玄青自顧自地說:「昨天何局長是不是找過你?」

    孟雪誠這才轉過身,看著江玄青,勾了勾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笑容:「你也覺得我不行?」

    「不是你不行,是時間不等人,現在隊裏就這麽幾個人,上頭催何局長催得緊。」

    「難道找外人就是辦法嗎?誰知道那人什麽來頭,靠著關係硬塞進來不就是浪費大家時間?」孟雪誠立刻反駁道,他眼裏有點光火,透著隱隱壓抑著的怒意。

    江玄青的身份和隊裏的其他人不一樣,他並不是孟雪誠的下屬,說話自然不會太過拘謹。

    江玄青問:「就算他是靠關係進來的,你有什麽辦法嗎?」

    「孟隊,我好了。」傅文葉推開會議室的大門,空氣裏的火藥味猝不及防地竄進他的鼻腔,激得他大腦一疼。

    他看了看臉色陰沉的孟雪誠,又看了看江玄青,心中的警鍾猛地敲起——這分分鍾要打起來啊!

    正在傅文葉準備往後撤的時候,孟雪誠從兜裏抓出一張名片丟他身上,黑著一張臉說:「你去聯係一下這個人。」

    「啊?」傅文葉反應迅速,接過名片翻開一看。

    心理醫生?

    為什麽要突然聯係一個心理醫生?

    傅文葉摸不著頭腦,但是礙於隊長的臉色很不好,他決定把這個問題咽進肚子裏,誠誠懇懇地說:「好的隊長,我這就去。」

    他往迴走了幾步,小聲說:「什麽心理醫生嘛……」

    傅文葉覺得有一種很不友好的視線一直黏在他的身上,他抬頭便對上江玄青那副高深莫測的眼神,下一秒腳底抹油飛快溜出會議室。

    孟雪誠把煙滅了,腦子裏出現了昨晚何局長跟他說的話——

    「雪誠啊,你也知道過段時間a國的外交部部長就來我們這兒了,出了這種案子上頭很緊張,讓我們盡快破案……」

    「您什麽意思?不妨直說。」

    「如果你們忙不過來,我這裏有個人……」

    孟雪誠笑了笑:「您覺得我負責不了這樣的案子?」

    何局長重重歎了一口氣,將一張名片放在辦公桌上,滿布繭子的手指憐惜地摩挲著名片光滑的表麵:「我要是不信你,怎麽會把你提到這個位置上?我隻是想讓他試試而已。」

    孟雪誠沒聽明白他後半句話,不過他也懶得去問,因為那時候他從未想過要求助於其他人。

    何局長一手提拔孟雪誠,自然是了解他的脾氣,所以也沒有跟他來硬的:「你先拿著吧,選擇權在你手裏。」

    孟雪誠看都沒看那名片上的字,揣進兜裏,摔門走人。

    ……

    傅文葉端詳著這張名片——白底黑字,左邊印著臨棲市中心醫院專屬的藍色徽標,右邊寫著一個名字,和辦公時間。

    「奇奇怪怪的……」傅文葉嘟囔了一句:「這人到底誰啊?」

    他趁著還有多餘的時間,偷偷查了一下這個心理醫生的資料。

    出乎意料的是這個人不是什麽普通的心理醫生,在這之前,他曾經是新寧市專案小組的成員,參與過很多重要案子,還破了不少的懸案。

    傅文葉連忙將這個人的名字輸進內聯網,離奇的是資料庫裏並沒有關於這個人的任何記錄:「誒?怎麽迴事?」

    秦歸探過頭來:「什麽怎麽迴事?」

    「臥槽!嚇死我了!你什麽時候過來的?」傅文葉捂著自己的小心髒,瞪了秦歸一眼。

    秦歸一臉無辜:「我一直都在啊……」

    難道自己的存在感就這麽低嗎?

    「對了,你知道620案子嗎?」傅文葉扒著秦歸的袖子,小聲問他。

    秦歸嫌棄地拍開他的爪子:「啥玩意兒?620……」他忽然頓了頓:「你說的是620爆炸案嗎?」他皺眉,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聲線低了幾分:「提這個做什麽?」

    傅文葉知道自己問對人了,他果斷抓著秦歸的袖子,不讓對方抽迴自己的手:「為啥內聯網查不到這個檔案的記錄?就連參案人員的資料都是空白的?」

    按照警方一貫的做法,無論是退休、乃至於殉職的員警,內聯網全部都會有記錄,像這種資料完全被清除的,太不合常理了。

    秦歸眼神暗了下去:「那個案子……有內部人員和犯罪分子勾結,多次泄密導致任務失敗。當時負責這個案子的人死的死,傷的傷,專案小組完全散了架,有些人離隊之後還遇到過暗殺,警方為了保護剩下的人,就把記錄全給刪了。」

    傅文葉看著他:「那你聽說過蘇仰這個人嗎?」

    秦歸瞳孔猛地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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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了一下 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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