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南七姓的努力下,南京錦衣衛已經成了過街老鼠!


    對文官集團而言,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一旦孫坤被定罪,文官集團會立即抱團彈劾王鵬君,到時即便不能弄死王鵬君,也要限製王鵬君的權力。


    “周閣老,說說你對此事的看法。”揚州張氏襲擊錦衣衛一事,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但崇禎知道這事八九不離十——即便如此崇禎也沒有下旨查抄揚州張氏。


    郭氏比張氏更加強大,但犯的事也更大,已經到了和皇權無法妥協的地步,但如何處置郭氏,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論理自然該誅族,但如果這樣做,很可能會帶來不可預測的危機。


    文官集團黨爭時雖然常狗咬狗,但一旦觸碰到了他們的底線,他們就會立即選擇抱團對抗皇權。


    郭氏該如何處置?崇禎想看看文官集團的態度在做決定——萬曆立儲之爭就是很好的一個例子,萬曆想乾綱獨斷,結果差點沒被氣死。


    “陛下,此事必然有貓膩。郭騰此人老夫也曾見過,乃貪利無德之人,他若被蠱惑成為掌教元帥,這是有可能的。但郭庭是江南大儒,豈會被妖孽蠱惑成為逆賊。”郭庭長子郭騰的事證據確鑿,已經沒有翻案的可能,所以周延儒直接舍棄了他。


    “讓南京錦衣衛先把人抓起來審問,如果有冤情,放了就是。”杜勳等人自然希望崇禎乾綱獨斷,無奈崇禎下不了決心,硬要找內閣來商量。


    “不可。郭庭本就因中旨一事和王鵬君結怨,如今又上萬言書彈劾王鵬君,王鵬君早已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若是讓錦衣衛審問郭氏,肯定會成為冤案。”溫體仁急忙跳了出來。


    “陛下難道忘了昔日的魏忠賢嗎?人一旦到了錦衣衛手裏,什麽證據要不到。依臣看,即便郭騰之事,也未必是真的,陛下當派遣使者去南直隸徹查此案。”閣老何如寵不僅為官清廉、與人無爭,而且仕途上不求進、常思退,別人落難時、他又肯仗義執言,所以他在朝野上下的威望都很高。


    袁崇煥被誅時,不少大臣建議崇禎株連全族,何如寵卻盡力幫袁崇煥開脫,使數百人得以活命。


    何如寵是操行純潔高雅的君子,在讀書人這個群體的號召力特別大,他一旦較真,連崇禎也要給幾分麵子。


    “倘若郭氏真的勾結逆賊,那麽絕對不僅僅隻有一個郭氏投靠逆賊。若從朝廷派遣使者查案,一來容易走漏風聲、二來耗時太久!叛軍已有南下之勢,一旦誤了軍機,悔之晚矣。”雖然是汙蔑,但也並不是完全沒有證據的——闖王那邊的確有不少人和郭氏有舊。


    從叛軍目前的進攻方向來看,叛軍的確有下江南的意思。


    在杜勳看來,就應該下中旨讓錦衣衛拿人,隻可惜崇禎沒有這個魄力。以文官集團的尿性,即便隻和內閣商量、走漏消息的幾率也非常大。若是朝廷派遣使者,百分百會走漏消息,到時南直隸士紳肯定會拚死反抗,不知道要折騰出多大的動靜。


    “闖賊在朝廷大軍的圍剿之下、已現頹勢,折騰不出什麽風浪,滅亡是遲早的事。郭庭豈會勾結逆賊,自尋死路。陛下若實在擔心,可令飛騎先行、攜密旨前往魏國公府,讓魏國公派人圍住郭氏府邸,然後在派欽差南下查案。”周延儒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杜勳看向王鵬君的嶽父趙德業,趙德業低著頭選擇裝死。


    “此策可行!可在命南直隸各府的兵馬嚴厲戒備,這樣就萬無一失了。”魏忠賢黨被滅後,本以為兩廠一衛已經徹底完蛋,沒成想又死灰複燃,如今更是有做大之勢,所以內閣很快便默契的統一了意見。


    “若郭庭真的是逆黨,該如何處置?”崇禎內心上也有些不待見兩廠一衛,所以遲疑了片刻後便傾向答應內閣的提議。


    “自當誅族!”在溫體仁看來,若郭氏的族長郭庭真的是幕後大老板,自然應該滅族!


    崇禎的決定無疑把王鵬君推到了風口浪尖,是妥妥的坑隊友!


    大明內憂外患的處境,崇禎是知道的,所以崇禎鏟除閹黨後,坐視兩廠一衛衰敗,權力還之各司!崇禎希望自己把權力還之各司的舉動、能讓文官集團盡忠竭節,為國節財、為民擇吏。


    除了重用文官集團外、崇禎自己也以身作則,勤於政事,然而局麵依舊越來越壞。


    平台召對後,崇禎在東林黨的建議下重用袁崇煥,袁崇煥迴到寧遠後,沒有去斬敵人首級、也沒有去收複故土,反倒先把毛文龍砍了。毛文龍被殺一事,袁崇煥沒有事先報備,崇禎自然極其憤怒,但想起五年之約,崇禎忍了。


    崇禎即位之初,對袁崇煥、對文官集團,給予了最大的信任,結果換來的是兵臨城下、韃子圍城。


    崇禎於是認為士大夫負國家、重新重用宦官,並且殺了袁崇煥、趕走了東林黨出身的閣老——袁崇煥實際上依舊是最適合鎮守遼東的督臣,崇禎殺了他後,遼東和天子之間出現了巨大的隔閡。


    袁崇煥死後,遼東影響力最大的總兵祖大壽、自此聽調不聽宣。


    王鵬君就是在這樣的形式下崛起的,對王鵬君、崇禎的心情異常複雜。這個人的能力他是認同的,但就是太能折騰了,也太霸道了,這樣的人,在忠誠方麵崇禎是有些不信任的。


    江南天高皇帝遠,王鵬君若是成了土皇帝,以朝廷目前的局麵,拿他還真沒有什麽辦法,這也是崇禎同意周瞻去南直隸的原因。


    杜勳等人提議調王鵬君來京時,崇禎是有些意動的,但南直隸的商稅是一筆重要的收入,崇禎擔心王鵬君一旦離開南直隸,這筆稅銀就會泡湯。


    “大人,有沒有派人去聯係鎮撫使。”胡尊是田胡季的謀士——京師下來的幾名副千戶和百戶,南直隸士紳都安排了幕僚。


    田胡季這段時間上躥下跳,公開搶班奪權、拉攏揚州千戶所的錦衣衛,與揚州千戶所千戶吳慶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所以王鵬君命田胡季來南京後,胡尊是有些擔心的。


    “你呀,就是膽太小。王鵬君如今焦頭爛額,那裏有心情來管我。”田胡季並不擔心,不管怎麽樣王鵬君都不敢殺他,最壞的結果也是架空他。


    “大人……”


    “放心好了,你昨天提醒我後,我就派人提前趕往南京通知了鎮撫使。”周瞻竟然壓了自己一頭,田胡季顯然是不服氣的。


    錦衣衛本質上依舊是軍隊,王鵬君的命令是軍令,所以田胡季自然不敢逾期。


    田胡季一行十餘人趕至南京錦衣衛衙門後、便被分開,田胡季在偏廳單獨等了兩個時辰才見到王鵬君,田胡季原本是一肚子火的,但見王鵬君是正兒八經的排衙,立即嚇得不敢在抱怨。


    “拿下。”王鵬君一聲令下,侍立在兩側的錦衣衛如同虎狼一般卸了田胡季的腰刀。


    “大人,下官犯了何罪。”田胡季忙看向坐在一旁的鎮撫使周瞻。


    周瞻剛想說話,卻被王鵬君攔住:“鎮撫使別著急,法紀和軍紀由你負責,這案子還得你來審,把證人都帶上來。”


    數十名錦衣衛抬著十幾人走了進來,這些人無不遍體鱗傷——胡尊和跟隨田胡季而來幾名護衛也在其中,剩下的人之中、最顯眼的是一名揚州千戶所百戶。


    “大人,這是案卷。”趙二把案卷遞給周瞻,周瞻本能的想找陳式朋,可惜卻沒有陳式朋的身影。


    周瞻硬著頭皮翻看案卷——第一條罪名是收受賄賂,收受賄賂對外戚而言,頂多脫層皮而已,所以周瞻並沒有放在心上;第二條罪名是私放闖王帳下大將;第三條罪名是勾結白蓮教。


    皇權最忌諱的就是謀逆,敢謀逆、連皇子都未必會放過,更別提外戚了,所以周瞻當即嚇出了一身冷汗——這不是想分勝負,而是要分生死。


    “鎮撫使來南直隸,是為了取代本官的位置吧?”見周瞻遲遲不開口,王鵬君於是主動開口問道。


    周瞻聞言猛地站了起來:“這是誰在造謠,下官絕對沒有這個念頭。”


    “鎮撫使別這麽激動,先審案!”王鵬君不在說話。


    周瞻看了眼四周殺氣騰騰的錦衣衛,隻得硬著頭皮審案。


    證據鏈已經相當完備,而且刀已經架在脖子上了,所以周瞻自然不敢怠慢——周瞻的權謀之術雖不如陳式朋,但並不是傻子。


    從現在的架勢看,顯然已經是最壞的局麵,王鵬君要掀桌子了。


    “依軍法當斬首。”錦衣衛內部行的是軍法。


    “愣著幹什麽,聾了嗎?”王鵬君看向兩旁的錦衣衛。


    十幾名錦衣衛拔出腰刀走向田胡季等人。


    “大人,我要舉報周瞻,他早已和南直隸的士紳勾結,準備對付……”田胡季話還沒說完,腦袋就掉在了地上。


    周瞻瞬間感覺自己的脖子一涼,緊接著傳來一股尿騷味!


    王鵬君被逼反了——周瞻的腦海裏完全被這一句話占據。


    “把鬆江郭氏的案卷給鎮撫使看看。”王鵬君並沒有讓人清理現場,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衝淡了尿騷味!


    沒有旨意的情況下,周瞻是最好的刀、最好的背鍋俠!


    周瞻把案卷看完後,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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