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舉王鵬君做百戶是隨意下子,但顯然收到了奇效。


    程鯉這些年之所以在江南束手束腳,自然是因為手中沒有讓人顧忌的武力。


    從王鵬君的表現來看,顯然是一枚值得扶持的棋子,所以程鯉自然要多費些心思——南城牙行和劉嗣都不是軟柿子,王鵬君能快速拿下他們,足以證明他不僅有手段、而且有一支足夠強大的武裝力量!


    程鯉最近的壓力也很大,稅監的安全是程鯉的責任,結果全都死了,如果不是後台硬,程鯉很可能小命不保,但後台再硬,也架不住接二連三犯錯,所以程鯉這段時間一直在絞盡腦汁的擴充自己的力量。


    “公公是陛下的人,聽公公的、就是聽陛下的。”王鵬君說完又從身上掏出一個小盒子:“這是下官孝敬公公的一點小禮物!”


    程豹接過盒子遞給程鯉,程鯉打開一看,語氣又和善了幾分。


    “北邊在打仗、西邊也在打仗,國庫卻空的能餓死耗子,陛下難呀?”兩萬兩銀票,對程鯉而言也是一筆巨款——知進退又有能力,這樣的棋子,誰不喜歡。


    “下官願意替陛下赴湯蹈火!”


    “太祖年間,國庫收入有一大半出自江南,但如今江南一兩稅銀也收不上,王百戶以為是何故。”程鯉來江南的任務就是幫天子搞錢。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唯有暴力破局,倘若江南有一支效忠天子的強軍,收稅自然手到擒來。”在夢裏的世界,李自成進北京後,為啥能弄到銀子,還不是因為他手底下有絕對效忠他的軍隊。


    “陛下已經命人在整頓京營,但江南水深、且天高皇帝遠,不宜輕動。”江南的農田大多已經是免稅田,至於商稅、文官一向以收不到商稅為榮,所以天子才會派稅監來收礦稅,結果不是被暗殺、就是被義民打死。


    北直隸有天子坐鎮,整頓京營都困難重重,更別提南直隸了!


    南直隸勳貴對南直隸衛所的掌控,遠強於京師勳貴對京營的掌控,在加上南直隸的輿論完全掌控在南直隸士紳的手裏,所以在南直隸整頓衛所的風險實在太大,崇禎也不敢輕舉妄動。


    “何須天子整頓衛所的軍隊,陛下若允許我整頓南京錦衣衛,隻需兩年的時間,我便能讓江南士紳聞錦衣衛之名而膽寒。”京營早就成了篩子,在加上勳貴集團與京營已經融為一體,所以京營在怎麽整頓也沒用,不僅戰力不會提升、而且依舊會是勳貴集團的爪牙。天子要想破局,唯一的方法就是另起爐灶。


    “說說看。”


    “要在南直隸搞錢並不難,隻需滿足三個條件即可,一是讓南京錦衣衛上下皆願意為陛下赴死;二是提供足額的糧餉;三是讓我掌管南京錦衣衛的生殺大權,允許我自行裁撤老弱、招納新兵。”如今的南京錦衣衛有一大半都是老油條,也就王奎父子手下還有一批能用的人——當日劉嗣府上也有二十幾名護衛,其中一半是錦衣衛,結果在趙大等人麵前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具體說說第一條。”江南有錢,但江南的錢不好拿。


    國庫空虛,崇禎也沒有辦法,所以即便江南的錢不好拿,也隻得繼續想辦法從江南搞錢——上次派太監、結果人人喊打,崇禎這次學乖了,派了一個文官巡撫來南直隸。


    程鯉已經接到密旨,讓他配合巡撫征收遼響、並且確保巡撫的安全。


    “讓南京錦衣衛皆身著天子賜服,以表明天子對南京錦衣衛的看重,南京錦衣衛上下必定誓死效忠陛下。”夢裏的世界,電視裏的錦衣衛皆身著飛魚服、讓人望而生畏,但這個世界,即便是京師錦衣衛,也不是人人身著天子賜服。


    賜服是屬於天子賜給文武百官的榮耀,是聖眷的象征!


    錦衣衛沉淪多年,要想恢複昔日的權柄,一是要皇權強力支持、二是要錦衣衛敢打敢殺。


    “年輕人有想法是好事,但切忌好大喜功、急功近利。整頓錦衣衛,沒你想的那麽容易。”程鯉顯然認為王鵬君是異想天開。


    “下官願立軍令狀。”


    “無功豈可獲得賜服,到時文武百官肯怕會立即炸鍋,而且即便陛下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糧餉也無法解決。”


    “如陛下無法提供糧餉,隻需把收取江南商稅的權力給下官即可,到時錦衣衛不僅可以自給自足,而且每年可上繳稅銀兩百萬兩。”江南商業發達,即便是正常收取商稅,一年也有幾百萬兩。


    “你呀,還是太年輕了,商稅豈是那麽好收的,到時別說你了,即便我也活不了。”寧波市舶司輝煌的時候,一年有數百萬兩銀子的收益,如今並沒有裁撤,但卻已經廢了——之所以如此,並不是因為海外貿易中斷,而是商人走私。


    程鯉知道、天子也知道,但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商人雖然地位低,但實力強大,一些豪商更是早已和士紳、勳貴融為一體,與傳統的士紳相比,經商的士紳膽子更大,對國家的忠誠度也更低。


    南京的地頭蛇魏國公,本身就是大豪商;江南七姓則是海陸通吃的大豪商!


    “下官胡言亂語,讓大人見笑了。”王鵬君並沒有爭辯。


    “年輕人有想法自然是好的。”程鯉並沒把王鵬君的話放在心上。


    無論是文官還是武官,骨子裏都歧視太監,但王鵬君由於夢裏世界的緣故,對太監並沒有歧視心裏,在加上王鵬君有兩世為人的閱曆,所以兩人聊得頗為愉快。


    王鵬君準備離開時,程鯉糾結了好一會後、才忽然開口叫住了王鵬君:“迴去恭喜你嶽父,要送上一份重禮。”


    人老成妖,樹老成精,王鵬君雖然年未弱冠,但兩世為人的閱曆擺在那,所以瞬間聽出了言外之意——嶽父吏部尚書的位置穩了。


    王鵬君聞言重重行了一禮。


    有價值的消息,既能換取巨大的利益、也能換取巨大的權勢——程鯉給王鵬君的消息,恰好就是有價值的消息。


    “深夜前來,有什麽急事嗎?”錦衣衛的事趙德業也收到了風聲,所以趙德業以為王鵬君是前來求救的。


    “嶽父大人鵬程萬裏,日後在想見麵就難了,此來一是賀喜、二是陪嶽父大人喝一杯。”王鵬君遞上自己準備的禮物——禮物並不貴重,隻是一方上好的硯台。


    趙德業先是一愣,隨後猛地站了起來:“何處得來的消息。”


    “程公公告訴我的。”


    “去院子裏喝幾杯。”趙德業走出書房,安排下人準備酒食。


    廷推雖然是趙德業勝出,但卻被天子駁迴,所以趙德業也擔心出意外,如今柳暗花明,自然要好好慶祝一下。


    趙德業之所以設宴款待,一是的確想慶祝一下,二是想拉攏一下王鵬君——王鵬君這個消息的背後代表了太多的東西。


    在趙德業看來,程鯉之所以讓王鵬君帶話,有三個原因:一是告訴趙德業、他擔任吏部尚書一事,太監集團幫忙說了話;二是告訴趙德業、王鵬君是他的人,要多照顧一下;三是告訴趙德業,大家是可以合作的。


    高層政治博弈,壓根離不開大太監的支持,文官集團表明上視宦官如同仇寇,但內閣閣老和六部尚書與太監集團的關係卻是比較融洽的,所以趙德業自然不會拒絕太監集團拋出的橄欖枝——程鯉可是司禮監秉筆太監的幹兒子。


    趙德業對王鵬君這個女婿一向是不看重的,但即然程鯉要抬舉他,趙德業自然不能視而不見——自從那晚過後,趙德業便常帶著王鵬君宴請賓客。


    “從義烏那邊招來了多少人?”王鵬君之所以把義烏兵作為自己的第一選擇,完全是因為戚家軍的緣故。


    盡管戚家軍威震天下,但朝野上下都沒有看到義烏兵的優點,在他們看來,那裏的兵都是一樣的,將領才是關鍵。


    “兩百來號人。人是不是多了點,鏢局那邊可養不起這麽多人。”張子捷有些擔憂的說道。


    “生意不好嗎?”時局混亂,在王鵬君看來,鏢局的生意應該特別好才對。


    “也就比以前稍微好點,但也用不著這麽多人,依我看、頂多增加十幾人就夠了,而且也犯不著跑去義烏招人。”義烏民風強悍、打起架來悍不畏死,當地發生衝突時、甚至會造成上千人死傷,在張子捷看來,這樣的人其實是不適合走鏢的。


    “錦衣衛那邊也要一些人。孫坤、你去開個武館把這些人操練起來,以軍中的手段調教他們,具體章程我稍後給你。”王鵬君特意從義烏挑人自然不是為了讓他們當鏢師。


    孫坤忙點頭答應。


    孫坤昨日主動和王鵬君坦白,今日就受到重用,自然是異常高興——孫坤是遼東的邊軍,打過韃子,曾官至千戶,後因鬧餉當了逃兵。


    “你那邊也用不了這麽多人吧?”張子捷顯然想繼續勸說王鵬君裁員。


    “舅舅多去打打廣告,我保證這兩百人還不夠用。”王鵬君很快便找到了鏢局生意不好的原因——知道的人太少,信譽不高。


    信譽不高隻能靠時間積累,知名度卻是可以通過廣告獲取的。


    廣告的點子來自於夢裏的世界,這個時代可沒有什麽廣告公司,所以隻能王鵬君拿主意。


    王鵬君最終把目標選中了青樓——廣告非常簡單,就是在青樓張貼鏢局的業務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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