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生命》的拍攝後崔琝帶著莉莉婭迴了國,這一次主要是為了莉莉婭的基因缺陷尋醫。五個月的基因治療後,醫生宣布莉莉婭的治療結束,之後是漫長的觀察期。基因治療精細到在遺傳因子上動手術,從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來,隨著成長還有可能發生著變化,所以有著格外漫長的觀察期。基因治療結束後,對於之後的觀察與療養,美國的主治醫師推薦了國內的遺傳研究所,崔琝聽在心裏,一結束《生命》的拍攝他就抱著莉莉婭飛了國內。

    來接機的是玉琪,他還不知道崔琝多了個女兒,機場出口處一見他抱著個嬰兒出來,他有些好奇:“誰家的娃?”

    “我的,”崔琝答。隔著一個大洋兩國氣候大不一樣,彼時春節將近,國都的天氣寒冷幹燥,下了飛機崔琝怕莉莉婭冷,他又特地在機場買了床羊絨毯把她裹在裏邊。

    “誰?”見崔琝抱著個孩子,玉琪接了他的拉杆箱,聽到崔琝的迴答,他動動耳朵當自己聽錯了。

    “我的,”崔琝用標準普通話重複了一遍,聽得玉琪一個踉蹌險些和拉杆箱絆在了一起。

    “你結婚了?”玉琪瞪大了眼睛覺得難以置信。

    “沒有,”崔琝搖頭,撥掉莉莉婭含在嘴裏的小手,替她擦了擦口水。

    “沒結婚?你的小孩?”玉琪饒了一繞才理清這關係,看看他,一臉欲言又止。

    崔琝隨便猜猜都能猜到他想說什麽,雖說年輕的時候一度不著調,不過玉琪顯然是那東方主流式三觀,對未婚生子報以不讚成態度。崔琝才不想聽他叨,開了口問件事:“二哥,我讓你問的事有消息嗎?”

    “高層的暫時搭不著,”玉琪搖了搖頭,推薦了另一條路:“你要找遺傳所裏的關係……可能得找池少。”

    崔琝不怎麽想找池子煜,出國前他就和池醫生掰了一場,可看看莉莉婭,下午他就硬著頭皮打了電話。

    “呦嗬,舍得迴來了?”心理研究所辦公室裏,池子煜翹著二郎腿等他:“國外過得舒爽不啊,施普雷影帝?”他陰陽怪氣地丟給他一刀測評紙:“半年複查一次,反正我當初是白說了,把表格填好,檢測同意書拿好,給你開後門了,老王在隔壁心理測量室,有上百個測量表等你做。”

    “今天沒時間,”崔琝直接搖頭,坐他辦公室牆邊的沙發上:“想請你幫個忙?”

    池子煜轉著筆等他下文。

    “我女兒出生的時候有點基因缺陷,我想問遺傳研究所……”

    “等等等等,誰?誰有基因缺陷?”池子煜擺手暫停,問他是誰。

    “我女兒,”崔琝重複了一遍,標準普通話說得清清楚楚。

    池子煜愣了半響,抽了抽嘴角,本來還擔心這貨兩年沒有複查病情會不會反複,聽得一句他放心了,丫的這過得還真舒爽,連娃都有了,讓他這種單身狗情何以堪!

    “遺傳研究所?我知道了,”池子煜低下頭扇了扇手,趕著人出門:“你先去老王那兒做測量,能做幾張做幾張,剩下的明天做,還有身體檢查,明天給你開後門,一並做了,早上空肚子過來。”池子煜刷刷開了幾張檢查單。

    知道池子煜應下,崔琝心下鬆了鬆,挪著步去了隔壁,他真心不怎麽想做檢查。

    這步子挪得跟毛毛蟲似地,池子煜在後頭看得無語,拍著桌催他趕緊,都有娃的人了,討厭做檢查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地明顯。

    迴了國崔琝是難得地自在,乍一下子沒意識到國內與國外辨識度不同,抱著莉莉婭又是逛博物館又是去植物園,玩得饒有興致,等到娛樂八卦上了頭條,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該注意點出鏡率。

    “一迴國就大頭條?”範大經紀人打著電話讓他迴公司,好久沒這麽跳腳他語氣裏還帶笑。崔琝一迴國短信通知了一聲就玩失蹤,一整整出個大新聞,這熟悉的發展模式看得範大經紀人特懷念,懷念過了跳腳過了,出了辦公室就見到個方瑞安,範大經紀人腦門子一拍這時候特想撞牆,他丫給忘了老方今天來討論新的電影投資。想想崔琝想想方瑞安,範大經紀人都忍不住頭痛,全是股東,低頭不見抬頭見,這個咋整?

    也沒咋整,一個結婚,一個生娃,就像是一盤涼拌幹菜,吃過一桌倒也平平常常。還能怎麽辦?謝思蓉退圈幾乎不出現在人前,該過去的已過去,誰都沒資格掰著過去說不算。不如不見,崔琝想,他抱著莉莉婭,輕輕地吻了吻她長長的睫毛。

    不如不見,如此想的顯然不止他一個,即便是長袖善舞的方影帝遇上這事也尷尬。

    “小光迴來了,這個角色我建議他來演,”方瑞安非常意外地無視了梁飛宇的難堪臉色直接推薦崔琝,他站起身插了插口袋顯得有些坐不住,斟酌了一下歎了口氣還是決定離開。不如不見。不想一個不巧,一開門就遇上了抱著孩子的崔琝。

    方影帝張了張嘴忽而有種啞口無舌感,他憋不出一句話來。

    “方叔,”結果是崔琝先開口。雲淡風輕,一如過去。

    方影帝也不知道自己該作何感想,心裏複雜到難以描述,他歎了口氣,迴他:“你迴來了?”他看看莉莉婭,顯然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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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女兒,”崔琝笑了,眉眼舒展開,麵對著方瑞安,說了一句“以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在看到方瑞安的那刹,他忽而明白,有時候放不下的不是自己而是對方。

    謝思蓉在一個月前舉行了婚禮。崔琝知道消息,非常低調奢華的一個婚禮,僅僅是十幾好友和數十位親盆參加,沒有媒體沒有記者,有的隻是一句“永遠”。之後是一個聯合聲明,同方瑞安共同發布,意外的兩個人意外的結合就像是一顆原子彈,炸得整個娛樂圈翻了天。誰都沒有想到,有人歡笑祝福,有人悲憤落淚,還有人惡意滿滿地咒罵著。承受最多的是謝思蓉,被人說著心機婊綠茶婊,被人罵著“賤人”“惡心”,麵對所有謾罵與祝福,她隻迴了一句話:“謝謝大獎多年來的喜歡和支持,之後我將退出娛樂圈。”這是她最近的一次微博更新,在一個月前,之後徹底沉寂了下來,隻有祝福與辱罵在評論下相繼翻滾。再之後是很少發微博的方影帝發話維護她。

    “祝福,”崔琝翻出了很久沒用過的微博,他在謝思蓉下邊的評論裏發了這樣兩個字。老抓著過去又何必呢!他花了很多年明白這一個道理,唐朝消失了,仇恨消失了,滿腹不甘與後悔也消失了,呈現在眼前的是未來,或許不甚清晰,但他知道他有了新的未來。在過去的叉道上,謝思蓉挽著方影帝的手愈走愈遠,他在另一條道路,牽著莉莉婭,越走越遠。

    “小光有意這個角色嗎?”會客室內,蘇舞摸著劇本的封頁問。喬至坐在她身旁,目光灼灼地盯著崔琝。

    方瑞安還是走了,崔琝進了會客室看了看劇本詫異了一下,他記得這片子很早之前就已經開拍,還沒拍完?

    “出了點意外這部片子中途擱置了,飾演女主依舊是楊一靈”蘇舞笑笑商量著劇本事宜。喬至坐在她旁邊,幾乎不說話。”孤僻症”並非真的病,這種綽號隻是指他性格,不合群,幾乎不說話,惹得崔琝很好奇喬至到底是怎麽導演的片子。

    《人魚之歌》,講的是迴歸故鄉的女作家與不知來處的少年之間淒美的愛情故事,或許不該叫愛情,這是一種微妙的迷惑性的感情,劇本寫得含蓄,人物對話講得含蓄,有些感情無法準確地描述,重要的是導演的導戲水平。崔琝粗略地翻了翻劇本,有點興趣,然而他搖了搖頭。莉莉婭一次基因治療幾乎用光了他一半繼續,想到之後巨額的觀察療養費用,崔琝想接商業片。條件所限,他不怎麽挑劇本,迴國之前威爾遜就幫他談定了兩部,崔琝點著頭答應了,然而這種時候麵對出現在他麵前的選擇,他有些躊躇。心理上他喜歡文藝片,事實上他不得不迴歸商業電影。喬至是國內少有的,隻拍藝術電影的導演,如果想得獎,這迴是一個好選擇。

    “現代版唐明皇與楊貴妃?反串版?”崔琝形容,他依舊搖頭。談判有些無趣,莉莉婭“咿呀呀”地叫兩聲試圖吸引他的注意力。崔琝拍了拍她肩膀,繼續看劇本。他喜歡這個角色,他知道,然而接不接有些猶豫。

    “我需要考慮一下,”他說,並沒有馬上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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