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失聲了?”範希彭帶著崔琝向《聽見你的聲音》導演梁雨燃打了個招唿,聽說崔琝真失聲,梁雨燃眼睛一瞪滿臉不可置信,她還以為崔琝是為了體驗角色把自己搞成這樣。

    範希彭打了個哈哈:“為了演好這角色很拚啊!”

    梁雨燃高看他一眼,點點頭讓他先去化妝。

    三號這角色範希彭已經提點過,崔琝所要做的是挖掘出角色的層次感。劇本裏的三號是治愈的幹淨少年,然而單一的一麵不夠深刻。短短的幾頁劇本對話可以看出三號的經曆,先天性的唿吸道畸形,無法劇烈運動,從小就呆在療養院中可以猜測家中其實應該比較富裕,但是從護士的對話中又可以猜測,他的家人不怎麽關心他,幾乎不來看他,在這裏他沒有朋友,更沒有人叫他的名字,小時候因唿吸道疾病發燒導致失聲,他發不出聲音,安靜純淨是劇本中的描寫,女主對他的想法是“像天使一樣的陽光少年”……昨晚看劇本的時候崔琝其實提出過異議,這個“陽光”的描述和三號的經曆有些矛盾,範希彭讓他自個兒去想,想通了就能演好了。

    《聽見你的聲音》是部純愛電影,梁雨燃作為導演圈中綠葉間一點紅以她細膩憂傷的鏡頭表現力成名,上一部《早安,喬》同樣是純愛片佳作,在年輕人中格外受推崇。《聽見你的聲音》女主淺靜的扮演者是謝斯蓉,才17歲,16歲以一部《單戀》出道被封為清純女神,明年打算去考電影學院。男主安然扮演者是何英諺,算是二線小紅的偶像明星,外型俊朗,剛從學校畢業沒多久,書生氣有些重,很符合男主安然的形象。女主進了療養院,男主來探望結果和女主吵了一架,這幕之後就是女主和三號的互動。

    第一場其實很難演,長達幾分鍾的鏡頭根本沒有幾句對話,女主和三號一個聾一個啞隻能通過肢體來表現劇本中所要表達的感情。最初的開始是淺靜和安然的吵架,安然憤而離開之後淺靜流著淚躲進了花園,然後三號出現了。三號提著水壺來為他種的秋牡丹澆水,他發現了淺靜拍了拍她,無聲地問她怎麽了,在一開始的混亂比劃之後雙方都明白了對方的缺陷,就此機會兩個人成為了朋友。再之後三號成為了淺靜的樹洞,淺靜說著安然的各種事情,三號微笑著在一旁聽著,直到淺靜最後告別了療養院三號他一直作為一個治愈的角色陪伴在淺靜身旁。

    崔琝化好妝換好了白色病號服一出來,範希彭就不禁“咯噔”了一下,崔琝還沒進入角色。他匆匆跑過去提點了兩句:“秋牡丹的花語是生命和期待,知道該怎樣演了嗎?”

    崔琝點點頭,閉上眼深唿吸,告訴自己什麽都不要想,然後把自己抽離出來。

    三號的世界很小,他在這方小小的療養院中看著天空,他的世界很安靜,他沒有朋友,他的世界是一片純白色,幹淨地仿若雪花,直到有一天,有一個女孩闖入其中。

    當三號從花圃之後現出身影,梁雨燃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突然閉上了嘴。鏡頭隨著三號的身影延伸開來,看見躲在秋牡丹花旁邊的女孩,他刹那駐足,眼神中有好奇有疑惑,然後他開心地微笑起來,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女孩,他比劃了一個問號。這是一段混亂的手語,一開始雙方誰也沒有明白對方的意思,然後三號指了指自己的嘴,淺淺地搖頭微笑起來,“不要哭”,他在淺靜的手心寫下。

    “不……”淺靜抬起頭問,三號笑著點點頭。

    “要……”

    “哭……”三號將她拉起來,指著開得豔麗的秋牡丹,然後比劃了一個笑臉。

    淺靜擦了擦臉上的淚,輕輕地點了點頭:“謝謝。”

    “謝斯蓉被帶入戲了,”梁雨燃看著鏡頭托著下巴在琢磨崔琝演的三號,他的三號有種淡淡的涼意,他是疏離的孤獨的,安靜地行走在自己世界中,和她想象中的三號大不一樣,但卻覺得很合適,意外地貼切三號。

    “這樣演的話……暖男變成冷男了啊?”編劇在後頭小聲地問了句。

    “隻對女主的治愈屬性……”不知是哪位女性工作人員說了一句。

    “氛圍太好了……”梁雨燃糾結地看鏡頭,綠茵茵的草坪之上三號側著頭安靜地聽著淺靜說話,他的眼神很專注,他淺淺地微笑著,表情是愉悅與滿足,淺靜說到安然想到安然開心地笑起來,然後三號也跟著無聲地笑起來。

    “莫名地虐……”編劇突然開口,梁雨燃的眉毛越皺越緊,總覺得哪邊不對。

    “卡!”一幕完畢,梁雨燃叫了停,點了點何英諺:“下一幕是安然和淺靜的戲,準備。”

    崔琝出了戲坐到了休息椅上,唐曉裳給他遞了一瓶水,他比了個“謝”字接過。範希彭在一旁看完這一幕,點點頭誇獎了一聲:“比以前有進步。”

    崔琝之前一遍過,演得很順利,然而之後這幕何英諺和謝斯蓉連卡了四次。

    “梁導?”第一遍感情不到位第二遍走位出問題何英諺還能明白為什麽卡,第三遍第四遍為什麽又是他?何英諺一頭莫名,疑惑地問導演。

    “你們感覺沒出來……要更揪心更加地愛戀……”梁雨燃看了看兩個男女主演,謝斯蓉還在戲裏不成問題,就是何英諺……她突然明白過來轉頭看了看崔琝,他把謝斯蓉的感覺帶出來了,何英諺卻一直沒跟上,男女主雙方的感情斷檔了。

    “之前一直是這麽演的呀?”何英諺反問。

    “你深愛著淺靜,對於失去淺靜你應該覺得恐懼!這幕中你對淺靜的感情是極大地外放,你固執到有些扭曲,恨不得拿鎖鏈將淺靜綁在身邊!”

    何英諺試圖表現出安然歇斯底裏的感覺,他緊緊地抓住淺靜的手,抓得她生疼,他一遍遍地告訴她“不要離開!”然而淺靜聽不見,她掙脫了他的手,流著淚跑開了。

    下一幕依舊是淺靜與三號的戲。在花園裏在澆水的三號再次看見了流著淚的淺靜,他伸出手抓住了哭泣著奔跑而過的淺靜。

    “三號,”淺靜抽咽著抹著淚。

    淺靜,三號無聲地在叫她,他摘下了盛開的秋牡丹遞給她,不要哭,他無聲地在說。淺靜抬起頭看到了他的微笑。

    “卡,”梁雨燃突然中途喊了卡,崔琝和謝斯蓉迴過神看梁導。

    “不對!你們這感覺不對……”梁雨燃又重新看了遍剛才的鏡頭,這倆站一起比男女主在一起更和諧是什麽鬼?結果沒說出什麽來,梁導搖搖頭,讓他們繼續。

    劇本中有一段淺靜和護士的對話,短短兩句側麵勾勒出三號的形象,從小就住在療養院中,沒有朋友,家人幾乎不來看他,喜歡種花,喜歡看書,很安靜也很孤獨,這段對話之後淺靜常常去找三號然後拉著他一起玩。然而謝斯蓉似乎入戲太深,一休息就跑到崔琝這兒來聊天,崔琝現在沒法說話,她一個人也能嘰嘰喳喳說得不停。

    “你現在15歲?這麽小?”謝斯蓉本人和淺靜的性格有些像,清純清麗,整個人的氣質很幹淨舒服。她問崔琝點頭,有時候紙上寫兩句,寫字慢,他還沒寫完係謝斯蓉又喳喳地說了好一段。

    “我拍《單戀》的時候也是15歲,吳導導戲的時候很兇的,我給他罵哭過,現在的梁導就溫柔多了,聽說導演裏最會罵人的是宋導,真的嗎?”

    宋淩?宋烏鴉毒蛇的時候罵得你無地自容!崔琝笑了笑,點頭,然後在紙上畫了個罵人的宋淩頭像。

    謝斯蓉給看笑了,銀鈴般地笑兩聲,接過崔琝手上的筆:“以前吳導罵人是這樣的……”崔琝畫的人是國畫版神韻尚在,謝斯蓉就是真不會畫畫,一個鴨蛋掛兩根蔥就當頭發了,兩個圈當眼睛嘴巴是個正方形,畫了一串尖刺就是牙,畫完她自個兒也笑起來:“不行不行,我畫畫不好!”

    這倆坐一起聊天其樂融融,範希彭出去了幾天迴來看這狀況眼睛一瞪轉頭問唐曉裳:“這倆怎麽迴事?”

    唐助理攤手:“這倆天都這樣,謝斯蓉一有空就跑他這兒來聊天。”

    範希彭觀察了一會兒“嘖”了一聲:“讓崔琝注意著點。”

    “啊?”唐曉裳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注意什麽?”

    “你當他幾歲?又不是小孩子,緋聞炒作之類的讓他小心著點。”

    “不會吧……”唐曉裳還真當崔琝小孩,被提點了一句立馬反省過來,有了先入為主的觀念這迴也看出不太對勁了:“謝斯蓉跑太勤了。”

    “拍完今天最後一場趕緊想辦法讓崔琝出戲,還真是三號附體了笑得這麽暖……”嘀咕了一句範希彭扯扯嘴角,就這麽幾天也能招蜂引蝶,他好像是低估了這小子的惹麻煩程度。

    “範哥,這事用重視嗎?”唐曉裳問。

    “不用,”範希彭搖頭:“小姑娘太入戲了,等出了戲什麽事情都沒,你防著點被人拍就行。”

    唐曉裳點點頭,跟防老鼠似的東轉西轉警惕著所有拿手機的人。範希彭都給她弄無語了:“不用這麽裝,淡定些就行!”

    唐助理小雞啄米般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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