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到底還是和小紅名分享了那隻兔子,他的胃口小吃不下一整隻兔子是一方麵,另一方麵看著對他服軟的小鬼頭,雖然知道對方是個假裝出來的退讓,可白舒也很難對著對方那張即便有了青眼圈也十分俊俏的臉說出拒絕的詞匯。

    畢竟日行一善嘛,順帶交個朋友也是好的啊~

    【嗬!】來自係統的嘲諷,【顏狗!】

    白舒不以為意,他看著正蹲在樹下埋骨頭的小紅名,蹲坐在石頭上雙手抱膝:“做什麽要埋他們?”吃都吃完了,還埋骨頭?戰國版黛玉葬花麽??他怎麽就不知道這個剖了兔子皮的小鬼心腸這麽軟???

    小紅名頭都不抬,自顧自的填土。

    “假惺惺,”白舒嗤笑一聲,“他填了小爺的肚子,就應該感到開心才是。而且他實現了更偉大的價值,可比荒郊野嶺做一隻兔子要好得多。”

    “更偉大的價值?”這一次,小紅名抬頭了,他似乎對白舒嘴裏的話十分感興趣,“他的死亡有價值?”這樣的問題,即便白舒不思考,也能從對方的話裏聽出此刻對方問的並不是兔子,而是‘死亡’本身。

    “填了你和我的肚子,難道不叫有價值?”白舒一挑眉,決定開啟‘白舒小課堂’給眼前的小鬼上一課,“你瞧,他在荒郊野嶺,不過就是一隻兔子對吧?可是他現在充當了我的晚餐,讓我開開心心的度過了這一天,他就有了價值。”

    小紅名仰頭看著白舒,不解的看著他:“可是它就是一隻兔子。”

    “因為他這一輩子隻能是一隻兔子,而我還有無限的可能。”白舒看著小紅名,給自己戴了一頂高帽,“知道為什麽是我們叫他們兔子,而不是兔子叫我們‘兩腿獸’麽?”白舒昂了昂下巴,得意洋洋,“因為我們有更大的價值。”

    小紅名看著白舒,似是在等他的下文。

    “好吧,簡單來說,它的一輩子隻能在荒郊野嶺當一隻兔子。而小爺的一輩子,可是有著無限可能的一輩子。”白舒從石頭上一躍而起,握緊了拳頭,“就好像你,小鬼,有什麽夢想沒有?”

    “別叫我小鬼!”似乎對這個稱唿很反感,小紅名蹙眉反駁,“我想迴家鄉。”

    “這是什麽鬼理想啊,想要迴家鄉隨時都能迴去的吧。”白舒抓了抓他的亂毛,瞅到了小紅名因為自己不妥的言行更加不滿的模樣,敷衍道,“行吧行吧,就假設你的夢想是迴到遠方的家鄉吧,那你要出趙的領地對吧?”

    白舒伸出食指,居高臨下的指著小紅名的腦袋:“你跨越了高山,淌過了河水,經曆了別人所沒有經曆過的旅途,到達了自己的家鄉。這其中所經曆的,所度過的,所遭遇的那些事情,難道不偉大麽?”

    “這樣,很偉大麽?”小紅名抬頭看著站在石頭上的小孩兒,明明比他還要小,可眼前的小鬼眼睛裏所閃耀的,是他沒有的自信,“那些商人到處買賣……”

    如果這樣都叫做偉大,那麽呂不韋……

    “如果沒有商人的走南闖北,”白家就是生意人,對於古代商人底下的地位,白舒已經不滿很久了,“那麽你能嚐到南方的米……我是說粟,能穿著南方繡娘的手藝?如果沒有商人,那你自己縫衣服,自己造碗盆?”

    “更何況,沒聽說過消息最靈通的就是商人了麽?”白舒得意洋洋,“因為商人重利,所以為了更大的利益他們的消息,他們的嗅覺,他們的決斷,都要更勝於其他人。他們需要判斷在何處取什麽貨物才能夠盈利,還需要考慮如何才能在不虧本的情況下獲取最大的利益,這一點,為什麽你們就看不明白呢?”

    小紅名想到了自己記憶中已經模糊了的父親,每每對著呂不韋笑的特別諂媚的母親,以及呂不韋離開後,他們家總會變得好多了的夥食:“商人……重利?”

    “誰都重利,沒有利益誰替你做事幹活?奴隸的賣身契在主人手裏,主人不還要提供衣食住行給奴隸麽?沒有利益互換,為什麽那些公子貴族能夠如此耀武揚威?說到底不過就是因為他們是勳爵,有錢、有權或者有名望,別人有求於他或者懼怕於他。不過是因為世人重利,人人都有所求罷了!”

    從來沒有人和他講過這些事情,他的母親每天都在自哀自怨,而趙王派來的人更不可能與他講這些事情。眼前的小不點兒,雖然旁觀他被揍,嘲笑他身手,把他按在地上打了,還嘲笑他,但是卻也是第一個和他講這些道理的。

    “世人重利?”趙正重複道,似乎是在自言自語,“人人都有所求……”

    “對,世人重利,不過這不是重點,我幹嘛和你講這個?”發覺自己好像跑題了的白舒擺了擺手,“總之,你瞧,兔子這一輩子就隻能呆在這麽方寸之地。而你,你能走的很遠,他用他的短命換來了你的生存,你說值不值?”

    【你有意識到你這是詭辯對吧?】係統終於看不下去了,【糊弄小孩兒也不能這麽糊弄啊,要是人家以後三觀長歪了,你負責?】

    ‘我負責就我負責!’完全不知道自己立下了多麽大的一個g的白舒,此刻如此說道,‘再說了,歪了就歪了吧,關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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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紅名轉頭看著他埋了一半的墓:“我隻是……想要他入土為安?”不自覺的,他對著眼前隻有幾麵之緣的小不點兒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來世,別再投胎做兔子了,任人宰割卻無力還手……”像他一樣,困在這方寸之地,為質。

    “又錯了!”白舒從石頭上蹦下來,對著小紅名晃了晃食指,“知道怎麽樣才叫做安息麽?”他像是書院的老先生,背著一隻手搖頭晃腦,“隻有當你實現了你的價值,他的死亡才不算沒有意義,他才能真正的入土為安。”

    趙正看著白舒,看著眼前小不點兒如星辰般燦爛的黑眸:“我的價值?”

    白舒看滿眼延求知欲的小鬼,第一次有了做師傅的成就感:“你瞧,它用它自己填了你的肚子,你難道不應該做點兒什麽感謝他?”白舒走進,卻發現自己比紅名小鬼矮了大半個頭,一旦靠近就是仰頭的動作,趕緊又假裝無事的後退了幾步,拉開距離,“就隻是埋了他?”

    畢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白舒看出小紅名與其說是黛玉葬花般的傷感,倒不如說是物傷其類的悲歎:“他無力掙紮,所以他放棄掙紮為你謀取了未來,你難道不應該感激他的犧牲,然後踩著他的屍骨繼續前進麽?”

    白舒清楚地知道未來的日子可不會如同現在這般太平,畢竟是有一餐之緣的飯友:“當你成為士兵,為趙國的百姓征戰,那麽你就保護了百姓,你就是有意義的。當你成為百夫長?算了,將軍吧……”至今沒弄懂這些銜位的白曦揪了揪頭發。

    “當你成為將軍,你就能夠指揮手下的士兵。你勝一場戰,贏得的就是更多的安寧和百姓的存活。你的存在對於更多人變成了不可缺少的,當你和兔子同時被人挾持,有一方必須死的時候,所有人都會選擇兔子,而不是你。”

    白舒看著男孩兒:“因為你的存在不可或缺,因為對他們來說你是被感激的。”趙正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小孩兒,聽著他近乎飄渺的藍圖,一直以來沉寂的心髒卻越跳越快,“這個時候,兔子的犧牲就有了意義,因為你的存活。”

    從來沒有人和他講過這些事情,從來沒有人告訴他他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如果,我一事無成呢?”他的母親隻會用帕子摸淚,哭訴她的悲苦與艱難。趙的其他公子哥對著質子的孩子,尤其是逃出趙國的異人的孩子,更不會有好臉色。

    “你總能做成點兒什麽吧,”白舒不以為意,“如果你是農夫,就種好你的地,豐收之時你的糧食能夠養活別人就是意義。如果你是鐵匠,打出精良的武器讓士兵在戰場上有更大的生存空間,就是意義。如果你是商人,南來北往交易買賣,讓不同地域的人收獲當地沒有的東西得到快樂,就是意義。”

    “小鬼,意義不是被人賦予你的,而是自己獲取的。”白舒盤手,“更重要的是,別在一隻兔子身上找存在感,兔死狐悲聽說過麽?算了,簡單來說,你吃都吃了,還在這裏假惺惺的‘對不起我吃了你!’,超級做作的好麽!”

    “趙正!”小紅名開口糾正了白舒,“我叫趙正。”

    “哦,白舒。”禮節性的對著對方報了自己的名字,“不過你也是,別人揍你你就不知道揍迴來?我不是說我揍你這次,你反正揍不過我,隻能被我揍。但是上次看到你,你被那麽一群胖子圍攻都打不過?”白曦挑眉,“太弱了吧!”

    男孩子總是有好勝心的,哪怕一隻都過著蜷蜷縮縮的日子:“我沒有!”趙正憋得臉都紅了,“我隻是……”他張嘴欲圖辯解,“他們……”

    “別找那些亂七八糟的借口,”白舒哼了一聲,“不敢就是不敢,給自己找借口那是懦夫的行為。”白家的家風多少在他身上展現,“你知不知道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句話?就是因為你好欺負,所以他們才使勁的欺負你!”

    趙正想要解釋自己的身份,可是當他看著眼前小不點兒那雙閃耀的眼睛,卻忽然有了其他的想法。

    “作為我的小弟,”白舒自顧自的畫了地盤,“如果連那群地盤不穩的胖子都揍不過未免太說不過去了。所以從今天開始,”白舒一揮手,直指蒼天,“我來教你近身搏鬥術吧!”

    “近身……什麽?”

    “哎呀就是教你怎麽打架啦,一定要我說的這麽明白麽?難道不知道做事都要占據道德的巔……不是,占據一個好聽的名頭,才能出師有利麽?”

    【你絕對會教壞孩子的,絕對!】

    ‘閉嘴,你要我征服我的第一個小弟的。’

    趙正張嘴,滿腔的話到了嘴邊卻沒有再繼續,那些算計,鬼使神差的變成了點頭的舉動:“好。”

    ※※※※※※※※※※※※※※※※※※※※

    趙正的迷茫大概在‘趙國的王孫公子能夠欺負他,野外一個混小子也能欺負他’上。是的你別看人家表麵乖乖巧巧的,實際上內心正算計著怎麽弄死男眼前的小鬼呢~

    在白舒不知道的地方,他成為了始皇帝的人生導師,排解了他的迷茫呢

    雖然,他把大佬指引向了一個歪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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