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淒冷。


    黑壓壓烏雲攏成一堆,閃電不時照亮天地,顯出雨水在天地間流動的道道痕跡。


    “駕!”


    三騎從黑暗中奔出,馬蹄踏水的聲音刺破夜的寂靜。


    “希律律!”


    距離破麵還有數十步的時候,為首馬匹忽然跪倒,連同背上的主人一並甩飛出去。


    “畜牲!”


    另一騎上傳出嬌喝,一柄長鞭如蛇躥出,勾住飛出之人的腰,險險在落地之前將其拉了迴來。


    唿!


    大片白色真氣從一雙粗糲手中升起,灌入青年體內。


    借著真氣光芒,能夠看到這雙手的主人,乃是一個二十餘歲的年輕女子。


    大雨中妝容衝毀,頭發貼在鬢邊,但一雙眼睛透出的厲色,卻抹去所有狼狽。


    “背主的畜牲!”


    “不必罵它。”


    青年動用真氣鎮壓住周身傷勢,艱難吐出一口氣,抓住女子的手,借力翻下馬。


    踉蹌走到馬兒前,馬兒跪伏在地,大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他。


    青年撫摸著馬兒身上的傷口,雙目垂淚,“好馬兒,是我江七對不住你。”


    馬兒打個響鼻,躺倒在地,口鼻噴出血沫,顯然已活到盡頭。


    江七鼻子一酸,也止不住咳出一口血來。


    女子連忙下馬來扶,最後一騎上也顫巍巍走下一個老者,披紫衣,一個袖子空空蕩蕩。


    “家主,此地不宜久留,你快乘我的馬匹離開,老奴在這裏拖住他們。”


    紫衣老者牽著馬兒走來。


    江七擦擦臉,搖頭道:


    “通伯,青齡,我身受重傷,此生已經報仇無望,還是由我在此拖住他們。”


    “他們要的是我的人頭,不會再追殺你們。”


    名為青齡的女子冷哼一聲。


    “婆婆媽媽作甚?既然都走不了,索性就在這裏和他們做個了斷!”


    她揚揚手中長鞭,話中盡是殺氣。


    說罷就攙著江七往廟中走。


    江七苦笑,知道眼前這位女子性格執拗,且從來不聽他的話,認定的事情勸也無用。


    通伯乃是江家的管家,也知道江七身上傷勢不能再拖下去,牽了兩匹馬往破廟中走。


    破廟在夜色下宛如蹲伏的巨獸,黑乎乎看不見一點真容,又好似一張深淵巨口。


    青齡倒是毫無畏懼,徑直走去。


    江七雖然重傷,金丹後期的眼力還在,看出不對連忙開口:


    “小心廟中有埋伏!”


    “嗯?”青齡看似莽撞,實則粗中有細,當即取鞭在手。


    手腕一轉,長鞭在空中舞出炸響,重重甩在廟門上。


    噗!


    碰撞的聲音全不像長鞭打木門,也聽不到任何碎裂聲響,如同甩在泥中。


    唿!


    冷風霎時灌入廟中。


    一個聲音從廟中傳出:“誰人如此無禮?若不把門修好,在下絕不會客氣。”


    廟外三人一驚,江七馬上拱手行禮:


    “在下故別城江家家主江七,雨夜趕路不便,想在此休息一二。”


    “既然已經有這位朋友在,我等不便叨擾,修門一事在下願用此物償還。”


    江七在腰間一抹,一枚金子出現在掌中。


    他暗運真氣,感應廟中氣息,以雙飛燕手法將金子擲入廟中。


    此暗器手法能在暗器臨近目標時,陡然向上飛一段,尋常人必然反應不過來。


    然而這一枚金子落入廟中,卻是再無任何聲息。


    高手!


    江七心中凜然,依舊對青齡低聲道:“我們走,不要把禍水引給別人。”


    說罷就要高聲開口,提醒廟中人小心隨後到來的林久軍隊。


    不料廟中先傳來聲音:“原來是林七,我知道你,我還知道你被追殺,我能救你。”


    江七大吃一驚,他被林久襲殺也就在今夜,除了林久那一方的人,還有誰會知道他被追殺?


    不等他多問,青齡已拖著他向廟中走去,還高聲答道:


    “多謝前輩援手,我們這就進去。”


    麵對江七不解眼神,青齡隻是答道:“進去先上藥,見機行事。”


    江七隻得點頭。


    三人慢慢走到門前,此時雨勢將歇,烏雲散去,月光重新普照下來。


    借著月光,幾人看清門前景象,頓覺毛骨悚然。


    廟門不見蹤影,缺口處乃是七八具屍體歪歪斜斜疊在一起!


    青齡剛才那一鞭,正是將其中兩具屍體打落下來,此刻正翻倒在地,血肉模糊的麵孔正對三人!


    夜色中,這副景象足以嚇死人。


    好在江七三人江湖經驗豐富,很快調整過來,卻也知道廟中人恐怕並非善類。


    “啊!”


    就在這時,通伯忽然震驚出聲,指著那幾具屍體開口:


    “這些人,都是那些叛軍!”


    江七連忙定睛看去,果然這些屍體的身上,都穿著和林九手下一樣的黑衣!


    縱然林久在江湖中頗有名聲,卻還不足以給手下人人披甲。


    黑衣袖子上鏽的長槍,足以表明身份。


    江七一愣,隨後額頭後背都嚇出冷汗。


    這些人必然都是事先在此埋伏等著他!


    這些軍陣好手一擁而上,以他如今重傷之軀,隻怕要吃大虧。


    更不用說最上麵那具屍體,似乎還是築基境精銳!


    片刻後,江七長出一口氣,反而放鬆下來。


    廟中人能殺掉築基境,極大可能也是金丹境武夫。


    這樣的人物,要殺他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


    江七低聲道:“通伯,將馬匹在門前拴好,再將屍體放好。”


    通伯雖是獨臂,卻在這次追殺中沒有受到嚴重傷勢。


    通伯點點頭,“老奴知道。”


    身為築基中期武夫,做這些不過是小事一樁。


    江七和青齡跨過屍體,進入廟中。


    廟中篝火旁的江休,見到幾人終於進來,不禁顯出一個溫和笑容。


    剛才動手接住那塊金子的時候,他從上麵感受到比狂風快刀更強的真氣。


    這個江七所修煉的,必然是一流功法!


    也許今天他能獲得兩部一流功法也說不定!


    江七和青齡進廟後,各自對江休抱拳行禮。


    並不敢過分靠近,走到破廟一角坐下。


    江七解下身上衣服,露出身上縱橫交錯疤痕。


    最可怖的是胸前一個血洞,距離心髒不過數寸距離。


    嘩!


    江七放開鎮壓傷勢的真氣,丹田處一方藍色石台虛影浮現。


    江休看了兩眼,果然是比白麵兵士的狂風武台更強,為一品真基。


    不禁對江七修煉功法更感興趣。


    青齡從懷中取出金瘡藥,正要塗抹時卻犯了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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