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瘡百孔的荒原上,江休越來越接近鐵貫生。


    身後兩個先天倒在地上,摔成兩團模糊血肉。


    一旁的元定風早已經嚇呆。


    他不知道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他雖然有紈絝習氣,但並不是傻子。


    那兩名先天,與其說是他的手下,不如說是他的盾牌。


    築基修士都不能突破兩個先天防禦,欺身到他近前。


    江休隻是揮揮手,就輕易殺掉兩個先天。


    這無疑代表,江休的攻擊力,更在築基之上。


    殺他,自然也不困難。


    元定風雙腿顫抖,想轉身逃跑。


    可他不敢逃,他不確定當他逃跑的時候,江休會不會突然把目標轉向他。


    鐵貫生深吸一口氣,哪怕先前沒有玉璽,於子真順利築基,他也有殺掉於子真的把握。


    無非付出道途斷絕,或是境界跌落代價,但鐵貫生堅信贏的是自己。


    可麵對剛剛晉升先天的江休,他心中的把握,正在一點點消失。


    “這位道友請了,這件事是我們不對在先,稍後元王爺親自上門賠禮道歉,如何?”


    鐵貫生不得不開口服軟,他是九死一生晉升築基,不可能因為一個外人,將自己置於險地。


    元定風那不可置信中夾雜惱火的表情,鐵貫生盡收眼底,卻是眼都不眨忽略。


    真到這時候,別說王爺,皇帝都不行。


    江休腳步不停,體內先天真炁流轉不休,“先前難道不是你出手?”


    鐵貫生雙目微眯,“道友真要得罪大元朝廷?”


    江休笑笑,“我把你們都殺掉,沒人知道是我做的。”


    鐵貫生勃然變色,冷笑道:“不知好歹!真以為先天可以殺築基?躲進烏龜殼的廢物而已!”


    先天隻能在築基初期手下保命,這是公認的事實。


    記載中,從沒有先天正麵擊敗築基的先例。


    距離已經夠近,江休提起拳頭,“今天讓你開開眼。”


    嘣!


    刹那間,江休已如奔雷跨越數丈,一拳當頭打下!


    鐵貫生恍惚間,隻見一條暴猿震踏地麵,裹著狂風龍卷唿嘯而至,兇猛殺意撲麵而來。


    提起的拳頭,如同高舉的天穹,氣勁彈抖間,無窮氣流崩裂,如同蒼天砸落。


    出手如天塌!


    鐵貫生驚醒迴神,察覺心誌被江休氣勢所奪,心下駭然。


    築基神識仿佛無處不在的眼睛,將這一招看得清晰無比,也極為深刻感受到,這一招中蘊藏的兇悍力量!


    躲!


    鐵貫生心中預警,瘋狂催動法力,毫不猶豫動用秘術,身化一道血光,幾息間飛出數十米。


    嘭!


    這一拳砸落在地,浩瀚真炁壓下,土石被拍平,百米大地齊齊陷落!


    餘波打在鐵貫生身上,直將他法力護罩打得粉碎,整個人向前翻滾幾圈。


    鐵貫生顧不得狼狽,迅速爬起來,看到麵前的大坑,心中震動,氣息堵塞在胸口。


    這是先天?哪怕築基體修,也沒有這種攻擊力吧?


    先天真氣生生不息不假,但普通先天真氣有一缸水,也就發揮一缸水的威力,這怕不是大江大河?


    如此多的真氣,他的肉身在貫通境難道不會被撐爆?


    還有這先天真氣,輕鬆拍碎自己的法力護罩,竟然還在築基法力之上?


    哪裏來的怪物?難道是秘儀的作用?


    刺骨危機感湧上心頭,隕落的威脅壓迫精神,鐵貫生再也無法保持自信,迅速掐訣。


    他所用的二階飛劍,已經初具靈性,能夠自行鎖定敵人位置,再有他的神識輔助,當真威力驚人。


    頃刻間,一道土黃劍光劃過虛空,拉出長長刺鳴,穿過漫天煙塵,直刺江休眉心。


    暗地裏,又有一道淡黃劍光掠地飛行,悄無聲息,身形隱沒在濃煙中,直取江休下陰。


    嘭!


    江休理都沒理,一腳抬起,重重落下,踩炸虛空發出裂帛聲。


    淡黃劍光被轟到地下同時,身軀已經借力縱出,一拳直衝鐵貫生。


    這一下,好似有千萬鐵騎同時狂奔,無窮聲勢加身。


    拳頭打出,如一杆鋒利至極的長槍,將真炁與巨力銷成一體,暴戾之意天下無雙!


    拳未至,罡風已將鐵貫生法力護罩撕開,將他的臉扯的生疼。


    鐵貫生臉色大變,艱難頂著壓迫,取出禦風符和衝雷符貼在身上。


    瞬息,身形化作一團風雷橫移二十多丈,險險避開這一拳。


    嘭。


    鐵貫生轉頭,霎時間手腳冰涼。


    從江休出拳所向,一直向前蔓延百米,直將遠處山坡轟碎,地上足足一尺的溝壑。


    出手如摧山!


    他剛才動作慢一分,絕對會被這一拳打爆!


    這種力量,真的是人能發出?


    先天……這真是先天麽?


    江休收迴拳頭,搖搖頭,極不滿意。


    攻擊堪比築基,防禦堪比築基,唯有一直引以為傲的速度,在築基中成為了弱項。


    沒錯,江休已經將自己視為築基。


    先天真炁不輸築基法力,怎麽不能稱為築基?


    江休現在就是築基,武道築基!


    眼看江休又一次看來,鐵貫生牙關緊咬,一撥腰間,官印便握在手中。


    此官印四四方方,隻鐫刻四個字“牧守一方”。


    鐵貫生高舉官印,口中大喝:


    “罪人江休……”


    冥冥中一股意誌對著江休壓去。


    遠在數千裏外,元神正悠閑泛舟湖上,吳果負責劃船,他負責躺著。


    忽然一陣冷風襲來,元神猛然打個噴嚏。


    “慢點劃!”元神嘟囔道,拿出一條被子蓋在身上。


    哢嚓!


    鐵貫生望著手中斷為兩截的官印,臉色尤為難看。


    他不輕易動用官印,便是因為害怕用錯了人,導致官印受損,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鐵貫生心中一狠,猛然轉頭,對元定風喊道:


    “玉璽!”


    官印不成,那就直接上玉璽!


    麵對官印損壞,敵人不知底細的情況,其實鐵貫生要做的,是保護好玉璽。


    而他之所以還要元定風使用玉璽,隻有一句話,他要反了朝廷!


    鐵貫生之所以甘心受朝廷鉗製,除了官場秘儀有禁製,還因為官場秘儀中的升官發財,可以為他換取大量修煉資源。


    但看今日情況,於子真之事失敗,元定風是王爺,誰來背鍋?


    隻有他自己。


    而他還將官印毀了。


    哪還有升官發財可言?


    既然前途無亮,鐵貫生作為修士的本能,便是以背叛換取最大的利益!


    修士,尤其是築基修士,便是這樣一群人。


    隻有自身道途最重要,什麽皇帝家族,隨時都能拋到一邊。


    元定風帶著兩個先天手下,而不是築基修士守護,這是皇族慣例,又何嚐不是一種經驗教訓!


    鐵貫生鼓動元定風動用玉璽,除了解除當前危局,還有殺死江休後,挖出其身上秘密的用意。


    當然,如果可以,鐵貫生還是寧願沒有今天這一遭!


    對於元定風,已經將其認定為罪魁禍首的鐵貫生,坑起來自然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元定風大夢初醒一般,連連點頭,口中念誦法訣,將刻進骨子中的手訣打出,隻聽“嗡”地一聲,玉璽陡然出現在身旁。


    這本該是皇帝才有的能力,可以隨時將玉璽召喚至身旁,隻因元定風受寵,才會被太上皇傳授口訣。


    緊接著,元定風高舉玉璽,口中大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官場秘儀雖然繁蕪複雜,其中卻也有一些準則,比如官印壓製築基,玉璽壓製金丹!


    即便是金丹修士,在玉璽麵前,也要受到克製。


    下一刻,玉璽爆發黃光,從中伸出一條條實質般的鐵鏈,將江休牢牢捆住。


    這鐵鏈中蘊藏極大的威壓,將江休真氣法力都牢牢壓製在體內,要將他變成一個凡人。


    這就是官場秘儀最厲害的地方,隻要站在元國疆土,便算是元國臣子,隻配在皇族麵前跪下!


    元定風見狀麵露喜色,哈哈大笑,這一夜中,總算有一件事沒有超出自己掌控!


    鐵貫生也是毫不猶豫禦使飛劍,直取江休人頭。


    遠在數千裏外的元神,隻覺頭腦昏沉,鼻塞喉悶,他仔細感知,便察覺本體這邊情況。


    不禁嘟囔一聲:“沒完了是吧?!”


    拳頭握緊,猛然對著鼻子一砸,鼻血流出。


    一旁的吳果神情古怪,“你幹嘛打自己?腦子壞掉了嗎?”


    元神一揮手,“離我遠點,我不跟傻子玩!”


    哢嚓!


    捆縛住江休的鎖鏈,一道道崩斷,如同一串鞭炮炸響。


    玉璽上,猛然炸出一道細長裂縫,觸目驚心!


    嗡!


    玉璽哀鳴一聲,竟然掙脫開元定風的手。


    在他身上一繞,將他體內一些金黃氣流吸走,然後化虹徑直飛走。


    瞬息不見蹤影。


    元定風心慌無比,連滾帶爬,手伸向玉璽離開方向,“別走!迴來!”


    玉璽竟然離他而去!他竟然被大元皇族拋棄!


    玉璽受損,代表元定風招惹到足以威脅官場秘儀的存在。


    因此皇帝不僅第一時間收迴玉璽,還把他的皇族身份抹去!


    即便是最寵愛他的太上皇,這一次也選擇視而不見默認。


    最是無情帝王家,修仙界也不例外!


    鐵貫生看著恢複自由的江休,已經放出一半的飛劍,重新飛了迴來。


    隨後毫不猶豫,轉身駕著遁光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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