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賈珍從賈蓉、賈薔兄弟二人口中,聽到賈瑞膽大包天,居然勾引西府內帷女眷的消息時,也是感覺心驚肉跳。


    他不覺得賈蓉、賈薔有必要說這個謊,他們倆也不敢說這個謊。現在關鍵是,這個問題應當怎麽處理。


    賈瑞是一個病秧子,倒是不難拿捏。他父母親去世得早,隻有一個七老八十的爺爺賈代儒,雖說輩分大,也有舉人功名在身,但恰好因為賈代儒是一個古板的讀書人,倒也不必擔心他會包庇賈瑞。敞開了講,賈瑞罔顧人倫,這誰都沒辦法包庇他。


    真正讓賈珍擔心,也頗為好奇的是,這名內帷女眷究竟是誰?


    老實說,賈珍也是心機陰沉之輩,素日頗具才幹,他稍作揣摩後,心中也有那麽一兩個人選。


    聽到賈蓉、賈薔二人在這個問題上吞吞吐吐,賈珍也不敢追問一個水落石出。


    眾目睽睽之下,真要當麵從賈蓉、賈薔的口中蹦出來一個犯忌的名字,他賈珍這個明麵上的賈氏族長到底是處理,還是不處理?是從重處理,還是從輕發落?


    所以,當賈蓉和賈薔推托到賈瑞頭上,說賈瑞才曉得這個內帷女眷的真實身份時,賈珍當機立斷,立馬吩咐二人去把賈瑞請來對質。


    賈珍也好利用這個間隙,和管家賴升商量對策。


    賴升沉吟道,“這要隻是涉及到我們府裏,哪怕把這兩人一並丟到井裏,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偏偏涉及到西府那邊,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位女眷。真要把事情鬧大了,丟了西府那邊的顏麵,反而落不到好。我看不如這樣,我們先派人把我兄長賴大請過來,讓他躲在旁邊偏廳裏偷聽。這般醜事究竟如何辦理,就由我兄長酌情上報到西府老太太或者政老爺、赦老爺那裏。到時候不管怎樣,誰也不能說我們的不是。”


    “哈哈哈,如此這般甚好。”賈珍展顏笑道,“隻是這樣一來,就把你兄長賴大給牽扯進來了。”


    “哎,老爺言重了。”賴升舔顏笑道,“咱們這些做奴才的,可不就是為了報答主子的恩情,替主子排憂解難的?”


    。。。。。。


    賈瑞堅持等到賈蓉、賈薔二人立下文書,言明以往欠契一概無效之後;又到便宜祖父那裏報備,說珍大哥有事詢問。


    待賈代儒同意後,這才和賈蓉、賈薔這對好哥倆急匆匆地趕往寧國府,被早已等候在寧國府大門處的賴升直接引到內廳。


    一幹閑雜人等早已被賈珍支開,賈瑞往日推演中所擔心的那種三堂會審的架勢並沒有出現。


    “賈瑞,我現在有一些話要問你,你隻需要迴答是或者不是,不能有任何編造隱瞞,聽明白了嗎?”待賈瑞問過安,寒暄了幾句之後,賈珍開始變得滿臉嚴肅,向賈瑞問道。


    賈瑞知道,最關鍵的時候來了,他連忙答道,“明白明白。珍大哥請問。”


    “去年冬天,你是否曾偷偷摸入榮國府,在西邊穿堂待了一個晚上?”


    “是。”


    “隨後不久,你又膽大包天,半夜三更溜進榮府,躲在夾道中那間空屋裏,被賈蓉、賈薔二人無意中抓住現行,二人以此相要挾,迫使你寫下兩張賭場欠契,是或不是?”


    賈瑞沉吟道,“是。”隨後,他瞥了一眼賈蓉、賈薔二人,看見他倆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心裏隻覺得好笑。


    這對哥倆也太傻了,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白白便宜自己賺了將近兩百兩銀子,極大地改善了自己的經濟窘境。賈瑞打算以後要更加友善地對待賈蓉、賈薔,送財童子可不能怠慢啊。


    “也就是說,你窺視榮國府內帷女眷,有不軌之心,是或不是?”賈珍陰沉著臉,走到賈瑞身前,繼續問道。


    賈瑞故作猶豫了片刻,緩慢答道,“是。”


    “你快說,是誰?”賈蓉按捺不住,在一旁催促道。賈薔也跟著興奮起來,興衝衝地問道,“是不是璉……”


    隻聽“啪”的一聲,賈珍一個巴掌,狠狠地打在了賈薔的臉上,讓賈薔一下子蒙住了。


    在賈薔的印象中,自己這個伯父對自己很是溺愛,甚至還可以說是縱容。


    記得小時候,三九嚴寒的天氣,屋外滴水成冰,伯父擔心自己凍著,還會邀請自己共處一室,大被同眠。


    等到自己長大後,就分與房舍,讓自己自立門戶,平常吃穿用度也照樣供給。


    賈薔一度以為,這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伯父了。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伯父今天竟然會出手打他一巴掌,還打得這般用力。


    賈薔捧著臉,又羞又躁,怔怔地站立在那裏,一時間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賈珍衝賈蓉、賈薔二人厲聲喝道,“你們兩個蠢蛋不說話,沒人當你們是啞巴。都給我把嘴閉上了。否則,我撕爛你們的嘴。”


    賈蓉、賈薔隻能應聲說是。


    隨後,廳內諸人的目光,就都轉移到了賈瑞的身上。賈瑞幹笑了一聲,歎息道,“哎,真是冤孽啊。去年璉二嫂子……”


    賈珍忙提醒道,“賈瑞,你可要想好了再說,不得有任何欺瞞。”


    “是是是,珍大哥說的是。”賈瑞躬身謝道。


    隨後,賈瑞繼續侃侃而談,“去年璉二嫂子打發她房裏的丫頭彩明,來學堂裏說秦鍾入學的事,當時是我接待的。我看這個丫頭,雖沒有那種閉月羞花的容貌,但勝在聰穎靈秀,知書達理,一顰一笑,別有韻味,讓人印象鮮明。此後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和她單獨見個麵,說說話,哪怕是遠遠地看一眼也好,但卻一直找不到機會。無奈之下,做出了一些有違禮法、雞鳴狗盜之事。我深知此事有悖於聖人之訓,且辱沒家風。近段時間以來,我一直為此憂心忡忡,深感懊悔,擔心事情敗露後,會被祖父責罰,受世人嘲諷。如今既然珍大哥問起,我也不敢有絲毫隱瞞,事情原委就是這樣。要打要罰,我毫無怨言。隻是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與璉二嫂子房裏的彩明姑娘毫無關係,她對此也絕不知情。請珍大哥明察。”


    賈瑞說完後,俯下身子,向賈珍鄭重一拜。


    賈珍忙將賈瑞扶起,斥責道,“你你你,你真是糊塗啊。你在學堂裏讀了那麽多年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嗎?這等傷風敗俗之事,你一個讀書人,又如何做得?不過——”


    賈珍特意拖長了一下聲音,又轉而說道,“讀書人年少慕艾,向往著如花美眷,也是常有的事。你已經二十多歲了,迄今尚未婚娶,太爺因為操心學堂裏的事情,可能一時疏忽,也沒有給你安排通房丫頭,以至於你做出這種丟人現眼的勾當。茲事體大,我雖然是賈氏族長,但也不便獨裁。夜已經很深了,你且先迴去。待我和西府諸位老爺、太太以及你祖父等人,共同磋商過後,再拿出一個處理辦法吧。”


    “一切全憑珍大哥做主。”賈瑞向賈珍作揖道。隨後便告辭離去了。賈蓉和賈薔二人將賈瑞送到大門口,然後折返迴來。


    “父親大人,這個賈瑞瞎說八道,一派胡言,您怎能輕易相信他的一麵之詞?”賈蓉滿臉不解地問道。


    “愚蠢。”賈珍不悅道,“賈瑞雖是一麵之詞,但這個一麵之詞,賈瑞自己很滿意,你老子我很滿意,管家賴升很滿意,榮國府的大管家賴大也很滿意,你們這兩個兔崽子,憑什麽不滿意?”


    賈蓉和賈薔二人麵麵相覷,似乎明白了一點什麽,又似乎什麽都不明白。


    賈珍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們倆啊,平常也說不定在背後喜歡嚼舌頭,說我教育方式簡單粗暴,動輒打罵嗬斥。也不想一想,你們這呆頭呆腦的樣子,又有多麽可憎可恨?你們被鳳辣子三言兩語,就迷糊得不著調,甘心被人家當槍使。可我賈珍還沒有糊塗到這步田地哩。她王熙鳳真要對賈瑞恨之入骨,她自可以去老太太那裏哭訴,憑什麽讓我幫她出頭?最後事情傳得沸沸揚揚,說我這個族長管理不當,我就臉上有光了?哼,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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