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泠……


    一陣曲聲響起,忽而低沉,忽而高亢,曲高婉轉時,還伴有微微的顫音,聽出一股傷感的氣息。


    此刻,一個身襲藍衣,頭戴銀冠的十五歲少男子,正坐在屋頂的正脊上,懷裏抱著箜篌,不停地撥動著琴弦。


    “母後,十二年了,如今,兒臣已到十五了。”


    在他眸中,呆滯無神,眉宇間凝固著滿滿的思念,鼻尖偶有酸感,一股清淚環繞圓目,還泛有眸光,卻不曾流淚。


    “禦王!”


    突然,一陣洪亮的叫喊聲響起。


    沒錯!他,就是禦王殿下,當今聖上的七皇子,名為郟(jiǎ)致炫,居於禦王府。


    頓時,他的雙手同時停了下來,他猛地一抹眼,一揮手,就將箜篌迅速收進了金蝴蝶印去了。


    蝴蝶印,是儲存在空間中的一種貼印,一般貼在手背的位置,而金蝴蝶印,是供皇子、娘娘們使用的,有上萬多平方米的空間。


    他隨手拿起一旁的嫩枝葉,叼在嘴裏,立馬往正脊上一躺,雙手抱著頭,翹起二郎腿,跟沒事人一樣假裝睡覺。


    剛合目,名叫孫宥的男子就來了。


    “行了,本王耳朵又不聾,你就不能小聲點嗎?這一大早的,整個禦王府都聽到了。”


    說著,郟致炫側身一轉,左腳往右腿上一踩,右手托著腦袋,而左手卻搭在了左膝上,“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本王把你怎麽了,先說好啊,本王可沒把你怎麽樣啊!”


    “你少來!每到你生辰的一大清早,就來毒害我,你當真以為我不知啊?”


    孫宥一手指著郟致炫,一手叉著腰,臉上流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卻又透著憤怒之氣。


    郟致炫向來待自己的下人,都如同兄弟姐妹一般,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所以,孫宥跟他說話,才敢這麽肆無忌憚。


    “呀!孫宥,你中毒了呀?需不需要本王給你治治?”原本,躺在正脊上的郟致炫,眼眸一睜,露出挑釁的眼神,盯著孫宥。


    “治?好~那殿下不妨在治屬下之前,先好好瞧瞧,這是什麽?再治,可好?”


    孫宥從懷中掏出一包紙,再一層一層地翻開,裏麵有一根剛燒完的煙灰。


    而郟致炫,僅瞥了一眼,身子往左側一翻,再次平躺,翹起了二郎腿,找了個理由搪塞孫宥:“太遠了,本王看不見。”


    “殿下,你這是看不見呢?還是不敢看啊?”孫宥魅中含怒地笑道。


    “咳咳……”


    郟致炫下意識地摸了摸鼻頭,以咳嗽聲來掩飾自己。


    “殿下,你演得累不累啊?就算你不累,我看著都覺著累。”孫宥歪著脖子仰望郟致炫,歎息道。


    “你累了?累了就迴去睡吧!本王絕不擾你,迴去睡吧!”郟致炫朝孫宥揮揮手,示意讓他離開。


    “你……”


    瞬間,孫宥啞口無言,不知該說些什麽,四處瞟了一眼。


    而站在一旁打掃的下人們,實在忍不住了,正捂著嘴偷笑呢,有些下人竟直接笑出聲來,孫宥可是都看在眼裏的。


    “好,這可是你逼我的,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孫宥點著頭,嘴角微微一翹,露出冷漠而詭異的笑顏,見之,都覺得滲人。


    這番話,郟致炫並未聽到。


    而一旁打掃的下人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呢,一見孫宥叉開雙腳,他們下意識地把手頭上的活兒,放在一旁,急忙堵住自己的耳朵。


    接著,孫宥將氣沉於丹田,將氣流凝成玄力,在他吸氣的瞬間,將玄力引到嘴裏。


    玄力,是他們天生擁有的一種內功法術,也是一種內力。


    這片大陸,又稱“玄鳳大陸”,它猶如一個巨大的熊掌,在大陸之上,有兩個國家,一個為雲羅帝國,另一個則是曼隆皇國。


    郟致炫所居之地,正是玄鳳大陸以南的雲羅帝國,所占麵積是曼隆皇國的四倍。


    而居於玄鳳大陸以北的是曼隆皇國,又稱“曼隆三島”,他們是以三座小島組合而成。


    兩國之間,有座小型的山島,此島有獸頗多。


    在其之上,還有一座懸浮在半空中的一個島嶼,住者皆是抵達越帝玄境以上的強者,這裏被兩國的人稱為“玄天城”。


    就在那一刻,孫宥的嘴鼓得兩倍大,而且,臉也通紅了起來。


    哈!


    一陣吼聲,讓人感覺震耳欲聾,即便一旁的下人睹著耳朵,但卻依然有種莫名的震感。


    連地麵的小石塊,也不停地跳動起來,都震碎了。


    與此同時,郟致炫從屋頂的正脊上滾了下來,幸虧他反應及時,翻轉了三百六十度,再翻了個筋鬥,這才安全落地。


    剛落地時,他踉蹌了一下,險些要摔倒,多虧孫宥扶了他一把。


    郟致炫心裏一寒,鼓著嘴,露出埋怨的表情,眼神呆滯,直盯著孫宥:“你又用那招?”


    “我不用那招,你能下來嗎?再說了,誰讓你來毒害我的,那就當是給你的懲罰咯!”


    “不就是加了點迷魂散的安眠香嘛?怎麽就成毒害了?我這安眠香,少說也得一個時辰後,才能醒來,你才不過半個時辰就醒過來。”


    郟致炫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讓孫宥很無奈。


    “那是因為你次次都給我下藥,身體早就有了抗藥性,我能不早點醒來嗎?”孫宥反駁道。


    “哼!你不就是欺負本王沒有玄力嘛。”一時,郟致炫反應了過來,再問:“哦,對了,你的玄力是不是又晉升了?”


    一提玄力,孫宥就歎息:“沒有啊,前幾年確實晉升得很快,可近年來,不論怎麽努力修煉,卻還是力不從心,一點進展都沒有。”


    郟致炫思慮了一下,問:“是身體的原因嗎?”


    “我問了醫師,他說我身體好得很,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突然,孫宥反應了過來,平時郟致炫可從不問及玄力的問題,如今反倒問了起來,他覺著事有蹊蹺:“殿下,你不是從不提玄力一事嗎?怎麽今日反倒問起了?……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沒有啊!”郟致炫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瞬而,轉變成莫名的笑容,道:“哎!你什麽意思?本王問一下都不行嗎?”


    “行行行,你是殿下,你說得什麽都對。”


    孫宥露出不顯尷尬的苦笑,表麵上順從他的意願,心裏卻覺得很無奈。


    聽了孫宥的那番話,郟致炫的心裏甚是不爽,他不經意地撅嘴:“哼!不如,你跟我說說,關於玄力的那些事兒吧!”


    自出生起,他的血脈就一直無法覺醒,更別提修煉了,因此皇上從未在他麵前提過玄力一事,就是希望他能平平淡淡地度過一生,所以,他對於玄力的知識一概不知,那也是情理之中。


    “玄力的等級共分入玄境、凝玄境、聚玄境、地玄境、天玄境、聖玄境、帝玄境七個境界。而每個境界的級數都各有不同。”


    “入玄境為二十一至六十級,凝玄境為六十一至一百級,聚玄境為一百一至一百三十級,地玄境為一百三十一至一百五十級,天玄境為一百五十一至一百七十級,聖玄境為一百七十一至一百九十級,帝玄境為一百九十一至兩百級。”


    “每步入一個境界,都需遭一次天劫,但我聽聞到了帝玄境以後,可是每步一級,就得遭受十重天劫,熬不過就無法晉級。”


    “如今,在我們雲羅帝國中,玄力最高的是陛下,達到了一百九十級之高,為帝玄境。”


    孫宥明白就算皇上全然不提,郟致炫早晚也是要知道的,就幹脆直說了出來,他下意識地垂頭歎息道。


    聽了這番話,郟致炫略有深思,左手托著右手肘,右手撫摸著下巴,接著問:“你快給本王講講靈、神這兩階功法,天地玄黃就不用了。”


    “天地玄黃隨處可見,就不用多說了,就來講講殿下你修煉的靈階吧!靈階功法,能改變修煉者的體質,還能修煉到地玄境。”


    “而神階功法,則是直接修煉到聖玄境,甚至是帝玄境也並無可能,可以說市麵上是絕對沒有的,就算是皇宮也隻有一兩本而已。”


    “那你現在的玄力……”郟致炫問道。


    一聽要詢問玄力,孫宥就歎息道:“一百五十級,初入天玄境,我已經再次停留幾年了,唉……”


    頓時,郟致炫猛地拍了一下孫宥左肩,道:“沒事!這不還有我這一介廢材陪你嗎?你不過隻是卡在天玄境毫無進展罷了,哪像我這樣天生沒有玄力,一輩子也隻能躲在父皇的屁股後麵。”


    雖然,郟致炫的臉上露出笑容,但內心卻很是不快。


    “殿下……”


    孫宥深知郟致炫身懷奇脈,無論皇上用了多少法子,都依然是老樣子,本想安慰郟致炫。


    “沒事!反正我都習慣,沒事的。”但郟致炫卻揮了揮手,自我安慰道。


    其實,沒有人比孫宥更了解郟致炫, 這麽多年來,孫宥也是看在眼裏的,雖然他嘴上說習慣,可他心裏卻是比誰都要在乎。


    他打小就喜歡修習醫書以及藥草等書籍,一來是為了治好他那兩位皇兄的病,二來,是為了他自己的玄力。


    雖天生沒有玄力,無法煉丹,但他卻能將一千餘種的藥材幾乎熟知,並將其屬性及作用背得滾瓜爛熟。


    每到藥師煉丹之時,都湊上前去觀看,無論火候大小、藥量多少及煉丹時所需的步驟,都一一學到位,沒有一刻落下。


    “可殿下你還有琴棋書畫,以及各種兵器不都耍得有模有樣的嘛?”


    但孫宥誇錯了一點,郟致炫唯一的不足,那就是棋藝,他覺得下棋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情,有這時間倒不如多學學煉藥。


    而練武之一道,正是陛下擔心沒有玄力這事,哪日要是傳了出去,就會麵臨被逐出宮去之危,到那時,起碼還能靠武藝傍身。


    不料的是,郟致炫不僅學習天賦極佳,甚至連悟性也都超乎了常人的千百倍不止,幾乎將所有武器都修習了一遍,而就連功法也學得七七八八了。


    頓時,郟致炫的身子一顫,道:“五哥來了!“


    “你又知道?”


    郟致炫從小就有種特殊的能力,在他的十裏之內,但凡有什麽人要接近他,都能第一時間知曉,這事,可是連他的父皇都不知道的呢。


    郟致炫前腳剛想走,就被孫宥叫住了:“等等,殿下,你就這樣出去啊?未免不合禮法吧!”


    “什麽不合禮法?不就是見我哥管那些俗禮幹嘛?”


    “今日,可是正月初七日,既是你的生辰,也是你束冠之日,你確定就這樣出去?要讓那些下人看到,又拿來說事了……”


    還沒等孫宥把話說完,郟致炫就自行走進房間,且嚷嚷著:“唉,真是麻煩,快點,趕緊的!”


    剛說完,孫宥帶著一位婢女一同走進了郟致炫的房間,為他梳妝。


    婢女先是把他頭戴的銀色發冠摘了下來,再將原本的馬尾盤了起來,而後,用那發冠將其套住。


    在此時,郟致炫拿起梳妝台上的紅色鴛鴦型玉佩,正發愣呢,心念著:落洋雨,你可過得還好?


    落洋雨,是他兒時外出遇到的一個玩伴,當時被他所救,且承諾過唯娶她一人。


    突然,郟致炫的身子一顫,眼眸一睜,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立馬站了起來,向外麵衝了出去。


    而孫宥,也跟隨在後,一同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就到了大門口,此刻,他們發現有兩人正朝這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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