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趕忙抓住一個僧人問怎麽迴事。


    ”前門來了許多官軍。“


    那僧人隻說了這一句便匆匆走了。一股不祥之感頓時湧上道一的心頭。果然,過了片刻,夏真帶著幾個僧人出現,讓道一跟他走。然後,夏真領路,幾個僧人簇擁著道一朝前門的方向急行。


    龍興寺沒有山門,遠遠望去,那裏已經聚集了上百人,兩隊武僧分別守住照壁兩側,其餘僧人緊緊排列在後麵。道一在幾個僧人的挾裹下來到這些人的身後。他偷眼朝對麵望去,隻見大隊的官兵手持兵器,在寺外那條小街上擺好了陣勢,氣氛十分緊張。一名武將騎著高頭大馬站在官軍前頭。


    夏真分開僧人的陣形來到最前麵,街對麵那名武將見來了個頭戴紅色僧冠的高大僧人,立即下了馬。夏真先與這邊幾個老僧見了禮,其中就有龍興寺的方丈。然後夏真挺著胸朝街對麵走去,那名武將也迎了上來。


    兩人一見麵,那名武將便拱手道:”原來是夏真上師,下官這般有禮了。“


    夏真也還了一禮說:“史總管帶這麽多人來,所為何事?”


    那個姓史的總管說道:“本官得報說,龍興寺內藏了朝廷重犯,本官特來緝拿。”


    夏真問:“不知史總管所說的重犯,他叫什麽名字?”


    “這......”史總管頓了頓說,“他叫毛道一,是南方亂黨,朝廷正在通緝他。”


    夏真臉上一笑。“原來史總管說的是他!那就不勞史總管大駕了。貧僧已經抓住了他,正要帶去大都問罪。“


    史總管一聽,臉上有點驚訝。他想了想,轉身迴去對一個下屬說了幾句。不一會兒,官軍隊伍閃開,一名身穿五品官服的人出現。


    道一在遠處看得真切,大吃一驚,那不是一路押解他的高脂麽?劉通貴的手下說押送囚車的官差除了一人外都已被殺,原來唯一跑掉的那個就是高脂,難怪官軍這麽快就來打蒼岩山了。


    隻見高脂快步來到夏真近前行了禮,夏真卻哼了一聲,沒有搭理他。高脂自顧自說道:”下官押解毛道一行至井陘口時,遭遇蒼岩山匪盜攔路劫車。下官拚死殺出重圍至真定府報官,得史總管相助,親自率軍剿滅山賊,不想毛道一僥幸逃脫。


    原來上師已經擒獲此賊,下官奉命與上師一同押解他迴京,這下好了,下官又可以與上師同行。“


    夏真把臉一板說:”你還有臉說奉命與我一同押解!我讓你在太原等我幾天,待我傷好之後再走,你卻半夜裏扔下我自己押著毛道一走了,分明是想一個去邀功請賞!半路被劫是你活該!如今你又想來分功,你休想!“


    高脂忙說:”上師真是誤會了。下官當時獨自離開太原城,也是怕有人再去那裏救毛道一。“


    “你還要狡辯!”夏真怒道,“我與你商議時,你已說好等我,轉眼自己就跑了,分明是在捉弄我。如今毛道一在我手裏,你就一個人迴京城去吧!”


    “這個......”高脂額頭冒出汗來,”下官奉命押解犯人,實在不敢空手而歸。“


    夏真卻把手一揮。“滾!灑家平生最恨被人捉弄,你是咎由自取!”


    說罷,夏真轉身就走。


    ”上師請留步。“高脂連忙製止,”......上師不願交出毛道一也罷,請將蒼岩山匪首劉通貴之妹交與下官。“


    夏真臉上迷惑。”劉通貴之妹?她是誰?”


    高脂道:“下官率軍攻打蒼岩山,從俘獲的山賊口中得知,當天有人看見毛道一與匪首劉通貴之妹一起下山了。下官又得知,上師帶了一名年輕男子和一名受傷女子一同進了龍興寺。男的既然是毛道一,那名女子想必就是劉通貴之妹了。”


    夏真眉頭一揚:“灑家也不能把她交給你。灑家要親自帶她迴京城,她若有罪,由朝廷審理清楚,一並治罪。”


    “這......”高脂想了想說,“蒼岩山盜匪理應由真定府管轄。”


    夏真鼻子又一哼。“那你就去問問史總管,他敢不敢殺進龍興寺要人!”


    說完,夏真不再理睬高脂,一甩袖子走了迴來。高脂楞了片刻,也轉身迴街對麵問姓史的總管。道一遠遠望見,史總管連連搖頭,然後轉身下了命令,龍興寺前的官軍隨即整隊離開。龍興寺眾僧也鬆了口氣,陸續散去。


    道一見著夏真,連聲道謝:“多虧上師相助,否則在下已給抓走了。”


    夏真瞥了他一眼。“我也是要捉你去京城問罪的。你給高脂捉去與給我捉去有什麽分別?”


    道一嗬嗬笑道:“當然有分別,讓他捉去一定是裝在囚車中一路押到大都,路上肯定受苦。和上師去則不然......”


    夏真哈哈大笑。“你小子還算知好歹......既然如此,你為何要造反呢?”


    道一忙說:“我沒造反啊,我是冤枉的。在下奉師父去南方訪道,給那裏的亂軍捉去,他們見我會武功,想逼我入夥,我可沒答應,他們不肯放我,帶著我東奔西跑,不知怎地......不,定是有仇家報到官府,說我和他們一起造反,真是冤枉。”


    夏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即又問:“那麽你這相好,她究竟是不是蒼岩山上的盜賊?”


    道一一愣,不知是否該說實話。


    夏真見狀道:“灑家傷好之後,一路向東追趕,到了井陘口,聽說官軍在打蒼岩山,就趕去那裏看看,在山道上遇見你們。看來高脂說的沒錯,她就是蒼岩山上的盜賊。”


    道一沉默不語,知道否認也沒用。夏真接著問道:“她又如何成了你相好?......還是她根本不是你相好?”


    “她當然是我相好。”道一忙說,“......嘿嘿,我們很早就認識了。我不知道她怎麽就上了蒼岩山,定和我一樣,也是受人脅迫。”


    夏真點點頭,然後讓那幾個僧人押道一迴住處,自己和龍興寺方丈走了。道一迴到住處,王道長迎了出來,問外麵怎麽迴事。道一照實說了。王道長大驚,當她聽說高脂也要抓劉真真,更是急得團團轉。道一隻能好言安慰。


    “道長放心,在下一定想出辦法確保真真安全。”


    王道長欣慰地點點頭。“真真有你和她在一起,也是她的福氣。”


    道一臉上發窘,又不敢否認,隻好連聲說是。


    沒過多久,夏真迴來了,同來的還有龍興寺方丈。夏真說今晚由方丈和他一起為真真治療。於是,道一和王道長去另外房間煎藥。等藥煎好,夏真和方丈也完成了治療。夏真讓王道長去給真真喂藥,然後對道一說:“我與方丈商量了你的事。方丈要問你一件事。”


    隻聽方丈在一旁接口道:“聽上師所言,施主因卷入南方亂事,受朝廷抓捕,全真已將你驅逐出教,可有此事?”


    道一點點頭。“掌門真人也是怕朝廷以為全真與此事有瓜葛,不得已而為之,是我連累了教裏。“


    ”善哉善哉。“方丈雙掌合十道,”施主能理解齊真人心意,不以為恨,老衲甚是安慰......聽上師所言,施主所涉罪名極重,去大都九死一生。施主乃有善根之人,老衲也以為施主不會造反,因此,老衲已與上師商議,若施主願意在本寺落發為僧,老衲和上師都會向朝廷求情。


    若施主不知,上師乃膽巴國師的師弟。膽巴國師乃八思巴帝師圓寂後皇帝最為器重之人,曾在本寺當過主持,他去五台山傳法後,皇上曾有意讓上師接任本寺住持,上師婉拒,皇上這才讓老衲就此高位,老衲實在慚愧。因此,因上師的威望,為施主求情,朝廷不會不許,施主便可性命無憂。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道一吸了口氣,當和尚保自己一命?這主意聽上去倒不錯。


    不,不行!自己當了和尚,馬家小姐怎麽辦?道一當即揮去了這個念頭,拱手說道:“多謝方丈和上師的好意,在下誠未造反,隻是受人誣陷,在下決意去大都自辯,相信官府會明察秋毫,還我清白。”


    方丈和夏真互相看了一眼,方丈歎口氣說:“施主既然去意已決,老衲也不能強求,願佛祖保佑,施主此去能逢兇化吉,平安無事。”


    道一再次謝過方丈。方丈隨即離去。


    夏真看著道一搖了搖頭說:“你怕不是舍不得你的相好才不肯當和尚的吧?”


    道一臉上大慚,夏真搖著頭也轉身走了。


    ......


    等周圍安靜下來,道一開始思考去了大都後如何為自己辯解。想來想去,還是那些說辭。


    他正在煩惱,外麵一陣響動,是看守他的僧人在吆喝,夏真似乎也出了房間。片刻之後,道一的房門打開,夏真和另外一人匆匆而入。


    道一定睛一看,有點呆住,來的竟然是張清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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