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璿小睡醒來,並未和衛恆一同吃晚飯。如今衛王剛死,王宮中正是忙綠的時候,衛恆也去處理餘下事務了。

    等到林璿再見到他時,已經是小半個月後,衛恆登位之時。

    玄色為尊,細若發絲的金絲銀線在純黑色的布料上勾勒出大好山河流暢的線條,這大好河山此刻便成了新王的冕服,深衣冕服包裹著他頎長的身軀,顯得格外威嚴肅穆。

    玉冠上鎏珠垂下,遮住了衛恆麵上神情,令人難以窺伺到帝王一絲一毫的情緒。

    衛恆站在在高台,祭拜天地,後又祭拜完宗廟。禮成之時,他就站在台上,臉上神情莫測,祭壇之策一身玄甲的威盟軍肅然而立,護衛在側。經曆過浴血拚殺後,威盟軍身上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殺氣讓人心驚膽戰。

    就是這位新君,打退了趙國,圍攻了國都,血洗了禁衛,甚至弑.父殺.母後又以雷霆手段肅清了群臣,可謂是心硬鐵血,輕飄飄地踩著萬人的屍骨登位。

    仔細想來,讓人不寒而栗。

    百官不敢抬首窺伺君容,隻有林璿忍不住抬頭,目視著衛恆。

    正巧,衛恆也從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林璿。

    林璿一介白身本沒有資格觀禮,但是幾乎所有人的都知道,她對於如今的王上是十分特殊的存在。她雖無官職在身,但卻已是既定的君王心腹。王上登基觀禮,漏了誰也不會漏了她。

    鎏珠氤氳了衛恆的冷肅的麵容,他就那般站著,卻像是巍巍泰山般讓人感覺舉重若輕,也讓林璿直觀地感受到,衛恆果然長大了,他自己便能扛起這天下大任。

    心裏正是百感交集時,林璿隱約看到衛恆朝著她的方向笑了笑。

    林璿心中一動,下意識也彎了彎唇。

    此時祭酒厚重的嗓音傳遍全場:“王上受命,應天從民,諸位百官公卿拜見王上——”

    身著絳色朝服的文武百官垂首跪伏:“拜見王上,王上應天從命,衛國千秋鼎盛!”

    厚重恭敬的嗓音震動人心,眼看滿殿文武皆是臣服在自己腳下,衛恆心中也不由生出一股豪情:“眾卿平身。”

    “謝王上!”百官起身,卻隻是斂目而立。

    目光在林璿身上頓了頓,衛恆鎏珠後的神色溫和了許多:“孤生於鄭都,卻長於堯城,如今在衛都受命為王。堯城窮困,幸有林刺史照拂教導,林刺史與孤有半師之誼,算起來孤該叫你一句老師。”

    帝王親口承認的老師,這該是何等的榮耀啊!大殿上的百官,不由開始豔羨林知非的氣運了。

    林知非側身而出,恭聲道:“老臣不敢當,不過是盡一臣子本分罷了。”

    他不過所求的是問心無愧,他也沒有想到,隻是短短一年未見,衛恆和自家女郎林璿竟然就把衛國收入囊中。

    “刺史謙虛。”衛恆打開了桌案上的書簡,複而抬頭,“林大人有治世之才,堯城郡在你的治下百姓和樂,生活富庶,如今我衛都錦城郡正缺一位郡守,若令大人任錦城郡郡守,大人可能勝任?”

    錦城郡乃衛都郡縣,錦城郡郡守治理都城,掌管都城之事,乃是帝王心腹。

    百官暗道,看來,王上的確看重林家。

    林知非道:“謝王上厚愛,臣願一試,隻是臣大膽冒昧,想問問誰替臣接下堯城郡之職?”

    衛恆道:“自是擢堯城縣縣令霍驚風為堯城郡郡守,任丘為刺史。”

    “王上果真明見。”林知非道:“霍縣令體恤百姓,任將軍兵馬嫻熟,此二人一文一武倒是合適。”

    “孤也覺得此二人甚佳。”衛恆處理完官職,才看向林璿,“林郎同孤乃知交,又一路為孤出謀劃策,你我情誼如同兄弟,日後你見便以平輩相交,無須跪拜行以大禮。”

    林璿微微一怔,祭酒便側身而出,為難道:“王上,這怕、怕是與理不合......”

    迎著衛恆的若有若無的實現,祭酒磕磕絆絆的說完,心裏後悔自己嘴快。帝王厚愛之人,隻要不是賊佞,用何種態度,他也管不著。

    “孤說的話便是理。”衛恆嗓音微沉,祭酒躬身退下,便再無有人有異議。

    衛恆看向林璿,笑道:“林郎有經世之才,可官拜少府。”

    少府位列九卿之一,掌管皇室所需稅務,以及官府手工業和商業,可以說是一肥差。

    這官職衛恆早和林璿商量過,林璿淡笑著俯身接受。

    殿中百官又酸又妒,果真是“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林郎一介白身,轉瞬便位列九卿,要知道她如今才剛滿十八,他們這般大的時候,才剛剛進入仕途。

    人和人果真不能比。

    林家一飛衝天,還不如想想自家家中可有適齡的女兒,好好運作一番,能得到林璿這樣的佳胥也是不錯。

    衛恆把任命好官職,又把官員中能清理的蛀蟲清理了一遍,才結束了一日的大典。

    伴著王宮中恢弘盛大的奏樂聲,宮中內侍把王宮皇榜輕徭薄賦的告示貼在了錦城郡公示區。因前衛王揮霍過度,今年降稅兩層,是經過估算後,王宮財政所能承受的限度。

    有那識字的年輕人站在公示區,把這一政令讀給百姓聽。

    被前衛王壓迫已久的百姓,激動的聽著這一政令,時不時高聲叫好,甚至還有百姓當場就對著王宮的方向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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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典禮結束之後,林璿和林知非淡笑著一一告別完和寒暄的各位大人,正準備離宮,便被趙公公喊住:“林少府留步!”

    林知非和林璿停下:“敢問大人,有何要事?”

    趙公公急急喘了口氣,才笑道:“王上宣少府覲見,此刻王上正在昭明殿暖閣,還請林少府隨老奴來。”

    林璿朝林知非俯身:“還請父親現行,阿璿去去就來。”

    林知非輕輕頷首:“去罷。”

    林璿同趙公公一路到了昭明殿暖閣,她剛剛進殿,卻沒看見衛恆,反而看到何蕭站在殿中。

    何蕭手拿扇子,穿著錦繡衣袍,配著好玉香囊,看上去好一番世家子模樣。

    一看就和他們墨家人衣著樸素,氣質嚴謹的打扮十分不符。

    見了林璿,何蕭眼睛一亮:“阿璿!可想死我了,要不是師傅阻攔,我早就同你們一起去黎城郡作戰了!”

    他興衝衝走到林璿麵前,抬手就輕輕打了錘了下林璿的肩。

    許久未見,何蕭心裏心喜,便一手扶著林璿的肩,另一手摸了摸林璿的頭,比劃了一下她隻到自己胸口身高。然後毫不留情的嘲笑:“阿璿,過了這麽久,你怎麽還是這麽高,你是不是不會長了?”

    竟然嘲笑她的身高。

    林璿心裏生氣,卻冷不防被何蕭直棱棱的抱了起來。

    “何郎你做什麽?快放下我!”林璿掙紮了幾下,重逢的喜悅此刻全變成了氣惱。

    “我看看你多重!”何蕭輕而易舉的抱著,笑嘻嘻的道,“你長不高就算了,怎的還這麽瘦?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你們在做什麽?!”衛恆站在緊緊攥著手中的竹簡,冷然的注視著殿中抱在一起的人,心中竟浮現出洶湧的怒意。

    何蕭笑意一僵,他感覺自己抱著林璿的雙臂詭異有些的發涼,放下林璿,他朝衛恆彎腰拜了拜:“迴王上,草民隻是見了好友心中太過喜悅導致舉動失儀,還請王上恕罪。”

    衛恆冷哼一聲,拉著林璿的衣袖往前走,待到走至暖閣桌榻前坐下,衛恆才道:“我有一物想要送與阿璿。”

    林璿看向衛恆手中的匣子:“是何物?”

    衛恆把手中的匣子打開,卻見匣子中有一塊龍型玉佩,看上去有人佩戴過的痕跡。那模樣,是皇室所用的樣式。

    衛恆道:“此乃皇祖父在世時賜我之物,這玉還曾庇佑過我,隻是後來不甚遺落。昨日宮人整理內庫,竟又找到這塊玉。此物我幼時佩戴,今日我想把它給你,希望它能庇佑你。”

    林璿聽了玉的來曆,便想拒絕。

    衛恆又勸了半晌,才讓林璿收下。他二人推推拒拒,何蕭站在原地插不上話,他突然感覺他們又迴到了在堯城郡的時候。

    那時衛恆也愛同林璿說話,故意冷落他。

    何蕭啼笑皆非,他沒想到現在衛恆已經登位為王,這習慣卻還是保留了下來。

    衛恆同林璿說了一會兒話,才轉頭看向何蕭:“何郎帶來的紙,孤已看過,賞賜也到了驛館,何郎可還有話要說?”

    衛恆送客之意明顯,何蕭隻好道:“沒有了,那草民先行告退。”

    “今日孤有些乏了,待明日再宣你來議事。”

    看著何蕭走了,林璿才道:“那個紙竟然改進出來了嗎?王上怎麽讓何郎走了,臣還有些事要問他。”

    如今文字的載體還是竹簡,紙張不是沒有,但那紙不是成本太高,就是韌性不好。之前林璿告訴過何蕭紙張的大致製作法,讓他去研究。

    如今紙改進出來了,但她還有些情況要問蕭何呢。

    衛恆把桌上盒子打開,裏麵赫然放著許多白紙。

    他笑了笑,意味悠長道:“阿璿要問的話我已盡數問過何郎,他急著迴去領賞呢,你問他不如問我。”

    “原來是這樣。”林璿不疑有它,她驚喜的看著紙張,問起關於紙張的情況來。

    衛恆笑著答話。

    而迴了驛館的蕭何,看著自己眼前環肥燕瘦的美人,臉上笑意一僵。

    趙公公嗬嗬一笑:“何郎,王上憐你及冠身旁都沒有妻妾,這美人都是王上賞你的,你可要好好謝謝王上啊!”

    謝個鬼謝!

    蕭何心裏氣悶,不就是抱了阿璿兩下嗎?怎麽王上心眼還是這麽小,果然還是小孩子,就跟他搶了他愛吃的東西一樣,這麽大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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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蕭:今天也是工具人呢╰_╯

    來不及修改了,歡迎大家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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