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彥父子的談話,最終以不歡而散告終。


    在李彥看來,李溪安進衙門謀差事,是背叛gm,背叛九州人,為韃子賣命的行為。


    宋逸仙雖然並沒有提出驅逐韃虜的口號,但在潛移默化之中,已經把這個思想傳遞出去。李彥是他的忠實擁躉,所以對韃子,對大真朝廷極為反感,甚至是毫無理由的反感抵製。


    不能說李彥或者宋先生的想法是錯誤的。


    事實上,大真一朝二百多年,並沒有給九州帶來什麽美好的記憶。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是教員,不是每個人都有那樣包容一切的氣量,更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李溪安如果是個莽撞青年的話,說不定會和李彥爭執個臉紅脖子粗。可在他這具十八歲的身體裏,卻是一個中年人的靈魂。他很清楚,想要勸說一個中年人改變主意,是何等困難。


    好在,父子二人的矛盾並沒有持續太久。


    中午由李溪安掌勺,做了一頓簡單的午飯。


    李彥雖然還是不滿李溪安的選擇,但是在態度上,已經出現了緩和跡象。


    而李溪安也沒有再解釋什麽,一切還是讓時間來證明吧。


    吃了午飯,李彥就出門了。


    他最近活動很多。通過明五常這層關係,他在粵州的文化界已經小有名氣。而且,他的幾篇文章也陸續出現在報刊上,‘周樹人’這個名字,開始變得響亮起來。李彥聽從了李溪安的警告,沒有去大肆宣傳這個筆名。不過在幾次聚會上,他聽到了一些支持‘周樹人’觀點的言論,也因此結交了一些朋友。所以,雖然來粵州的時間不長,他也算站住了根腳。


    而李溪安,也沒有過多詢問。


    午後,又下起了小雨。


    李溪安查看了綠仙的情況,確定綠仙一切正常之後,就拿著本書,坐在客廳裏翻看。


    昨天的經曆,非常刺激,也讓他感到有些後怕。


    冷秋的那一手定身咒,好像為李溪安揭開了一角神秘的麵紗,讓他隱約能看到一些普通人所不能碰觸的世界。


    以前,他聽趙光明說過術士、修士、還有薩滿;他見過狐仙;可是卻沒有真真正正的見過術士。之前他以為錢立是術士,結果發現,那隻是個假術士。閉上眼睛,腦海中不斷迴閃昨日冷秋施展定身咒的那一幕。沒有任何的前奏,沒有任何的跡象,更不要說他前世在影視劇裏看到的那種招式。術士的施法,幾乎都是在瞬息間完成,而且生死也是在瞬間決定。


    如果,如果他昨天不是偷襲,正麵和冷秋交手,能夠取勝嗎?


    綠仙如果在身邊的話,那應該沒有問題;可如果沒有綠仙和蠱靈的加持,麵對麵他必死無疑。


    槍械雖然厲害,可畢竟是有缺陷的。


    這個時期的槍械,威力肯定不能與他前世所見到的那些槍械相比。


    所以,他必須要再增加一些底牌。


    想到這裏,李溪安突然起身,把書仍在八仙桌上,就跑進了臥室裏。


    從抽屜裏麵取出那十二把飛刀,然後又把煉蠱筆記拿出來,迅速翻看,很快找到了一篇筆記。


    火神宮,十二斬靈刀?


    目光在那十二把飛刀上掃了幾眼,李溪安旋即拿著筆記走出了臥室,在客廳門口扯了一把椅子坐下。


    筆記裏對火神宮並沒有太多的描述,隻說他是九觀十二寺之一,也是當年圍攻五仙教的主力。火神宮有一套法寶,名為十二斬靈刀,也叫作火靈刀,聚為長刀,散為十二飛刀,威力巨大。不過由於火神宮在圍攻五仙教時受到重創,世宗滅道的第一個對象就是火神宮。一開始火神宮是不肯屈服的,結果被世宗集結二十八薩滿,一夜將火神宮滅門。


    火神宮的典籍和傳承也在一夜之間散盡,或被朝廷奪走,或隨著門人流入江湖之中。


    十二斬靈刀就是其中之一。


    有沒有一種可能,錢立那十二把飛刀,就是火神宮的斬靈刀?


    李溪安合上了筆記,從腰帶上取出一把飛刀。


    這飛刀,他看過很多次,每一次都能感受到刀身裏所蘊含的不同凡響的力量。


    錢立隻是得到了飛刀,並未得到火神宮的道法,所以隻能當作普通的飛刀來使用。但他應該是覺察到了這套飛刀的不凡,所以才想要修道,所以才想方設法尋找宗門的觀想法。


    把飛刀平放在掌心,李溪安的目光在刀身上那奇異的紋路遊離。


    他隱隱約約能感覺到,這刀身上的紋路,應該就是催動飛刀的關鍵。


    可這些紋路怎麽使用呢?


    把飛刀豎起來,用手指輕輕撫摸刀身上的紋路。刀身平滑,沒有任何凹凸感。可那紋路卻真實存在,如果用肉眼觀察,甚至能感受到刀身紋路的起伏。


    那種觸感和視覺的差異,讓人非常難受。


    李溪安怔怔看著飛刀,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


    如果我不用肉眼觀察,而是以神念來感受,會是什麽樣子?


    大洞觀自在清淨經已經修煉了一些日子。李溪安能夠入定,能夠凝練神念,但是如何觀想,卻毫無頭緒。


    飛刀上的紋路,給了他一個思路。


    他站起身,想要迴臥室嚐試。


    就在這時,大門被人叩響。


    “邊個?”


    “李生,是我,張黑仔。”


    李溪安愣了一下,忙把飛刀收迴腰帶,然後把筆記和飛刀折在一起,放在八仙桌上。


    他小跑著穿過庭院,打開院門。


    “黑仔,你怎麽來了?”


    張黑仔穿著一件雨披,手裏拎著一個竹籃,腳下的草鞋有些泥濘,看樣子是經曆了一些奔波。


    他咧嘴笑道:“李生,你之前不是讓我幫你找看家護院的狗嗎?”


    “是啊,有消息了?”


    “嘿嘿,你看!”


    張黑仔說著,把籃子上的布巾掀開一個角,露出兩隻蜷縮在竹籃裏的狗崽子。


    “這是……”


    “嘿嘿,我找了好久,才算找到這兩隻犬。一個是我們粵州本地獨有的熊犬,還有一隻是桂省的尾灰犬,據說祖上是一隻趕山犬王。我感覺您會喜歡,所以就都帶過來了。”


    “快進來,進來說。”


    李溪安眼睛一亮,忙把張黑仔讓進院子裏。


    兩人在門廊上坐下,張黑仔小心翼翼把兩隻犬都拿出來,放在了地上。


    也許是因為到了陌生的環境,兩隻犬看上去有些害怕,蜷縮成了一團。


    “這隻是熊犬,我們這邊也有叫它大頭犬,是正宗的五紅金錢尾。”


    張黑仔把一隻黑犬拿在手裏,看上去有些興奮。也許是害怕聲音大了會驚嚇到幼犬,所以他壓低了聲音道:“李生,您看,這嘴巴、鼻子、腦袋,還有這背上的紅毛,還有尾巴上的紅毛,在我們這邊,這就叫做‘五紅’。老人們說,熊犬生五紅,財源滾滾來。這種五紅金錢尾不但是純種的熊犬,還能招財進寶。嘿嘿,我一看到它,就覺得您會喜歡。”


    粵州人很講究吉利,五紅金錢尾所以也叫作招財犬。


    “它不僅招財,還很兇猛,忠誠。對生人不太友好,但是對主人,絕對忠心耿耿。”


    張黑仔熱情說道:“聽老人說,以前粵州好多人家都養這種熊犬。不過呢,您是讀書人,應該知道當年粵州那場災難。在那之後,純種的熊犬就變得少了。再加上這些年夷人的犬種進來,好多有錢人都覺得夷人的狗好,所以養熊犬的人就更少了。我就是覺得可惜,咱九州土生土長的熊犬,跟著老祖宗定居嶺南,怎麽就比那些舶來品的夷人狗差呢?”


    李溪安頓時笑了,看著張黑仔道:“黑仔,沒想到你還有這種想法。”


    “唉,平時不過是討生活罷了,夷人給的多,難免說兩句好話。可說心裏話,我是看不太上那些東西。”


    說著,張黑仔把熊犬放下,抱起了一隻尾灰犬。


    “這也是好犬,雖說是桂犬,但絕不比熊犬來的差。”


    “怎麽說?”


    張黑仔笑道:“我小時候聽老人說過這種犬,性情兇猛,容易訓練,記憶力好,而且非常忠誠。它善於在叢林奔跑,速度極快,野性十足。老人說,這種尾灰犬訓練好了,那就是頂級的趕山犬。三五隻趕山犬,能咬死虎豹熊羆,非常厲害。您看,這腦袋,這尾巴……老人說:頭似葫蘆耳似叉,尾似金槍腰一掐。是不是?是不是?很正的筆尾灰。”


    李溪安伸手從張黑仔手裏接過這隻筆尾灰,捧在手心裏。


    這幼犬明顯有些害怕,但卻毫不猶豫的衝著李溪安發出低沉吼聲,露出牙齒。


    “還挺兇啊。”


    “那是當然,它祖上可是犬王。”


    張黑仔一隻手撫摸著熊犬,眼睛看著李溪安手裏的筆尾灰,露出羨慕之色。


    “這是我從粵州狗王手裏拿來的。現在人都喜歡洋犬,狗王那邊的生意變得很差。如果不是這樣,這兩隻犬還真不好要來。”


    “多少錢?”


    “熊犬三個大洋,筆尾灰五個大洋,一共八個大洋。”


    “我要了!”


    李溪安前世養過狗,對狗多少有些了解。


    這兩隻幼犬,不是他熟悉的拉布拉多或者金毛,但他能感覺得出來,這是兩隻好犬。


    別看它們小,可是體內的氣血十足。


    “哈哈,我就知道您會喜歡。這樣,我再送您一個狗屋,和那些洋人學的,就在門外麵,我一會兒給您放在門口。”


    “行啊,那就多謝了!”


    張黑仔又說了一些養狗的竅門,然後出去從外麵搬進來了一個狗屋。


    “李生,那我先告辭?有什麽事情,您再找我。”


    李溪安抱著兩隻幼犬,突然想起了什麽,對張黑仔道:“黑仔,麻煩你跑一趟我姨媽家裏,就說我昨日在姨丈那邊過夜,明天會去看她。”


    張黑仔之前給王苗家裏送過信,所以也不推脫,點頭答應下來。


    “對了,還有件事。”


    “什麽事?”李溪安疑惑問道。


    “李生,這幾日出門要小心些,剛才我來的路上,看到好多官兵在巡城。還有衙門裏的人,在梯雲路那邊挨家搜查,抓了不少人。”


    李溪安心裏一動,道:“出了什麽事嗎?”


    “嗯,好像說是死人了。”


    “死人?”


    張黑仔走過來,壓低聲音道:“我聽說,昨晚衙門裏的人抓亂黨,結果被亂黨伏擊,死了不少人。現在外麵有點亂,說是在抓捕什麽術士……我的天,我都不曉得這粵州城裏居然還有術士。李生,你可要小心。我聽人說,那些術士一個個都邪門的很,而且心狠手辣。我估計,衙門那邊也有高手,否則又怎麽敢這麽大張旗鼓的抓捕術士?那不是找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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