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真朝延續九世,而今在位的同樂皇帝是第十位皇帝。


    他在位二十載,始終處於內憂外患之中。大真朝第九任皇帝慘敗諸夷之後,割地賠款,國力迅速衰落。朝堂上,同樂皇帝先是在太後的控製下當了十餘年傀儡,而後在宗室的各種逼迫下,才算是勉強掌控朝堂。


    可是,太後一直隱身於後宮中,各種幹預朝政。


    而朝堂上,群臣也分裂成數個派係,爭鬥不休,也讓同樂皇帝心力交瘁。


    在外,諸夷仍對九州垂涎三尺,虎視眈眈。


    加之二十年裏,各地接連出現造反。可以說,同樂皇帝這二十餘載的執政,寸功為例,反而要每日委曲求全。


    現在,這個窩囊皇帝,死了!


    李溪安坐在椅子上,冷眼看著眾生百態。


    有喜悅,有悲傷,有抱頭痛哭,也有歡唿雀躍。


    一些人甚至大打出手,以至於這候車室裏,充斥著各種方言,相互斥責,相互攻擊……


    大真朝,氣運猶存啊。


    從眾生百態可以看出,還是有很多人支持大真朝。


    也難怪,二百年滄海桑田,大真朝除了在初期大興文字獄,各種鎮壓之外,世宗之後基本上都維持溫和態度。


    再加上二百年推行薩滿,不斷洗腦奴化,總會有一些順民存在。


    “爸,該上車了!”


    李溪安推了一下李彥。


    李彥這才從同樂皇帝駕崩的消息中緩過來。


    他看了一眼李溪安,又看著明五常道:“明五先生,火車來了。”


    明五常則顯得有些意興闌珊,歎了口氣道:“那咱們先上車吧!”


    李彥很狗腿的過去幫明五常提起行李,而他之前拿著的箱子,則落在了李溪安手中。


    他和明五常走在前麵,竊竊私語,低聲交談。


    而李溪安則默默的跟在兩人的身後,好像一個小跟班。


    三人,順利登上了前往粵州的火車。


    李彥和人換了車票,與明五常並肩而坐。


    而李溪安則背靠背坐在兩人身後。


    明五常這個人,對大真朝有諸多不滿。他痛恨文字獄,痛恨朝廷的軟弱,痛恨官場腐敗,但內心裏卻多少還是支持大真朝的正統。


    “以目前的形式而言,朝廷不能出現太大的動蕩。諸夷在外虎視眈眈,gmd在內興風作浪。如果朝廷真的出現動蕩,那麽對九州來說,勢必會引發一場災難。隻是,太子年幼,老朽擔心太後會再次出山,到時候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明五常,應該算是老派的學者,或者說更想是保皇黨一流。


    李彥似乎也不想和明五常進行爭論,因為從某種程度上而言,明五常說的不無道理。朝代更迭,必然會引發動蕩。如果在以前,那一切都還好說。可如今,多了一個諸夷的因素,也就使得這時局,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他不時和明五常交談幾句,但更多時候,則是在沉思。


    李溪安默默聆聽兩人的談話,內心裏卻有諸多的感慨:樹欲靜而風不止。明五常希望的是一種和平過渡,可惜終究是一種癡心妄想。等小皇帝登基,時局一定會變得更混亂。諸夷嘴上說的好聽,但內心裏可不會希望九州能夠平穩。九州越亂,他們就越容易渾水摸魚,越容易獲得好處。他們需要的,是一個破敗的九州。


    也許是受到了同樂皇帝駕崩的影響,明五常的興致不算太高。


    而李彥見他有些疲憊,也就沒有繼續叨擾,而是迴到李溪安身邊坐下。


    “爸,什麽時候能到粵州?”


    “估計,明天傍晚吧。”


    “這麽久?”


    “這已經算快了,隻要不出意外,明天晚上,咱們就可以睡在床上了。”


    李彥說著,也露出了疲憊之色。


    “爸,那你先休息,等咱們到了粵州,還有很多事情要你做主呢。”


    “那我先眯一會兒,有什麽事你叫我就好。”


    李彥靠在李溪安的肩膀上,很快就發出均勻的鼾聲。


    他確實累壞了!


    從救出李溪安到現在,整整五天時間,他們不是在戰鬥,就是在奔波趕路。如果不是狐仙彌補了李溪安的根骨,他早就頂不住了。李彥雖然身體不差,但終究是個書生。這一路折騰下來,對他而言,也是心力憔悴。


    李溪安輕輕挪了一下身子,讓李彥能睡的舒服一點。


    他從挎包裏,取出趙光明那本鷹爪功,慢慢翻閱起來。


    這本秘籍,有點年月了,書頁都有些發黃。裏麵圖文並茂,除了有鷹爪功的招數,還有修煉鷹爪功所需要的秘藥配方,以及前人修煉鷹爪功的心得與注解。這算是一本真傳秘籍,如果流入江湖,一定會引發爭搶。


    趙光明果然是個好爽之人,就那麽輕鬆的把秘籍送給李溪安。


    李溪安心裏,也是非常感動。


    秘籍頁數不多,一共十九頁。


    李溪安看的很慢,不知不覺,就過了一夜。


    說來奇怪,自得到了狐仙饋贈後,他的精神就非常好。哪怕是一夜沒有合眼,第二天仍舊顯得是精神抖擻。


    “還是年輕啊!”


    明五常吃著火車上提供的飯菜,笑嗬嗬道:“老朽年輕時也是如此,一整夜不睡,第二天也不會感覺疲憊。現在,確是真的老了。顛簸了一夜,就全身酸痛。”


    “學生也是如此。對了,學生這裏有一個方子,能起到補身效果。不瞞先生說,犬子小時候身體羸弱的緊,就是靠著著補元湯,才慢慢好轉。待會兒學生寫下來,先生迴去後可以照方抓藥,說不定能有一些效果。”


    “心湖還通醫術?”


    “略知一二。”


    “那不知,在心湖看來,是咱們這九州醫術好,還是夷人的醫術高明呢?”


    “這要看怎麽說。”說起醫術,李彥就沒了那麽多的顧慮,“夷人醫術,主要是借助外力,雖見效奇快,但多治標不治本;我九州醫術,曆經數千年積累沉澱,那是無數先人的智慧結晶。我們主張標本兼治,從根本找病因。一個好醫生,需要長年累月的積累,才能有所建樹。不似夷人醫術,借助外力,學個幾年就有效果。”


    “那心湖覺得,是咱們九州醫術高明嘍?”


    “那是自然!”李彥笑道:“身為九州人,難不成不相信老祖宗的傳承,而去相信那些夷人?學生也見過一些夷人治病的手段,見效確實快,但借助藥品居多,對元氣傷害太大。相比較起來,當然還是咱們高明。”


    李溪安突然插了一句,“說穿了,夷人的醫學研究,最終目的是為了賺錢;而我們,則是為治病救人。九州醫術如隱士,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而夷人更喜歡炒作和宣傳,為的是能賣出更多的藥品來賺錢。”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明五常和李彥頓時眼睛一亮,看向李溪安。


    “好詩句啊!”


    明五常則道:“賢侄,你這詩句,從何而來?”


    李溪安暗自吞咽了一口唾沫,道:“不過是晚輩妙手偶得,令先生見笑了。”


    他忘記了,這個世界,並非他原來的世界。


    雖然軌跡相似,但有太多細節不同。這個世界,沒有唐宋元明,自然也就不會有唐詩宋詞元曲明小說。當然了這個世界也有流傳千古的名篇,也有膾炙人口的詩詞,但卻沒有李溪安前世所熟悉的那些文章……


    腦海中,閃過了一道靈光。


    似乎,有搞頭啊!


    李溪安雖然不是計算機,也記不得前世所有的文章。


    可一些耳熟能詳的,還是可以抄寫下來。


    蠱師,不能展現出來,那麽一個文抄公的身份,是不是能夠給予蠱師更好的掩護呢?


    李溪安有點心動了。


    “心湖啊,令郎才學,非同一般。如果不去讀書,那實在是太可惜了。不如這樣,老朽願做中人,推薦令郎來粵州大學學習。隻要他好好學,將來一定能出人頭地,為我九州揚名。”


    “這個……”


    “心湖可有為難?”


    “不瞞先生,確實有點難處。”


    明五常很豪爽說道:“若你信得老朽,不妨說來,說不定老朽也能幫襯一二。”


    “這個嘛……”李彥露出為難之色。他沉吟片刻,低聲道:“犬子沒有真正進過學。”


    “哦?”


    “犬子八歲之前,在私塾啟蒙。八歲之後,因身體原因,就沒有再進過學。他今之所以能出口成章,賴他平日裏喜歡讀書。我們那邊的夫子家中有萬卷藏書,他沒事就會去找夫子借閱。說來慚愧,學生也不知道他讀過什麽書,也不清楚他現在到底是什麽水平。若不是他今天表現,學生甚至不清楚,他還有這般才學。”


    “如此說來,他是自學成才?”


    “算是吧。”


    明五常兩眼放光,看的李溪安有點心虛。


    “這其二呢……”


    “還有其二?”


    “不瞞先生,我父子如今,是在逃亡。”


    “啊?”明五常大吃一驚道:“是何緣故?”


    李溪安也嚇了一跳,以為李彥要自爆身份。


    他剛要開口阻止,李彥已說道:“我父子本是南湘人氏,在府城得罪了權貴,以至於不得已,才逃離家鄉。此次來粵州,也是想要投奔親戚,求一安身之所。至於進學,學生擔心若暴露了,到時候會牽累到先生。”


    你個戲精!


    看著李彥那滿臉的愁苦之色,李溪安不禁在心裏偷笑。


    老爹,真的是成熟了!半真半假,會演戲了,也會說瞎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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