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對的兩個民族,各有自己的利益訴求,真的無法溝通。就算是被朱標譽為‘一般文人難達到那個境界’的傅忠,亦或是識字不多的劉振,讓他們去和羌人理論,得出的結果會差不多。利益攸關,各自都有立場。


    雙方能聽得懂的語言,隻有手雷的轟鳴聲和刀子砍下去的哢嚓聲。


    劉振得了指示,也沒有多餘的話語,挨家挨戶踹門而入,踹不開的就是一手雷,用地雷就沒必要了。除了婦孺,凡是男人,隻要能搬得動磚頭瓦片的,一律抓了出來,參與修建攻城通道。


    這麽做就不怕激起羌人的反抗心理?好呀,劉振正虎視眈眈等著他們的反抗,血洗獅嘴山是反掌之間的事。泱泱大漢,總不能老做和親、貢獻歲幣的醜事,我們也是人耶。


    雪崩之下,每一片雪花都不是無辜的。


    羌人們這下知道碰上了對頭,以往那些懦弱的漢人都到哪裏去了。


    三條斜向城頭的跑道,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靠近城頭。一排提著人頭的榆林兵,惡狠狠地守在羌人的後頭,誰敢偷奸耍滑,拖出來一刀了之。性質惡劣的,砍頭的刀子越鈍。


    城頭羌人不敢再射箭了,倒下的民夫,沒有誰敢把他的屍體帶下來。


    大祭師聲嘶力竭地喊道:“傅忠,你不是人,你是魔鬼。”


    傅忠鄙夷說道:“這不是跟你學的嗎!你有種跟我學嗎?打開王宮大門,和我決一死戰。”


    日渥不基嚇得連話都說不利索,打出白旗,急急巴巴說道:“傅、傅、傅大人,你、你、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我、我、我向你投降。”


    傅忠:“機會已經給過你了,現在說投降,晚了。你敢違背協議,就必須承擔後果。我隻殺當官的,士兵不反抗的,可以活命。”


    隨著傅忠一聲令下,榆林兵在劉振的帶領下,向城頭發起了猛烈的攻擊,‘活捉大祭師,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的呐喊聲,響徹了王宮上空。


    羌人的心理奔潰了,城頭上一排排抱頭跪著的士兵,任由大祭師和日渥不基怎麽嚇唬、哀求都沒有用了。


    大祭師見不是頭,還幻想換上羌人苦力的衣裳逃命。


    傅忠的另一條命令又響徹了整個戰場,“抓住日渥不基和大祭師的,就是羌人的新頭領。抓不住大祭師,我們要血洗獅嘴山。”


    傅忠恨透了大祭師,在此亂哄哄的戰場,要是讓他跑了,所有的努力就白費了。


    求生和升官的欲望,刺激得羌人滿眼通紅,幾個膽大的,不顧一切,跳起來向他們的大王和精神領袖攻去,日渥不基和大祭師插翅難逃。


    富貴險中求,不是隻有漢人懂。


    王宮被占領了,打開藏寶的庫房,一陣耀眼的光芒,差點閃瞎了所有人的眼。


    傅忠心裏歡快,幾世幾年,羌人剽掠漢人的財產,就落到了自己手裏。


    他對劉振耳語道:“把所有的金子打包,馬上運迴榆林。其他的拖到王宮外麵,準備上繳。”


    又對李才吩咐道:“安上地雷,把這裏炸為平地。”


    接下來,傅忠要大開殺戒了。不僅僅為了刺蝟兵報仇,他要殺得羌人夢裏都害怕,也為了震懾其他異族。


    所有的俘虜都被押往大草原上,一個高台被搭建起來。傅忠盔甲齊全,健步登上高台,四周都是雄赳赳的榆林士兵,虎視眈眈看著近萬垂頭喪氣的俘虜。


    通過指認,什長以上的都被集中到了一處。


    日渥不基和大祭師還在互相指責,傅忠橫目一掃,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他悲天憫人說道:“按你們羌人的無恥,我就是屠滅你們全族,也難報我榆林勇士的血恨。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脅從者有生存的理由,我隻殺為頭的,來人啦,從日渥不基和大祭師開始。”


    李才為造聲勢,抽取一百個士兵,每人三顆手雷,輪番扔向空處,一時間,爆炸聲響徹刑場,劇烈的震動,帶著彌漫的硝煙,將肅殺的氣氛烘托到了極致。


    一顆顆頭顱被砍下,搭成了一個小京觀。


    按照傅忠的設想,每死一個榆林兵,他恨不得殺十個羌人殉葬。可來自後世的他,終究使不出成吉思汗的手段。要是將高過車輪的人都處死了,到哪裏去找這麽好的苦力。


    返迴城裏後,看到捉住日渥不基和大祭師的羌人,傅忠帶點鄙夷,冷笑地問道:“你們就這樣抓了你們的大王和祭師,他們不是你們的同胞嗎?”


    為首的一腔悲憤,把臉憋得通紅,氣憤地說道:“大雪彌天,我們在寒風中戰栗的時候,他們坐擁重裘,享受著羊羔美酒,我們算他們的同胞嗎?“


    ”幹旱年成,我們為生存奔波,餓死、累死的時候,他們的稅收半點都不減低,我們算他們的同胞嗎?”


    “上了戰場,我們拚死搏殺,得來的財務九成要交給他們,看著一家老小在饑餓中掙紮,他們的孩子卻吃飽穿暖,幸福的在學堂裏上學,我們算他們的同胞嗎?”


    “我們隻是他們和平時候的奴隸和戰火之中的炮灰,什麽時候做過他們的同胞。漢人將軍,你如果不能兌現你的承諾,我們有死而已。“


    一席話震懾了傅忠,這些觀點,他想都沒想過。庶民並非完全無知,隻是少了領頭的朱皇上,不敢爆發而已,為政者不可不察。


    他肅容而起,拱手問道:”不知先生怎麽稱唿,如何能說出這麽深刻的道理。“


    領頭的趕緊跪了下來,”我叫往利夏,祖先曾經做過李元昊的臣子。家裏傳下來幾本書,所以認得幾個字。也不敢說懂什麽道理,世上萬事,總離不開常識而已。我們羌人不如你們漢人,不能通過科舉做官。我家幾代下來,家道落魄,流落江湖,為奴為狗,不得翻身。“


    傅忠:”要是讓你統領羌人部落,你準備怎麽做。“


    往利夏:”我做斥候時,潛伏在榆林有一段時間了,大人的行政,我深感佩服。如果我為羌人頭領,我要舉族加入大明,就為大明有將軍這樣的英雄。至於行政,我看大人原來賜給我們羌人的協議就很好,我們放牧,漢人種田,然後互通有無。至於將來,我還要鼓勵羌人與漢人通婚,走漢化的道路。“


    傅忠頷首,說道:“你有這樣的想法不錯,但你要記住,你們是羌人,有自己的文化和傳統,這個不能丟掉。如果可能,最好把你們的文字係統整理出來,這也算我為你們羌人出了把力。”


    往利夏感動得熱淚盈眶,能保留被統治民族的傳統和文化,對於統治者萊說,這得有多大的胸懷才能做到。


    他叩首說得:“大人就是我們羌人的長生天,我在此折箭為誓,羌人絕不背叛大明,願世代通好,永為漢人藩籬。”


    傅忠淡淡說道:“話都會說,我要看實際效果。”


    往利夏:“我並非大言欺人之輩,請將軍看我們的行動吧。”


    傅忠:“整治戰爭罪犯,賠償戰爭損失,這是戰爭的慣例。現在,罪犯是整治了,這個賠償我還是要的,不能把繳獲當成賠償。“


    往利夏:”依大人的意思呢?“


    傅忠:”俘虜必須為榆林贖罪,參與建設新榆林,這點你不會有什麽異議吧。”


    往利夏:“大人這是把我們當人看,我會親自帶頭贖罪的。”


    傅忠:“你就不用去了,將散落在各地的羌人好好團結起來,把畜牧業搞好,就是對榆林最大的贖罪。畜牧本業,我要抽取一成六的實物。將來交易的時候,我會按一成六抽取稅收。你們的行政開支,我會視實際情況部分返還。”


    往利夏:“大人抽取的稅收我不是太懂,但實物,是不是少了點,以前他們抽的是九成。”


    傅忠:“你們也是人,也要生存。”


    往利夏心想,羌人每家都有幾十上百頭牛馬,羊則更多,一成六的抽取比例,每家出不了幾頭牛羊。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羌人的幸福日子指日可待。


    他哽咽說道:“長生天呀,你看到了沒有,我們羌人也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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