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少莊主苦笑一聲:“諸位不必如此防備我,如果我有歹心,絕對不會自曝身份。正是因為我心中坦蕩,才沒有隱瞞。”


    這話說得好像有那麽幾分道理。


    江禹川不置可否:“你此來到底有什麽事?”


    季少莊主道:“晚輩此來,是想告訴虞大人一些事情。”


    看起來像是要說什麽秘密。


    江禹川的表情有些奇怪。


    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是季家這個小子在聚賢莊似乎沒什麽地位。


    這樣的人,能知道什麽秘辛?


    沒見季光岱對陳若蘭愛生愛死,但許多事情陳若蘭都不知情嗎。


    這不僅是江禹川一個人的疑問,江流弈也有他同樣的想法。


    看出了眾人的不信任,季少莊主道:“我知道諸位在懷疑什麽,事實上,在徹底搞清楚我的定位之後,我也很納悶,為什麽他會將這些秘密告訴我。”


    “比如,關於虞大人的身份的事情,就是他以炫耀的口吻跟我說的。”


    這些年,季少莊主一直被養在聚賢莊裏,鮮少與人打交道。


    唯一一個身份匹配的可交流對象,就是季光岱。


    大概也是因為他不被允許出去,季光岱不擔心秘密泄露,就把季少莊主當成了傾訴心事的垃圾桶。


    他說,當年會把虞知意扔給虞侍郎夫婦,是因為這倆人人品不端,他料想虞知意被虞侍郎夫婦帶走之後沒有好日子過。


    否則的話,憑他那卑鄙無恥的心思,又怎麽會將虞知意扔給一個官宦人家?


    他還說,他喜歡陳若蘭,非常非常喜歡。


    所以,要求季少莊主必須要將陳若蘭當成親生母親來尊敬愛戴,還要求他將來一定要好好保護陳欣悅這個姐姐。


    季光岱說,是因為陳欣悅需要人保護,所以他才會找個人生個兒子,讓這個兒子好好守護他和陳若蘭的愛情結晶。


    十三歲的少年,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語氣非常平靜,就好像故事裏的主人公不是他一樣。


    他抬眸,平靜的眼神看進了虞知意的眼睛裏:“虞大人,在下說這些並不是為了賣慘,而是為了證明我所說的話有可信度。”


    虞知意點點頭:“嗯,我信你。”


    季少莊主眸光一亮。


    在他短暫的十三歲人生裏,從沒感受過親情的溫暖與人與人之間的信任。


    萬萬沒想到,第一次被人毫無保留的相信,那個人竟然是他名義上的父親曾經陷害過的人。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


    少年身上的鬱氣都消散了不少,進入房間裏後一直縈繞的忐忑也蕩然無存。


    他深吸口氣,突然表情凝重:“虞大人,在下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務必請您一定要相信。”


    “季光岱他,不隻有陳若蘭和我娘這兩個女人。”


    虞知意眨了一下眼。


    這事兒她其實知道。


    隻是,季光岱身為一個父親,竟然讓兒子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真的好嗎?


    陳若蘭也就算了,畢竟那是白月光,也是他想要讓季少莊主保護的對象。


    可另一個女人……


    “虞大人想必已經知道了,他早年間有過一場奇遇,此後便開啟了玄學的大門。”


    “而這個將他領進門的人,就是那女人。”


    虞知意坐直了身體。


    眼前的少年雖然年紀尚輕,而且身體不太好,頭腦卻十分清明。


    她確信,他特意跑來見她,並不是為了說一段桃色過往。


    可她在季光岱的麵相裏,沒有發現這段過往!


    果然就聽季少莊主又說道:“當年他被一個專修采陽補陰之術的女邪修擄走,將他當成了爐鼎來采補。聽聞,但凡是做過爐鼎的人,大多數都會被采補至死,而一些幸運的沒有死的人,身體也會變得非常虛弱,有些人甚至會一夜變老。”


    “季光岱看到了那些被女邪修抓走的爐鼎的淒慘下場,他不想變成那樣,便使盡了渾身解數來討女邪修的歡心。”


    “他這個人,如果真的打算哄女人開心,有的是辦法和手段。那女邪修真的被他哄得心花怒放,決定不把他當成普通的爐鼎看待,而是要帶他修煉。”


    “聽聞玄術師之間有一門雙修的法門,和采補之術的功效大同小異,但雙修並不會將人采補至死,而是會使的雙方都受益。”


    虞知意:“……”


    嘶。


    這個季光岱,究竟都給小孩子傳輸了點什麽垃圾?


    江禹川隻覺得屁股上好像長了刺一樣,刺撓的根本坐不住。


    他很想打斷季少莊主,可看著女兒清明的目光,他又覺得自己是不是思想太齷齪了?


    事實上,渾身刺撓的不止他一個。


    蕭青璿也好幾次想開口,可看著女兒平靜的表情,她終究還是忍住了。


    江流弈沒自家爹娘那般沉不住氣,眉頭卻也緊緊擰起。


    隻有江流雲一臉單純:“雙修是一種功法嗎?很厲害嗎?”


    屋內眾人:“……”


    虞知意輕咳一聲,沒理會弟弟的疑問,淡淡道:“然後呢?”


    季少莊主雖然少年老成,卻也到底隻是個少年。


    看著江流雲單純的表情,他突然意識到,並不是所有的父親都像季光岱一樣混蛋。


    有的父母,天生就會保護自己的孩子。


    不僅僅是保護他們的身體不受傷,也會保護他們的心靈不受到一些不幹淨的東西的汙染。


    他有些羨慕。


    卻並不嫉妒。


    隻是順著虞知意的話岔開了話題。


    “後來,季光岱從那女修手中哄出了不少好東西,最重要的是,他真的修煉出了點門道。”


    “那女修見他真的有天賦,對他也更上心了。”


    “隻是,那女修並不經常和季光岱見麵,基本上一年隻來十多天。”


    “這十多天的時間裏,季光岱會推掉所有的事情,和女修離開山莊去隱秘的地方修煉。”


    “而今年,她是在農曆十月十八離開的。”


    “最遲,她明年農曆十月份就會迴來找季光岱。”


    眾人聽懂了他的潛台詞。


    她原先以為隱患隻有來自於隱境的高價。


    沒想到,如今又多出來一個女邪修。


    而且,相比起高家來說,女邪修這邊暴雷的幾率會更大。


    隻要她不是一直閉關到明年十月份,又從深山老林裏繞路過來,那在去找季光岱的路上,就有可能會得知他已經死掉的事情。


    虞知意介意的,卻是另一件事。


    她在季光岱的麵相上,根本就沒有看出女邪修與他的情感糾葛。


    按理說,他們之間的緣分,在陳若蘭出現之後就該結束了才對。


    究竟是她的推算結果出現了錯誤,還是季少莊主撒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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