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坐在輪椅上。


    那人氣質溫和,與杜子恆一樣都是謙謙君子的風格,卻比杜子恆多了一份病弱,少了一份自信從容。


    此人正是虞府的三公子虞明泉,也是虞知意名義上的三哥。


    虞明泉也曾經是京中頗負盛名的才子,可惜天妒英才,在他十二歲那年生了一場大病,病愈之後別的地方沒有什麽問題,雙腿卻廢了。


    前世,虞知意曾經想過辦法來為他治愈雙腿,可惜等她收集好材料之後,就被迫嫁給了章天順,又在婚後不久跟著他去了邊境。


    臨走前,她將治愈他的雙腿的方法留了下來,派人送到了他手中。


    可惜,他沒有信。


    等她十幾年後再迴京,他依舊坐著輪椅。


    而且因為長期不良於行,他的身體也變得非常不好了,她迴京後沒多久他就過世了。


    在虞家,虞三郎是為數不多還在對她釋放善意的人。


    不論前世,還是今生。


    在虞知意恍神的時候,前方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杜公子,意兒是我的妹妹,我希望外麵的傳言隻是傳言,更希望你不要做對不起她的事情。雖然我不良於行,可為我妹妹出氣的能力還是有的。”


    杜子恆神色有些尷尬。


    他們三個人的事情說起來有些複雜,其實誰都沒有錯,他實在無從辯駁,隻能道:“三哥放心,知意在杜府過得很好,自她過府之後,我也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情。”


    事情是她過門前做的。


    虞三郎雖然聽過一些事情,但到底也隻是一知半解,聽到杜子恆保證,他便也信了:“如此,便好。”


    拒絕了杜子恆邀他入府的邀請,虞三郎讓人推著輪椅慢慢朝著虞府而去。


    虞知意沒有現身。


    她目送著虞三郎離去的背影,眸中一片晦暗。


    若說她前世至死唯一的遺憾,便是想要問上一句,三哥為何不信她?


    為何要將她送去的方子燒了?


    那時,她分明已經有了名聲,不再是不值得被人信任的十幾歲小姑娘了啊。


    杜子恆沒發現門後的虞知意,告別了虞三郎後便快步朝著街道的盡頭走去。


    虞知意知道他要去送符,對此她沒有任何想法。


    好心情一掃而空,她沒了閑逛的心思,便迴了臨風閣。


    不想修煉,也沒胃口吃東西,虞知意來到了香房。


    檀香嫋嫋。


    虞知意坐在蒲團上,明豔的麵容上沒有任何表情,眸中亦是放空。


    小時候她除了紫鳶外無人可以傾訴心事,後來有些事情她即便是紫鳶也不能說,便跑來找祖師爺傾訴。


    “又來煩您了。”


    “重生了這麽久,我其實一直都挺茫然的,不知道重生的意義在哪裏。”


    若是讓她重生在出嫁之前,她說什麽也不會嫁給杜子恆。


    師傅隻說她塵緣未了,卻並未說塵緣一定是姻緣。


    可惜不能如願。


    “祖師爺,我不求親緣,但唯有一疑問不解……”


    虞知意正要說出心中的不解是什麽,就聽紫鳶著急忙慌地敲門:“不好了小姐,出事了!”


    須臾,房門打開,虞知意平靜地問道:“出了什麽事?”


    “公子他,受傷了!”


    虞知意來到明熙苑的時候,院中的仆從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整個明熙苑的上空仿佛籠罩著陰雲,氣氛凝重。


    走得近了,虞知意敏銳地聞到了血腥味。


    杜林正跪在房門口,他脊背挺直,周身彌漫著濃濃的悲傷與自責。


    姚氏哭成了淚人。


    見虞知意過來,她抓住虞知意的手,淚眼朦朧地問道:“意兒,恆兒他不會有事的吧?一定不會有事的對嗎?”


    虞知意其實摸不透如今的命運走向,畢竟她早已看不清杜子恆的麵相了,但還是寬慰道:“放心吧母親,不會有事的。”


    姚氏像是吃了定心丸,雖然還是很傷心,卻已經不擔憂了。


    虞知意這才問道:“怎麽迴事?”


    姚氏一聽,忍不住磨了磨牙:“還不是怪那個禍害!”


    又對門外道:“杜林,滾進來!”


    杜林爬著進了屋,他早已聽到了虞知意的問題,是以不用發問,他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說出了來龍去脈。


    原來尤冰月受傷之後心情一直都不好,今日便想出城散散心。


    杜子恆自然不肯,但架不住尤冰月說她皮糙肉厚,這點兒傷不算什麽,還質問他是不是不愛自己了,否則怎麽連這點要求不應允?


    杜子恆被磨得沒有脾氣,隻能同意。


    他安排了馬車後,將人抱上了車。


    “小人在馬車外,不知道車內具體發生了什麽,隻隱約聽出公子像是要送給尤姑娘什麽東西,說是可以用來防身。但尤姑娘她……”


    他有些遲疑地看了虞知意一眼,虞知意接口:“公子要送的應該是從我這裏拿走的護身符。”旋即問:“尤姑娘知道那護身符出自我的手,所以不肯收?”


    她有些疑惑。


    就算是她不肯收,杜子恆頂多是送不出愛心罷了,那護身符還在身上,即便遇到意外,他也不會受傷。


    姚氏也想到了這一點,趕忙追問:“後來呢?那女人是不是作了什麽妖?”


    杜林低垂著頭,不敢參與進對主子和主子的心上人的評價裏,隻能客觀地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出:“後來,二人爭執了起來,尤姑娘似乎是要讓公子把護身符丟掉。”


    “小人聽到,公子承諾了下車後會將護身符丟得遠遠地。”


    “再之後,我們就遇到了刺殺。”


    “尤姑娘雖然受了傷,卻身手不俗,而且那些刺客也不是衝著她來的,她並未再受多大的傷,可公子卻是被砍了三刀,若非最後關頭公子拉著尤姑娘跑迴了馬車上,那些刺客衝不破馬車外層的防護罩,京戟衛又及時出現,我們一行人怕是都兇多吉少了。”


    姚氏氣瘋了:“這個禍害!禍害!為了那麽點兒可笑的醋意,竟是將能保命的東西丟了!”


    她鮮少失去風度,此時卻是直罵尤冰月是賤人。


    虞知意也沒想到尤冰月的醋意這麽大,竟然連能保命的東西都不要了。


    忽然,管家急匆匆跑來:“夫人,少夫人,不好了!老爺遇刺了!”


    虞知意下意識走到了姚氏身邊,果然就見姚氏踉蹌了兩下,眼看著就要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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