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麽想說的,可以說了。”


    薑恬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了他的對麵。


    “你有什麽隱瞞我的事麽?”


    程言崢有些艱澀地問。


    薑恬喝水的姿勢沒有變化,依然從容。


    她徑直點破他的目的:“你來這裏,是想看我,還是我的女兒?”


    她的女兒。


    程言崢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他心裏的情緒劇烈波動著,卻說不出一個字。


    “你有女兒……”


    薑恬點頭:“她很可愛,像個天使。”


    多麽自然又從容的迴答。


    程言崢與她對視:“為什麽不告訴我,是不信任我嗎?如果你什麽都瞞著我,又為什麽要跟我談戀愛?!”


    他的語氣有些激烈。


    隨後,肉眼可見地,他看到了薑恬眼底的失望。


    剛才那個跟他姿態親昵的薑恬,一點點消失了,她重新恢複了兩人初見時的疏離。


    “你——”


    程言崢有些慌張地看著她。


    “你認為我在欺騙你嗎?”


    程言崢張了張嘴。


    薑恬微笑了一下:“我們談戀愛的前提,我想你應該記得——有期限的一段體驗,是這段關係開始的初衷。我不需要向你交代我的所有經曆。”


    她的笑容是客氣的,冰冷的。


    從程言崢那句質問開始,兩個人的距離一下子拉遠了。


    “可是我不知道你的一切,我對你什麽都不了解,你從來不對我提起你的過去。”


    “因為沒必要。關注當下,就不必提及過去。”


    程言崢苦笑。


    說實話,從這段戀愛開始,他就有走鋼絲繩的感覺。


    因為一切都是未知的。


    薑恬不符合他擇偶的所有標準,她叛逆,大膽,獨立,勇敢,魅力十足。


    他預想中溫婉賢淑的妻子,與她沒有半分關聯。


    就是這樣一個人,強勢打破了他的擇偶觀,讓他不可自拔地喜歡上她。


    也是這個人,重塑了他對感情的認知。


    薑恬告訴過他,戀人之間要獨立,也要親密——他可能永遠都理解不了她的話了。


    一個充滿了未知的戀人,一段清楚會以悲劇收尾的感情,開展不過短暫一段時間,他就受到了迎頭棒喝。


    抱著微末的希冀來找她,他想要得到的是坦誠的薑恬,麵對的卻是充滿了攻擊性的她。


    說實話,兩個人都沒錯。


    可程言崢又清晰地認知到,他們不合適。


    薑恬神秘,迷人,與她在一起,每個細胞都是快樂的。


    可他的心底,渴求的卻是安穩的生活。


    他期盼著兩個人在親密關係中,能彼此敞開心扉,盡情擁抱。


    可薑恬沒有這麽做。


    她也並不認為自己錯了。


    理性上,她沒有錯。


    感性上,他不接受。


    有孩子,是重大的隱瞞。


    他接受的是傳統的教育,換位思考,如果他有孩子,一定不會隱瞞薑恬。


    兩個人好像隻能走到這裏了。


    程言崢看著薑恬,想說出分手這兩個字,可他的內心卻在劇烈撕扯著,好像這兩個字重若千鈞,無論如何,都無法從口中吐出。


    就在兩個人沉默僵持時,外麵傳來了敲門聲:“ emily,你在家嗎?”


    是女孩的輕靈嗓音。


    “請給我一點麵子。”


    薑恬看著他說。


    程言崢臉色難看。


    薑恬拉開了門,金發碧眼的小女孩上前擁抱她:“很抱歉今天打擾你哦,但是祖父祖母要去過結婚紀念日,我需要找人看護一下。”


    “歡迎你的到來。”


    薑恬跟那個把薑糖送來的人說了幾句話,這才牽著小女孩進了房間。


    很快,薑糖就看到了程言崢。


    “哇,是你的男朋友,他來找你了?”


    薑糖很驚奇地看著程言崢。


    程言崢沒想到薑恬的女兒是這樣的。


    她長得跟薑恬好像不太相似,可她們的輪廓,又非常相像。


    “你好,我叫卡羅琳,中文名字叫薑糖。”


    薑糖大大方方地仰頭看著程言崢,眼睛很漂亮。


    被她盯著,程言崢突然有些手足無措,他麵色僵硬:“我叫程言崢。”


    薑糖重複著他的名字:“程言崢。”


    程言崢再度僵硬地點點頭。


    “我叫薑糖,很甜吃了心裏熱熱的那種糖,你吃過嗎?”


    程言崢點了一下頭。


    薑糖笑起來,她偏頭對薑恬說:“你的男朋友很靦腆。”


    “是的,所以你要對他溫柔一點。”薑恬對她說。


    薑糖點頭:“我很溫柔。”


    程言崢看著她們母女相處,不知道該做什麽。


    “薑糖,可以幫我一起煮麵嗎,你知道的,我隻會做這一類食物。程言崢是客人,就讓他等在外麵好不好?”


    “好的。”


    程言崢呆愣地站在客廳,不遠處的母女兩個人正在愉快地交流。


    他仿佛是一個外來者,生怕驚擾了她們的安寧。


    晚飯非常簡單,程言崢隻低頭吃飯,隻要薑糖不問他問題,他就不會開口。


    飯後,薑糖有些疑惑地看著程言崢:“你喜歡emily嗎?”


    程言崢沒有迴答。


    薑糖看待他的目光更加奇怪:“你是不喜歡她嗎?”


    “不是。”程言崢終於說了兩個字。


    “那你為什麽坐得離她那麽遠?”


    程言崢沒想好怎麽麵對薑恬,處理好他們的關係,下意識不想靠近。


    “薑糖,祖父祖母的約會結束了,他們待會過來接你。”打完了電話的薑恬通知薑糖。


    “好的, emily,你跟你的男朋友為什麽不挨在一起?”


    薑恬笑了笑,對著薑糖說:“我們正在考慮轉變關係,從戀人重新轉變為朋友,需要給彼此留出空間。”


    薑糖瞪大眼睛:“你們要分手了?”


    “大概。”


    薑糖轉頭問程言崢:“是這樣嗎?”


    程言崢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委屈。


    他不明白為什麽薑恬輕描淡寫地說出了分手這樣的話。


    “薑恬,他快哭了。”薑糖認真地看著程言崢微紅的眼睛,以陳述語氣說道。


    “我想他需要處理情緒問題,哭並不丟人,不是嗎?”


    “可是他的模樣很可憐。”薑糖認真地說。


    說完後,薑糖又看向程言崢:“你們為什麽分手?”


    程言崢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薑糖的眼睛如同琉璃般漂亮,她是個人見人愛的天使女孩。


    看到程言崢沉默不語,她皺了皺鼻子,再次對薑恬說:“薑恬,他真的快哭了,我想我們應該幫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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