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霆的眉頭微皺,他打量了宇文卓一眼:“這件事朕會幫你留意,顏景安那邊傳來的消息,你都送過來了?”


    宇文卓聽他說起了正事,表情嚴肅許多。


    皇上是個好皇上,如此“處心積慮”與那些大臣對抗,是為了鞏固皇權不假,但也是為了穩定江山,讓百姓過上好的生活。


    宇文卓本身就是心懷百姓的人,追隨他自然是他的本性所向。


    “是,都在這裏了,顏兄這段日子又犯了風寒,為了此事,一日沒落,日日去翰林院報道,連我都覺得他真是拚命。”


    “顏景安得了風寒?”


    宇文卓點頭:“顏兄身子骨不好,您也是知道的,他又是個實心眼,做事從不偷奸耍滑,您交代的事要的時間緊,他把自己的病先放在了一邊,忙著為您的江山努力。”


    江霆冷冷看了看宇文卓:“今日我帶太醫一同前去,你陪同。”


    “是。”


    宇文卓當即就應了下來。


    皇上願意帶著太醫去見顏兄,他心中也高興。


    到了入夜時分,得了消息的薑恬聽到敲門聲,就為他們開了門。


    看到薑恬,江霆微微一怔。


    這才幾日不見,她竟是消瘦了許多。


    薑恬臉上也有幾分憔悴之意,但她的禮儀是沒有絲毫問題的。


    她對她們福了福身,輕聲道:“幾位裏麵請。”


    江霆原以為情況不會太嚴重,卻未曾料到,顏景安高燒不退,快要陷入昏迷了。


    見到江霆,顏景安掙紮著還要行禮,被江霆給按住了。


    太醫很快就給顏景安把了把脈。


    他捋了捋胡子,把隨身帶的藥材挑出來,告知薑恬,讓她去把藥煎了。


    薑恬沒有任何廢話,很快就去煎藥了。


    她全程很安靜,但動作卻極為迅速。


    等到一碗藥灌下去,顏景安的燒很快就退了。


    江霆心口微鬆。


    宇文卓也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嫂子,怎麽迴事,前兩天我來看顏兄,他病得還沒那麽重。”


    讓顏景安先休息著,薑恬帶著兩個人去院子裏坐一下,給他們沏了茶。


    宇文卓沒有喝茶,是有些焦急地問道。


    顏景安睡得穩了,薑恬的表情就沒那麽緊繃了。


    她的語氣很平靜:“每年都會有幾次的,他的病就是如此,你們不要被嚇到,等他好了,就沒事了。”


    顏景安燒得那般嚇人,薑恬明明已經擔憂到消瘦不已,卻還能保持著風輕雲淡,甚至看不出她內心的情緒,她心智之堅定,非常人所能及。


    聽了她的話,宇文卓心口更是有種說不出來的焦躁:“每年都會有?”


    薑恬點頭,她先給江霆倒了茶,語氣鄭重中帶著感激:“多謝您帶了大夫來,否則我就得連夜去敲隔壁那個大夫的門了,要是貽誤了時機,我夫君定然要受一番苦頭。”


    上次他們吃飯時,江霆就說過了,在外麵見了他不要行大禮。


    薑恬對他敬茶來表示感激,也算是盡了禮數。


    江霆打量著薑恬端茶的手,表情不變。


    算起來,江霆也認識薑恬多日了。


    這還是兩人頭一次單獨對話。


    看著薑恬,過了一會兒,江霆伸手,慢慢地將那茶端住,喝了一口。


    “不必道謝,他是我的臣子,我極為欣賞他,當然不可能看著他出事。”


    薑恬對他淡淡笑了笑。


    宇文卓同樣被薑恬敬了一杯茶。


    他有些慌亂,喝茶的時候差點燙到自己。


    他們出來喝了一杯茶後,太醫才緩慢地走出來。


    江霆這次帶的太醫,當然是醫術極高且他能信得過的人。


    他跟太醫下了旨意,無論如何,一定要盡可能地幫顏景安調理。


    出來的太醫看上去愁眉不展,仿佛有心事。


    他走到江霆身前,行了個禮。


    江霆還沒讓太醫起來,就看到薑恬本來還紋絲不動的表情,突然間有了幾分波動。


    想必她心中也是擔憂的,隻是不能說出來。


    “那位公子的情況如何?”


    讓他起來後,江霆問道。


    太醫隱隱歎了一口氣,才道:“這位公子如今的身體沒有太大的問題,他胎裏就弱,如今強身健體,養成了強健的體魄,對他是有益處的。可是……”


    宇文卓都有些急了:“說話能不能別吞吞吐吐,可是什麽,有什麽問題!”


    老太醫小心打量著皇帝的神情,最終還是實話實說:“這位公子,如今不過是生幾場風寒,不會對他的身體造成極大影響。然而,他那胎裏帶出來的毛病,不是後天人力能夠改變得了的,臣隻能保證他這兩三年平安無恙,再往後,他那胎裏的毛病顯現出來,哪怕是大羅金仙,怕是也沒有法子……”


    他這話一說完,就拱手低頭,不敢看皇帝。


    江霆卻沒有功夫搭理他。


    聽完了太醫的話,他下意識看向旁邊的薑恬。


    她臉色蒼白至極,眼前發黑,身子不受控製地往下倒去。


    作為離她最近的人,江霆還沒等反應過來,就先伸手接住了她。


    清淡的香氣,柔軟的軀體,把他的感官突然就喚醒了。


    隻是晃神了一刹那,江霆嘴角抿起一條直線,當場就將她抱起,大步往裏麵走。


    宇文卓也是嚇了一跳。


    他沒敢多說,看到江霆抱著薑恬進了屋,他就跟在了後麵。


    太醫診斷後,隻說薑恬是憂思過甚,多日沒好好進食,身體脆弱,受到了刺激,精神恍惚,就暈了過去。


    江霆和宇文卓在一旁聽著,兩個人的表情都非常不好。


    等到薑恬喝完了藥,兩人就聽到她嘴裏呢喃著“夫君”的字眼。


    她早已滿臉是淚,仿佛有極大的傷心事。


    一個女子連夢裏都在難過,可見她對其夫君愛之深。


    兩個與她毫無關係的男子,默默地看著她的心碎,一時間都不發一語。


    宇文卓有些說不出的窒息之感。


    他羨慕顏兄娶到了一個極好的妻子,過上了神仙眷侶般的生活,卻有意無意地忽略了,顏兄本就是病弱之人,他的病還會影響到壽數,若是……他有了三長兩短,他的妻子又該如何熬過喪夫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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