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曆三零五年,平樂坊裏的一處小閣樓裏,一對母女正對著銅鏡梳妝,母親替女兒盤起頭發,慢慢插上玉簪。


    屋旁生著一個燃著炭火的小爐子,熬藥的罐子冒著嫋嫋煙氣。


    “來,苟兒,喝藥。”母親盛了一碗,遞給打扮好的女兒。


    “苦。”女孩小口地飲下,她的臉蛋很精致,像是個可愛的瓷娃娃:“娘,過了年,苟兒就五歲了,父親什麽時候迴來呀?”


    “看到窗外的那棵樹沒,等到它的最後一片葉子落下,父親就迴來了。”母親擦擦了女孩嘴角殘留的藥汁:“苟兒,這枚父親送的玉佩你一定要好好保管,無論什麽時候都要戴在身上。”


    “嗯。”女孩點點頭,摸了摸玉佩上的祥雲圖案,慢慢將視線集中在了依然青翠的大樹上。


    “咳咳。”女孩忽然重重的咳嗽起來。


    母親連忙拍了拍女孩的背,眼中充滿了擔憂。


    ......


    苟兒的母親是平樂坊的清倌,靠賣藝為生,苟兒自幼身體不好,經常染上風寒,藥幾乎沒有斷過,兩人的生活不算好,但是能過。


    弦曆三零八年,母親生病,微薄的收入難以供應母女兩人,年滿七歲的苟兒被迫成了平樂坊的端茶女。


    那年冬天,一位有權勢的李家權貴調戲苟兒,母親前去阻止,被打了個半死。


    調戲苟兒的人姓李,名武裘,是李家的三公子,權勢滔天,這對母女隻能忍下。


    重傷在床的母親無錢醫治,沒能挺過來,斷氣的那一刻,直到最後也沒有閉眼。


    樂坊裏的樹,綠的耀眼,懷裏的玉佩,冷的瘮人。父親還是沒有迴來。


    從那之後,苟兒就知道了一個道理,活著,隻能靠自己。


    ......


    弦曆三零九年,苟兒自學古琴,通過考核,成了樂坊裏的清倌,為了更進一步,苟兒更是偷學樂坊頭牌的舞蹈,在一次機會中,苟兒一舞驚豔眾人。


    苟兒的一切落入了樂坊之主‘昭平君’眼裏,樂坊之主同時也是宮廷的舞師。


    她看中了苟兒出眾的容貌以及天賦,決定親自教苟兒樂舞還有琴棋書畫。


    昭平君是一位嚴格的老師。即使苟兒經常生病,她的訓練也不能輕易打折扣。


    “苟兒,這個動作擺正一點!”


    “苟兒,跳起來!跳你懂嗎?”


    “做一百組!做不完不許吃飯!”


    “俯、仰、衝、擰、扭、踢!標椎!”


    “雲手、穿掌、鳳凰三點頭、風擺柳,基礎最重要了!”


    苟兒在那棵一年四季都是青色的樹下,灑下了無數汗水。


    就這樣,苟兒的舞藝日益精湛。


    ......


    弦曆三一一年,平樂坊按照傳統,需要選出今年的花魁、頭牌。花魁僅一人,頭牌僅三人。那段時候,正值科舉放榜。


    苟兒站了出來,她憑著自己的舞技當選了上弦城平樂坊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頭牌。在樂坊的中心舞台上,她跳了自己成為頭牌的第一支舞。


    舞名‘風吹盤中人’。


    講的是一位身體極其輕盈的女子,站立在僅容一人圓盤之中,輕輕舞動的故事。風吹過,女子仿佛要隨風而去,那種若即若離的朦朧之感,吸引著無數看官們的視線。


    隨著一陣大風刮過,女子握住了懸空的絲綢綾帶,在煙霧中消失了。


    樂聲安靜,台下爆發出了掌聲和歡唿,某一個瞬間,苟兒發現自己,開始享受這種時刻了。


    又是一陣煙霧,苟兒再次出現,行禮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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