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滿銅的婚姻說結束就結束了,他向水淼借了一筆錢給了周雲,算是兩清了。


    之前有多恨,真從民政局出來了,兩個人又茫然了。當初兩人也是真心喜歡,水滿銅想到他媽那個時候反對,他依然要和周雲結婚,風風雨雨十幾年了,怎麽在他覺得生活已經要開始有起色的時候就戛然而止了呢?


    這場婚姻沒有絕對的誰對誰錯,水滿銅現在靜下心來想想自己又何嚐真正擔起了事,這些年也是墮落啃老,最後一地雞毛。


    “以後,你多保重。”水滿銅看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周雲,還是把心裏話說了出來:“你也別死心塌地地對你爹媽和你弟的孩子,多想想自個。要是碰上合適的,就成家,也好有個依靠。別找我這樣的,一輩子沒啥出息。”


    周雲看了一眼水滿銅,點了點頭,接著直接走了。民政局這一別,兩人十幾年再也沒見過麵。


    迴到家的時候,水淼已經在收拾東西了,曾燕玲那邊打了幾個電話,都是問事情的,有些事還是當麵商量比較好。


    “處理好了?”水淼抬頭看著失魂落魄的水滿銅,問了一句。


    “嗯,以後我們分道揚鑣了,她走她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了。”


    “行了,別悲春傷秋,還有好些事呢,三個小的還都在讀書,怎麽安排?”孩子周雲都不要,自然要水滿銅來撫養。“事先聲明啊,你可別想著把孩子扔給媽照顧,小時候已經把他們帶大了,對得起你了!”


    “哪能啊?!”水滿銅當然高聲喊道,他媽都被他害成這樣了,他還把孩子留下來,這得多畜生啊,這麽逮著老娘敲骨吸髓。


    “昨天我想了一晚上了,我把孩子帶去深城,低一年級開始讀書。三個孩子也都是初高中了,我忙的時候他們也能照顧自己。再說深城那邊的教育也不差,孩子,還是帶在自己身邊放心。”


    水淼想到幾個孩子在家哭腫的雙眼,歎了口氣,父母離婚了,要是再不跟在父親身邊,他們更是一點安全感都沒有了。“我找人安排下學校的事情,再借你點錢,早點把房子買了,不拘在哪裏,多便宜,孩子有個家,心裏也會安穩點。”


    “這……多不好意思,都已經借了你這麽多錢了。”但是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口,他妹說的是對的,他自己一個人,哪裏對付一宿都行,但是帶了孩子了,還是要有個落腳處才行。


    “得了,債多了不愁,再說,我也是為了咱家老媽,別看她沒什麽,心裏愁的要死,還會怪自己的原因把你家拆散了。你這邊過好一點,她也能放心。”


    兩個人收拾行李的工夫,三言兩語就把事情定下了。不僅僅是他們,其他人也在商量著。


    “滿金,小妹給媽找了個護工,你知道一個月多少錢不?”劉娟在幫兒媳婦帶娃的時候突然問了。


    “多少錢?怎麽了,這也是小妹的一片孝心,她人在外麵掙錢呢,媽這邊照顧不到,給媽請一個護工,我覺得挺好,你們也能省點心。”


    “不是……”劉娟給水滿金比了一個手掌,伸直了五個手指,使的勁恨不得多長一截,“五百!五百塊!你說我要是跟小妹說,我來照顧媽,這錢給我……都不用五百,四百都成啊,反正我現在也是在家,照顧小的,再加媽一個也是順手的事。”


    “你可拉倒吧!劉娟啊劉娟,我咋沒想到你這是掉錢眼裏了,小妹哪次寄東西迴來沒有你的份啊,不說你的,就連孫子的,奶粉到現在都是小妹供的,沒斷過吧。別以為我不知道,前幾天是不是偷偷給了你錢了?就這,你還不知足,還想著多拿點錢?!”


    劉娟心裏委屈死了,她是為了錢嗎?!她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哪裏都要錢,她自己口袋空空,難道不心慌嗎?!


    一文錢尚且難倒英雄漢,更不用說平常的家庭了。老大家就因為這個念頭鬧得不愉快。老二家的又是有別的想頭。


    “滿銀,你問過滿銅沒,那邊怎麽樣了?”


    “哎呦,哪裏還記著問啊,你說他那邊亂糟糟的,我也不好意思啊?不過我猜應該挺好的,你看給周雲那麽一筆錢,之前還給媽也還了一千多了。才去幾個月啊,就已經掙下這麽多了,比我們一年都要多了!”


    “可不是!”宋小紅瞅瞅水滿銀的臉色,知道他還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索性挑明了:“我說,這次跟著小妹和滿銅他們去深城吧,一家人,自然信得過,我們也去吧,在老家,真的沒有出頭之路了,現在還好,孫子孫女還沒影子,不然你看看大嫂,帶孩子就脫不開身了,錢還沒有,愁的人頭發都變白了。”


    “去深城?!”水滿銀猶豫了,這裏畢竟是他幹了大半輩子的地方,突然離開去一個陌生的地方,他膽怯了。


    “你怕什麽?!我們也是在紡織廠幹了大半輩子的老員工了,要經驗也有經驗吧!!找工作又不是找不到,又沒說非要扒拉著他們兩個,隻不過剛過去有人帶著不至於什麽事都不清楚,被人騙了都不知道。”


    “反正,我就是跟你說一下,你不去隨你,我是要去的!!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們也離婚!大活人還能被尿憋死不成!!”


    “你胡咧咧什麽呢,我又沒說不去?!待會我問問小妹,滿銅這人滿嘴跑火車的,他的話就信個三分就行了。他說天天吃紅燒肉,就真的天天吃了,有塊豬皮給他抹抹嘴就頂天了!!我問小妹,她說的話才能信。”


    水滿銅要是聽到這話非得慪氣,他作為廠裏的設備維修工程師,吃的自然好一點了,真是天天吃肉,哪怕每一餐就一塊紅燒肉呢,那也是紅燒肉了啊!!!


    水淼沒想到大哥二哥家都過來有事,別管問的是什麽,說到底還是因為沒錢,在老家他們這已經步入老年人的根本找不到工作了,哪怕他們自己還覺得正當壯年。


    “大嫂,要不,你過段時間也跟著我去深城吧!等媽手腳好了,我是打算將人接到深城的,那邊天氣沒有老家這裏冷,以後說暖氣都不提供了,媽怎麽受得了。”


    劉娟不是不心動,“孩子還小……”


    “你給錢,讓阿文他們自己照顧或者請人!”懂得都懂,你以為兒媳婦離不開你呢,其實巴不得你給錢就行了。“出去幹一個月一千來塊錢,給個一半還有的多!!”


    這話聽的宋小紅一把抓住老二水滿銀的胳膊,這深城,她去定了!!


    水淼也沒想到,迴來的時候就她和水滿銅兩個人,等到迴去深城了,家裏老大水滿金還有老二一家都跟著她走了。


    走吧,走吧,人都要過不下去了,還死守著家幹什麽呢!陳南花坐在輪椅上看著自己所有的子女大包小包地上了汽車,正如這座城市無聲的看著一代的人出去尋找新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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