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昌城破和荀彧病逝的消息幾乎是同時傳入曹丕耳中的,當他看到這兩條消息時,整個人如雷擊一般,呆若木雞了。


    眼神空洞地盯著桌案上的密信。


    一時間連自己也不知道腦子裏在想些什麽。


    在他看來,有荀彧和夏侯惇守護許昌城,就算靖軍有十萬大軍,那也在短時間內攻不破,最起碼能夠堅守兩三個月的時間,沒想到荀彧會在這個關鍵時刻病逝,致使靖軍逮住機會斬殺大將夏侯惇攻破許昌城。


    與東吳作戰失利後,曹丕大軍後撤,至豫州治所譙縣防守,抵抗東吳大軍的進攻,東吳大軍撤退後,靖國第四路大軍在魏延的率領下北上,繼續跟曹丕對峙。


    但魏延得到的命令是對峙防守,不得與魏軍交鋒。


    張繡的目的很明確,許昌是魏軍的大後方,是糧草來源之地,許昌城沒有被攻克時也已經被包圍,無法給魏軍提供足夠的糧草支撐大軍,現如今更是攻破的許昌城,曹丕親率這支魏軍將成為魏國最後的一點力量。


    此戰靖國消耗也不小,不願意再付出更大的代價,隻要將這股魏軍圍起來便可,待他們內部糧草耗盡便會不戰而勝。


    魏延心急地想立功,但又不敢違抗聖旨,隻能耐著性子守著,卻期盼著曹丕能夠振作起來,率領大軍突圍,如此,他就有出兵的理由了。


    第一、二、三、五戰隊在各個戰線上打的熱火朝天,立下不小的赫赫戰功,唯獨他率領的第四戰隊守在淮河線上,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真正的打過一場像樣的戰鬥。


    要是此戰落幕論功行賞時,別人都有功可賞,隻有自己這個靖國上將卻得不到任何的封賞,顏麵何存?


    就在他苦苦期盼之中,曹丕卻已經快崩潰了。


    繼承皇位以來,他就倍受靖國的欺辱,曹操在世時,魏國跟靖國打的有來有往,雖說是敗多勝少但也沒有任何實質的損失,便自認為靖國張繡也不過如此罷了。


    等自己上位之後,才明白對麵的靖國是多麽的不好對付。


    靖國壟斷戰馬,壟斷紙張,甚至利用商貿壟斷魏國的糧草,使得魏國在發展上處處受到靖國的限製,而且還要受到靖國的欺辱,比如對上甄靖酒的銷售上麵,魏國必須保證此酒在魏國正常銷售,否則,靖國將采取武力措施,為保證國家平穩發展,曹丕不得不同意。


    類似事件,靖國得寸進尺,步步試探魏國的底線。


    事實證明。


    弱國是沒有資格發脾氣,沒有資格有底線的,在靖國強大的淫威之下,曹丕不得不同意靖國無理的要求。


    但得到的,卻是被靖國滅國的結局。


    曹丕感覺自己這個皇帝當得窩囊,當得失敗,自問自己並不是無能之輩,也並非泛泛之輩,但他接手的時候,大魏已經失去了跟靖國抗爭的基本,他想忍辱偷生,想學勾踐,隻要能保住魏國,他也選擇了無下限。


    很可惜,張繡不是夫差。


    不會給他任何的機會振興魏國,張繡逮到機會就會咬住不放的削弱魏國,從各個方麵拆解魏國的經濟,使得魏國的發展始終是緩慢異常。


    他抽出寶劍,看著劍刃上閃著冰涼的寒光,他的心也跟著冷下來。


    “轟!轟!”


    一聲沉雷拖著長長的尾音,像是一盤空磨在遠處顫抖著傳進殿宇內,曹丕震得一愣,接著又是一聲,音不是很高,隻是尾音更長,像是天也累極了,發出一聲撼動人心的悶聲歎息。


    “天……要下雨了!”


    曹丕癡癡的目光朝著洞開的殿外望去,但見黑沉沉烏壓壓墨染似的黑雲崢嶸而起,隱隱的雷電,金線火蛇一樣閃擊著雲幕,外麵樹木刷刷地響動,涼風卷著浮沉隔著重重宮園襲進來。


    曹丕渾身一顫,喃喃囈語。


    隨後一聲石破天驚的雷聲驟響,震撼得大地都顫了一下,銅錢大的雨滴劈裏啪啦地下起來,龍樓鳳閣刹那間就淹沒在雨幕之中。


    “皇上!”


    郭皇後站在不遠處,見皇上手持寶劍而立,癡癡地望著殿外陰沉的天空,她臉色蒼白的像漢白玉雕像,半點血色全無,半晌才顫著音,款款移步走到曹丕前麵下拜,顫抖著嘴唇說:


    “皇上不願做亡國之君,臣妾也不願亡國之後遭張繡之辱,古有虞姬為項王舞劍,今日臣妾也為皇上舞劍作別。”


    說時,她盈盈一拜,接過曹丕手中的劍,唱《羅娟寒》而起舞。


    曹丕此時渾身通電似的麻木無知,不知身為何物,不知身處何境,渾身不覺痛癢,癡呆地看著郭皇後紅衣持劍,飄飄起舞,傾國傾城。


    郭皇後悲唱道:“曾憶春華對鏡狀,眉目映虛郎,隻這愁淚湧漣,祛祛羅衫,怎耐得瑟瑟冷露寒涼。道珍重告郎,莫為念妾斷肝腸。念妾時且向磐石紉草泣數行……”


    音落舞畢,郭皇後已淚流滿麵,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曹丕,顫著音道:“皇上,臣妾告退了!”說畢,毫不猶豫的華麗轉身刎頸而過。


    霎時間,諾達的殿宇安靜下來,空落下來。


    淙淙大雨聲中,曹丕獨自呆呆地盯著郭皇後的屍體足夠少半個時辰,突然他眼仁一抖,發了瘋似的撲過去,將郭皇後抱起來,神情慌張的想唿喚太醫,喉嚨卻像是被什麽填堵一般喊不出來。


    嘴裏發出嗚嗚的嚎叫聲,渾身顫抖抽搐。


    他艱難地將她抱起來,朝著殿外走去,剛跨出殿宇門檻就被滑得跪跌在大雨中,渾身都被那沁涼入骨的雨水澆透,發出一陣狼嚎鬼哭似的嘶啞的叫聲:


    “張繡——張繡!朕乃大魏皇帝,寧可自殺也不會向你這等賊子屈膝投降,就讓大靖的江山建立在朕的墳墓之上!”


    “轟——!”


    一道雷光從高空閃下,劃亮了整個天地。


    陳群從暴雨中疾馳而來,見到殿宇口的曹丕時,他的心猛然間仿佛被人紮了一刀,徹入骨髓的寒,他渾身癱軟疲乏無力地跪倒在大雨中,泣血淚悲慟哀嚎:“皇上啊——!”


    那魚,是下得越發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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