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望著窗外的深邃側臉扭過來,手指煩躁的捏動濃眉。


    “我把她寵過頭了,得寸進尺,毫無度量!”厲北琛生氣的嗓音墜寒,


    “厲南潯迴國了,黎向晚自殺,我不能再得罪黎家,四麵楚歌之時,我以為她很聰明,沒成想她那般不能容黎向晚。”


    霍淩聽出他嗓音裏的失望,擰眉說,“以溫寧的情商,她應該不會為這次黎向晚的事,跟你吵。不會是因為別的事吧?”


    厲北琛一愣,搖頭,房間裏他們吵架的內容就是黎向晚。


    不過溫寧今天是很反常,她做惡夢了,還讓他別碰她,情緒激動,看著他的眼神也莫名其妙。


    她不會那樣看他,剛認識時,她是怕他的,熟悉了後,她嬌羞又有小性子,但從不會那樣陌生。


    “吵到最後,她又問我,認不認識她外公?”厲北琛鎖眉深沉。


    “她外公莫鎮南,三哥你當年和莫老爺子……”霍淩神色微變。


    厲北琛卻表情正常,“正常商業上的紛爭。莫家是被人害了,當年那場事故我見了,沒想到她舅舅還能活下來。”


    霍淩也聽說他今天和溫寧舅舅見麵,他道,“是不是她舅舅跟她說了什麽,她來向你打聽當年莫家的事?”


    厲北琛搖頭,“他們現在不知道我是誰。何況,有仇也是找溫家。”


    “你和瑞天的過節,得等她生下孩子了安定了再解釋吧?”霍淩指了指他的麵具。


    厲北琛點頭,繼續冰著臉喝悶酒,分析了一圈,這女人就是不識好歹揪著黎向晚迴榕城的事不放。


    -


    忌日這天,大雪將整座城市覆蓋。


    寒氣是刺骨縫的冰涼,再也沒有溫暖的氣息。


    溫寧大病了一場,兩天高燒不退,她懷著孕,不能吃口服藥,隻能自己針灸一些安全穴位。


    並沒有緩解,祝遙遙看著她通紅一張臉,氣喘遊絲闖出去,急得眼圈裏眼淚要掉,“寧寧!你這樣不行!”


    這丫頭到底怎麽了,這兩天好似被抽幹了魂魄,問什麽也不說。


    看得出來,她有些痛苦。


    祝遙遙開車跟在後麵,前麵的車子歪歪扭扭的上了溫宅後山的墓園。


    祝遙遙停在山下,心想或許是她媽媽忌日到了,她很傷心。


    溫寧怔怔的走到墓園的大樹下。


    舅舅已經到了,正拿著鐵鏟為媽媽和外公的墳墓刨雪,清理。


    他坐在輪椅上,很不方便。


    溫寧過去,小心翼翼拿過鐵鏟,“舅舅,我來掃雪。”


    “你來了。”莫韓道卻拒絕,看了眼她大衣下的小腹,他再看墓碑,眼底湧上固執的冷意,“你不能掃,寧寧,你連跪都沒資格。懷著厲北琛的孩子,我想,姐姐和爸至今也沒有瞑目。”


    溫寧的身子一僵,滿世界的雪好似不及心頭的荒涼,她被舅舅一盆冰水澆得無地自容。


    舅舅給她按了罪。


    望著她刹那間慘白的臉,莫韓從輪椅上趴下來,擦拭墓碑,“為了讓他們瞑目,我們必須複仇,拿迴莫家的東西!”


    莫韓拉過她的手,步步為營,“我仔細想過,你那天說厲北琛讓你進公司,對你很信任?那你暫時不要和他分開,你留在他身邊,當我的內應,舅舅準備了很久,越大的集團其實越容易打倒,隻要你肯幫我!”


    溫寧麵龐僵硬,她以為那天舅舅是讓她和厲北琛立刻斷了,他們再另謀複仇。


    可現在,舅舅把她當成了劍鞘,藏在厲北琛身邊最方便的利劍。


    她的心好像被捅了一個窟窿,慌亂又抽痛,她下意識地抱著頭,“舅舅,我……”


    “你不能拒絕,你看看墓碑上的他們,再看舅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們遭的罪,抵不過你的私情嗎!”


    莫韓眼底心計藏匿,滿臉痛楚。


    溫寧再也說不出話來。


    “舅舅給你時間考慮,你想好了把厲北琛約出來。”莫韓眼底詭譎深濃,重重的捏她冰冷的手。


    先下山了。


    溫寧仿佛被拋棄在冰天雪地裏的遊魂,站在墓碑前,媽媽和外公的笑臉,給了她心如刀割的痛楚。


    她其實一直想為媽媽外公報仇,如果是溫家,她毫不猶豫。


    可為什麽是他?為什麽偏偏是他?


    “寧寧,雪下大了,你傻了嗎?”祝遙遙撐著雨傘踱步過來,看她滿臉潤濕的樣子,“舅舅和你說了什麽,哭成這樣?你究竟是怎麽了,不能和我說嗎?”


    溫寧心裏的痛一片一片,卻半句都說不出來。


    看著她站不穩的樣子,祝遙遙低咒扶穩她,“該死,你體溫沒下來!跟我去醫院!”


    到了醫院,溫寧搖頭,“我去抓兩幅泡澡的中藥就好,別的藥不能開。”


    “我去掛號,你把藥名告訴我,你呆在這裏別動,等著我。”祝遙遙把她攙到了一把椅子前。


    溫寧沒有坐,頭重腳輕昏昏沉沉,她鼻塞得厲害,滿臉燒得通紅,扶著窗沿走進醫院的花園裏,想透口氣——


    一抬頭,卻看見熟悉的身影。


    花園對麵的走廊,男人打橫抱著黎向晚正迎麵走來。


    四目相對,厲北琛麵具下鷹隼的眼眸,微微一僵。


    溫寧站在那裏,一張燒紅的小臉,漸漸慘白起來,目光被刺到了般發出疼痛的信號。


    “三哥……怎麽了?”黎向晚虛弱的從他懷裏抬起頭,看到溫寧,她蒼白著臉縮了縮,“是三嫂?”


    女人掛著他脖子的手,下意識還緊了緊。


    厲北琛卻看著溫寧那張病弱的小臉,不正常的通紅,嘴唇又慘白,她發絲淩亂,眼睛也紅彤彤的。


    這女人怎麽了?


    他當即要把黎向晚放到輪椅上。


    身軀下俯時,黎向晚猛地往地上一倒,厲北琛又不得不摟緊她,黎向晚鑽了他個滿懷。


    “對不起三哥,這裏有很多男人,我怕……”黎向晚看著走廊來往的男子們,目光充滿抵觸。


    厲北琛鎖眉,隻能抱著她,沉沉的目光看向溫寧。


    他剛要走過去,薄唇冷冷要啟開——


    溫寧猛地將冰冷目光一收,嘴角勾起一抹譏諷自嘲的笑靨,她眼底所有的糾結,痛楚,


    在這一刻變成了刺骨冷意。


    她愛上了這個男人,而這個男人終究把她當什麽呢?


    在她痛得不知所措時,他在悉心陪黎向晚。


    也許,他就是把她當成一個掠奪下的戰利品,隱瞞著,頑弄著。


    舅舅罵得對,她將可笑的私情看得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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