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經濟學角度分析……”我唰唰的往剛發下來的政治試卷上填寫答案,也就這一科目是我的強項了,大概是因為文字表達能力和閱讀分析能力較強的緣故,我的政治總是可以拿一個很漂亮的分數,老師甚至把我的答案當作標準答案,拿到課堂上講解。也因此,我和年輕的政治老師成了很要好的朋友。她甚至告訴我,等我們畢業,她就辭職了,因為她即將要結婚,對方是一個什麽領導,給她安排了輕鬆的黨政辦公室工作,據說每天隻用看看報紙喝喝茶。“那你的夢想呢?”我傻傻的看她,她嘴角彎彎的,略帶雀斑的臉,五官也並不算精致,但完美的s身材,讓17歲,已經開始懂得審美的我有些略微的妒忌。


    “夢想嗎?”她柔和的臉上似乎有些光彩閃過,我想去捕捉,卻總是慢半拍。“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其實是想當一個畫家的。”


    畫家?什麽鬼?我的政治老師曾經的夢想是當一個畫家……我滿腦袋黑線,看來理想和現實的距離真的不是一般遠,地球和月球的距離,也不過如此……


    沒理會我怪異的表情,她繼續說:“可是家裏不願意,覺得那是不務正業,讓我學了師範專業,然後一畢業,我便應聘來了這所學校,和你們的數學老師還有曆史老師一起,你知道的,你們是我們帶的第一屆學生。不過看著你們因為年輕而生機勃勃的臉,我還是很滿足的,覺得做一輩子老師也是不錯的……”


    “不!我覺得老師這個職業雖然受人尊敬,但是其實於自己而言,是一種摧殘!你不覺得當你一天天老去,而你的學生雖然來來去去,卻永遠年輕,看著他們,你不覺得歲月對你很殘忍嗎?”我義正嚴辭的反駁她。她微微張嘴,似乎有些驚訝,半晌才抬起手指戳了戳我的額頭:“你呀,也不知道哪兒來那麽多歪理!不過我確實喜歡你這樣有想法的學生!”她的手指微涼,帶著一抹隱隱約約的清香,我心裏突然閃過一抹向往,不知道幾年以後的自己,能不能出落的如她一樣,氣質溫婉,暗香浮沉……


    切!不知道哪兒傳來一聲不屑,還“暗香浮沉”呢,也不知道是誰天天吹噓自己文字功力了得!


    我心虛的伸手撓了撓嘴角,嘿嘿一笑,就見政治老師麵色一轉:“筱優啊,要想實現理想真的很難,以後你就會明白了,理想並不是你自己一個人的事,所以,一定要加油哦,不要像老師一樣輕易放棄。”她頓了頓,臉色緩和了一下:“不過筱優,其實老師覺得平平淡淡的生活也沒什麽不好,怎麽樣生活不是人生呢?”


    來不及迴味老師的話,我的思緒就被一個含羞帶怯的聲音打斷了:“筱優……”


    我愣了愣,才發現早已放學了,教室裏隻剩下了我、龍躍,還有麵前的女孩。桌麵上的試卷因為我的長久沉吟,還是大片空白,手裏的筆大概是為了抗議主人的走神,在剛剛幾個字後麵畫了幾個斷斷續續的蝌蚪文。


    龍躍看看我,又看看那個女孩,識趣的拎著兩本書走出了教室。


    “有什麽事嗎?”女孩是我們班的2號班花,你問我1號班花是誰?當然是……好吧,不是我(哭喪臉)。


    “那個……聽說你和淩凡的關係很好,他快過生日了,能麻煩你幫我把這個給他嗎?”女孩遞過來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禮盒,長發從她的耳邊滑下,蓋住了她的局促,隻讓我看到她的一臉期待。


    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我的頭頂“嗖嗖嗖”的竄出小火苗,什麽叫我和淩凡關係很好!關係很好就要幫你代送禮物嗎!你究竟知不知道淩凡是我的白馬王子啊!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我一邊問一邊把她推倒在地一邊使勁踹她,我踹!我踹!我踹踹踹!!!……


    “筱優?是不是太麻煩了?”女孩小小聲的問。我瞬時迴過神來:“沒事,不麻煩不麻煩,我和他關係——很好嘛!”我接過禮品盒,意味深長的笑,女孩看看我,臉色白了白,我不等她說什麽,抱著她的禮品盒,怕她反悔似的,一溜煙跑出教室。


    真是討厭!


    我一邊走一邊打量手裏的粉紅盒子,俗不俗啊!送男生用這麽粉的顏色!俗不可耐啊!到底懂不懂男人啊!……我正一個勁的咒罵著盒子的主人,一個籃球突然從天而降,在我麵前彈了彈然後滾出老遠,我嚇得一聲驚唿還沒出口,就看到一個身影風一樣衝過去撿起球帥氣的反轉手,一根手指轉動著籃球。淩凡得意洋洋的揚起下巴看著我:“嘿!丫頭,想什麽呢?”,冬日暖暖的陽光懶散的灑在他的身上,我能看見他側臉的金色絨毛,那樣美好,他的聲音似乎帶著魔力,聲聲從耳孔擠入,直接闖進我的心裏。以至於很多年以後,我一聽見別人叫我“丫頭”,都會在心裏浮起一股暖意。


    “沒、沒什麽……”突然想起手裏的禮盒,一股怒意直衝心頭,我將盒子使勁的砸進他的懷裏:“拿去!給你的生日禮物!!!”然後頭也不迴的跑向瓶娃的班級。


    今天是周日,可憐的高中生,每周隻有這一天的下午才會放一下午假,晚上還要接著上晚自習。我和瓶娃約好今天下午去給淩凡買生日禮物的,本來若娃要一起的,後來上課時突然給我寫紙條說有事不去了。


    理科班就是理科班,放學這麽久,教室裏還有不少人在專心致誌的浪費著草稿紙。我敲敲窗,提醒窗下正在皺眉思考的瓶娃該走了。


    我倆來到鎮上的一家精品店,瓶娃隨手拿了一個音樂盒就準備付帳了,我唏噓不已:“喂喂喂!好歹人家也是白馬王子級別的人物好吧,你就這麽敷衍人家呢……”我撇嘴。


    “那是你的白馬王子,又不是我的!”瓶娃朝我翻了個白眼,然後壞笑道:“我沒送他複習資料已經算是對他的仁慈了!”我啞然,想想班裏的好學生們送出的禮物都是複習資料,而且收到複習資料的時候也是超級開心的樣子,似乎那是優秀學生的標誌,帶著一種獨有的傲嬌。


    當然,我和瓶娃對這種行為是帶著不屑的,假惺惺!然後內心裏卻有一種淺淺的酸澀,說不清道不明。我們和優生之間就這樣被我們自己硬生生的畫上了隔離符。


    我輕輕嗓子扯開話題,“哎,說說,你的白馬王子是誰?”我撞撞她的肩膀。瓶娃是一個很內斂的女孩子,她熟知我和若娃的所有青澀小秘密,卻從來不在我們麵前說起自己的,我們隻道她是心智未開,還不明白青春萌動的意義,而此刻我卻驚詫的看到她臉上飛起一層紅暈。


    “哦!”我一臉壞笑,有些了然,又有些八卦的湊近她:“誰呀誰呀?誰能挑動我們蘇瓶大美女的心啊!”


    “哎呀別鬧,快挑禮物去!”瓶娃一把推開我。我悻悻的別開頭:“切!我還不想知道呢!”就在我迴頭的一瞬間,一條藏藍色帶點明黃色裝飾的圍巾出現在我視野裏,讓我覺得眼前一亮,淩凡酷愛穿衛衣,這條圍巾和他其中一件衛衣特別搭,似乎原本就是一起設計的,而淩凡隻買了衛衣卻沒買圍巾。讓我來幫他實現整體的完美吧!想象著淩凡戴上這條圍巾的樣子,我內心狂跳了兩下,伸手把圍巾取下來,在臉上蹭了蹭,柔柔的感覺好像是他的手在輕撫我的臉……(畫外音:想什麽呢,男人的手一般都很粗糙,何況他還是一個愛打籃球的男人!)


    我看了看價格標簽,上麵寫著89,心裏咯噔了一下,要知道,那時候的我,一個月隻500塊生活費,這個價格實在是有點讓我望而生畏,可是為了我的白馬王子,下半個月哪怕吃饅頭和泡麵呢,能換來淩凡一個欣喜的表情,我覺得也是值得的!


    我毫不猶豫的想要去付賬,瓶娃在旁邊嘖嘖出聲:“為了一個男人,也是蠻拚的哦!”


    “那是,我夏筱優的男人多尊貴!”我得意的哼了一聲,倒是瓶娃先羞紅了臉:“什麽你的男人,八字沒一撇呢,你害不害臊!”我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臉火辣辣的燙起來,嘴裏確實不服輸:“那有什麽,早晚是我的!”就在我倆互相推搡之間,一個男生拍了拍我的肩膀:“夏筱優你也在這兒啊,給自己買圍巾?”


    我下意識的低頭看看手裏的圍巾,什麽眼水啊,這像是女生的圍巾嗎?!我撇撇嘴正要打擊他,男生吳天突然拉拉我的衣袖,舉著一雙粉色的手套遞到我的眼前:“你看這雙手套好看嗎?”他一臉期待的看著我,我微微愣神,難道這是要送給我的?突然有點小羞澀,想著不能讓他發現,故意兇巴巴的吼:“你變態啊,買這麽粉的手套!”


    “不是!”他臉一紅:“我是買給一個女孩的,她快過生日了!她長得很美,我覺得粉色最配她了……”吳天的聲音低下去,我卻覺得自己的虛榮心碎了一地,長得很美?那就沒我的份了!我翻了個白眼:“我覺的粉色最難看了,不如旁邊的黃色!”我隨手一指,拉著瓶娃就走,留下若有所思的吳天。


    “你真覺得黃色的手套好看?”走出精品店瓶娃才怪怪的問我。


    “是啊,我是覺得挺好看的啊!”我有些心虛的迴答,其實我真沒仔細看過。


    “看來你還是擁有著一顆粉嫩粉嫩的童心啊!”瓶娃誇張的捂著額頭笑起來。


    “什麽意思?”


    “小女孩才喜歡手背上那麽大一個卡通娃娃!”瓶娃繼續笑。我也跟著訕訕的笑:“我永遠保持一顆童心怎麽啦!”


    我們一邊笑鬧一邊往迴走,走到橋邊的時候,瓶娃突然緊了緊拉著我的胳膊:“哎,小若!”我順著她的視野看過去,橋對麵,一男一女正在拉扯著,女孩想走,被男孩拉住,她甩開他的手,他又不死心的拉住……


    我定睛一看,鵝蛋臉,長碎發的女孩不是若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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