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渾濁,河底也深,小孩掉下去後掙紮了沒兩下就沒了影子。


    毛夫人停下了追打,其他小孩們也不再喊叫,都快步圍到河堤上,看著水裏!


    怎麽辦?


    有小孩掉下去了,該怎麽辦?


    那些剛才還洗著衣服的婦人放下了手中的搓衣板,指著毛夫人大聲喊道:“你們誰會水的,趕緊救人,這水很冷的,快……。”


    再不下水,人都不知會被泡成什麽樣了。


    可這裏都是些婦人小孩,誰又會水呢?


    婦人小孩都著急得一個個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沒人下河救人。


    “你們看著,我去叫路弟他爹來。”有個稍大點的小孩剛一說完,就像受驚的兔子般跑沒影了。


    毛夫人那懵圈了的腦子這時也想起了要去叫人,頭一甩,又驚又怕的拉著兒子毛知運往縣衙裏跑去。


    此時,毛克陽與林真聊得不是很愉快,氣氛有些沉重。


    “你真不願意?”毛克陽臉色不太好看,像是有些煩躁。


    “縣尊,這種事我真不能插手,一旦我照你說的去做,必會再次被百姓們唾罵,屆時,我家大門很可能又會被人潑糞。”


    林真搖著頭,滿臉無奈。


    笑話了,這滴血認親的戲碼就是他策劃的,難道要他把自己這個幕後指使人給揪出來?


    本來,毛克陽是想讓他去把那名老丈抓來,嚴刑拷打讓其承認構陷官員;


    或者是給別的人也製造幾出認親戲碼,以此來混淆視聽;


    再或者是揪出黑手,撥亂反正!


    可林真卻一條都沒答應,還顧左右而言他的建議造城,說將長寧縣城擴大,到時候人們的注意力也會被擴城這種大事吸引過來,繼而忘掉滴血認親這件事。


    毛克陽如今正處於風口浪尖上,縣裏銀庫又幹枯,怎肯答應這種勞民傷財的辦法。


    他見不能遂願,臉上冷意漸顯:“賢侄啊,最近本官去看了劉巡檢,覺得他的病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言下之意,是劉巡檢又能理事了。


    這是在拿黃鄉巡檢司巡檢之位當籌碼,來要挾林真趕緊聽話的去辦事!


    林真也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最後長歎一聲點頭道:“若縣尊覺得,劉巡檢應當繼續當巡檢,我也隻能遵從縣尊的安排。”


    “賢侄啊,說起來,劉巡檢現在靠山也沒了,如果我替他複職,他必然會視我為恩人,任我差譴,而你……。”


    毛克陽看了眼林真,繼續道道:“長寧縣匪寇橫行,我正想著要不要奏請朝廷出兵,將長寧縣的土匪給掃蕩一遍……”


    就在毛克陽威脅著林真時,毛夫人急惶惶的聲音傳了過來。


    “老爺,不好啦,不好啦!”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毛克陽本來就是壓著心中的不滿,現在被毛夫人這麽一喊,怒火瞬間暴發。


    毛夫人嚇得雙腿打擺,拉著兒子氣喘籲籲地道:“有個孩子,被……他......他不知道怎麽迴事,突然掉到了水裏......了。”


    毛克陽盯著妻子的神色,瞬間就猜到,此事可能與自家人脫不了關係。


    通城河邊,百姓們漸漸聚集。


    不少大人已跳到冷冰冰的河裏撈人了,還有不少人在堤上給河裏的人盯梢著看有沒有孩子的影子。


    可讓人失望的是,不但沒看到影子,人也是撈了半天都沒撈到。


    漸漸的,人們也問出了事情發生的始末。


    聽說是知縣夫人追著一群小孩打,把小孩們嚇得到處亂跑,而知縣的兒子更是把其中一名小孩給推進了河裏。


    現在揪心的是,那名孩子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看著那名孩子的父親在水裏哭哭啼啼、來來迴迴打撈的樣子,人們都是心裏酸楚不已,萬般同情。


    “路弟他爹,路弟會不會是遊到別的地方去了,要不去外麵的護城河找找?”


    “你別說了,路弟他爹正傷心著呢,路弟都不會水,怎麽會遊到外麵去呢?”


    “這也對哦,可是都摸了半天了,人也沒撈到......”


    人們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不管是站在岸邊,還是在河裏尋找的人,都覺得很棘手。


    而林真則是拉著林昭,坐在一旁看熱鬧。


    林昭以為那名小孩是被淹死了,還流下了一兩滴眼淚。


    漸漸的,夜來了,人散了。


    但那名漢子依舊在河裏摸著,時不時的哭兩聲。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天還黑著,城門剛開,漢子才抱著一個物件快速的衝出了城門。


    那速度快得,連城門守衛都來不及上前去阻攔。


    這件事,在城裏城外傳揚了起來,也成為了人們茶餘飯後的歎息。


    人們暗地裏喊縣夫人為衙門母老虎,喊毛知運為心狠手辣小衙內。


    就在毛克陽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苦主會吃下苦果認栽時,苦主卻發話了。


    “讓那心狠手辣的小衙內給我兒子償命,不然……。”


    不然什麽?


    人人紛紛好奇著苦主會做出什麽事來,會不會剩小衙內落單時來個偷襲報複?


    毛克陽也很擔心會發生這種事,不敢讓兒子和夫人出門,甚至還萬般艱辛的打聽起了苦主的住處。


    在知道苦主住在一處偏遠的地方後,他又讓人去找苦主麵談,甚至還做出了以勢壓人的事來。


    一個從前剛正有為的知縣,慢慢的變了,為了家人,變得會用權勢壓迫良民了。


    過了元宵後,衙門開衙,苦主還是很硬氣的來到了縣衙,抽出棒槌擊鼓鳴冤,要求給他兒子一個公道。


    但毛知縣卻以死者先行挑釁為由,不但不給公道,還發令打了苦主十大板子,趕出了衙門。


    “毛克陽,你等著,我雖然是個小百姓,但我……我有好兄弟是當土匪的,你等著,等著吧,哈哈哈……。”


    這件事發展成這樣,毛克陽也是深感無奈,最後想到了林真!


    那小子本就是土匪頭,既然苦主的兄弟也是土匪,說不定認識,不如叫他找一下苦主的兄弟說說情?


    林真又收到了毛克陽的邀請,說是想給毛知運和林昭兩個娃兒訂個親,讓林真這幾天有空時進城商談一番。


    “主公,計劃得怎樣?”


    “明天,土匪下山,佯裝攻城……”


    林真對唐先生笑了笑。


    唐先生也點了點頭:“長寧縣,也該成為主公的囊中之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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