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子,如今你迴也迴不去了,不如跟我上梁山吧?”黑衣人首領將一個蛇膽丟進嘴裏,咬了下,眉頭緊皺。


    林真看著對方那難受的樣子,微微笑了:“廖七叔,不知飛龍嶺什麽時候改名梁山了?”


    從縣城出來後,林真與黑衣人首領漸漸相熟,也就知道了對方的名字,也知道了對方的來路。


    黑衣人首領名叫廖柒,是個不到三十歲的好漢,個子不高卻身形彪悍,一張國字臉上,刻著一條淺色刀疤,顯得特別有江湖氣。


    “前段時間,大當家收了個說書人,委為軍師,現在天天在聽水滸傳。”


    所以,飛龍嶺就被大當家在聽著故事時改作了梁山。


    林真是知道飛龍嶺的,那裏有著長寧縣南下粵閩最好走的路。


    整個長寧縣山高嶺密,飛龍嶺也是嶺頭林立之地,卻勝在沒其他路途險峻。


    也正是因此,飛龍嶺吸引了不少強人聚集,官兵剿過幾次都沒能剿滅。


    那夥強人熟知地形,而且嶺邊還有一條大河,靠山倚河,易守難攻。


    “林公子可願意加入我梁山,保證能讓林公子吃香喝辣的。”廖七叔又往嘴裏扔了一顆蛇膽,吞了進去。


    他們今晚跑路時,打擾到了一對大蛇的春遊,雙蛇發飆,咬死了一個被他們從牢裏帶出來的犯人。


    而這兩條蛇,如今被在叉在樹枝上烤著,散發著怪異的肉香。


    林真想了想,看著對麵這個彪悍的漢子,問:“廖七叔,我與你們飛龍嶺的人毫無關係,你們怎麽會突然來救我?”


    “因為,大當家愛聽戲,昨天剛好聽到盧俊義這一節。”廖柒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朝分贓的人走去,


    “可我不是盧俊義啊。”林真臉色黑了黑,起身,跟上廖柒。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廖柒忽然開口說道:“我們大當家是個講義氣的,當年,他與你爹有過命的交情。”


    “和我爹?”林真皺起了眉頭,不信。


    “沒錯。”廖柒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林真,“林公子,令尊如果泉下有知,定然也希望公子能加入梁山,受大當家的庇護。”


    林真沉吟了一下,搖頭拒絕了:“抱歉,我家人不會同意我落草為寇的。”


    笑話,父親乃是大明武官,又是與匪寇對戰身歿,怎可能會希望後輩成為一名匪寇?


    “難道,林公子不擔心官府的報複?”廖柒追問。


    說不擔心,那是假的。


    即便林真讓人把牢裏的囚犯都抓了出來!


    把金銀財寶都搶光了!


    以此來混淆視聽,讓人不會一下子就聯想到匪寇劫獄是因他而起,造成一個匪寇為錢財而衝擊縣衙的假象。


    可他終究是心軟,沒有也沒能把縣衙的人都處理光,留下了一堆堆蛛絲馬跡。


    “廖七叔,我還是要迴家一趟,不能現在就跟你走。”林真拱手作揖,帶著幾分歉意。


    廖柒一把托住林真的手臂,小聲說:“林公子不用多禮,你家人……如今,應該是被大當家請上山了。”


    “什麽,你們還挾持了我的家人?”林真震驚的抬起頭,音量猛的拔高。


    “是請,不是挾持,大當家派人時,強調了要以禮相待,不會動粗的,林公子,你還是跟我走吧。”


    廖柒看著林真臉上的憤怒,眼珠子一轉,小聲說道:“我們也是怕林公子的家人遭到報複,今日已經有一夥人去你家鬧事了。”


    林真死死的盯著廖七,偏頭喝道:“淨之,今日是不是有人去我家中鬧事?”


    林淨之是少年中年紀最大的。


    在他九歲時,因粵匪張惟元入閩作亂,官兵廝殺,導致家人遭難,最後他帶著弟妹們一路哭哭啼啼的乞討了幾年,來到贛南才被林真收留,養在了一個山坳中。


    如今,從家中遭禍起到現在已過去了九年,他也已經十八歲了,長得健壯有力又一臉剛毅。


    林淨之連忙站起來,向林真稟道:“迴大公子,確實是有人去鬧事了,等我們趕過去時,府裏已是無人,所以我們才決定夜襲縣衙。”


    聞言,林真點了點頭,然後看著廖柒,問:“廖七叔,你們為什麽要拉我上山,到底想幹什麽?”


    “這件事我們也是受命行事,林公子若想知道原委,就隨我去,等進了梁山,自然就知道了。”


    “當然,你家人如今確實在山上,大當家與令尊也確實是有過命的交情。”


    廖柒顯得很坦然,微笑著與惱怒的林真對視。


    林真盯著廖柒的雙眼,沉默了許久,許久!


    慢慢的,他信了,他相信家人如今被抓去了飛龍嶺:“既然大當家相邀,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廖柒見林真答應,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那,這些囚犯……。”


    “你愛怎樣就怎樣吧。”


    林真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看著廖柒把囚犯們帶過來,看著他一個個的問話。


    “好漢啊,我是被冤枉的,可官老爺不信,整整關了我一個月……。”


    “這人沒什麽用,拖下去處理了。”


    第一個人就這麽被廖柒砍了,即便那人被拖下去時哭天喊地,依然沒讓廖柒改變決定。


    “老子就不服那些官老爺,老子不就玩了個女人嗎,給了錢還不放我,我恨死他們了。”


    “嗯,你不錯,可以……。”


    下一個,是個青年人。


    “我當時……。”


    “文質彬彬的,有點像唐先生,拖下去處理了。”


    就這樣,到最後也就留下了三個囚犯,其中有一個十三歲的少年是被林真留下的。


    “林公子,我們啟程吧,天亮前你就能見到你的家人了。”


    “好!”


    一行四十來人,打著火把,浩浩蕩蕩的往飛龍嶺的方向趕去。


    天空一片漆黑,遠處山林密布。


    天邊突然有閃電劃破天際,轟隆隆的響聲,仿佛要把蒼穹劈開似的。


    春雷,召喚來了春雨。


    雨滴伴著清風打在樹葉上,沙沙作響,落在地上,濺起無數水花。


    一行人沿著崎嶇的道路,一直冒雨往前。


    “快到了。“廖柒抹掉臉上的雨水,望著前方一片漆黑的樹影:“翻過這個山頭,就有人來接應了。”


    林真抬頭望去,隻覺眼睛被雨水打得刺痛,伸手擋住了額頭。


    飛龍嶺,確實是快到了!


    他也不知道去到那之後,能不能見到家人,會不會過得不好。


    不過土匪們費了那麽大力氣去救他,應該,也許……不會為難他吧?


    或許,土匪覺得他很有價值?


    不知道為什麽,林真竟開始對落草後的日子產生了一些興趣,心裏隱約有些期盼。


    他期盼著,這個新的開始,或許能讓他的人生充滿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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